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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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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晴好,小王爷趁天气多少暖和些了,也立在窗边,双手揉搓着羊毛领,探望着窗外春色。下边的丫头们起得都早,豆沙也随之一同早起,于是执瑜便也起得早。

白执瑜翻着羊绒的领口,总觉着脖颈后有些不适,折腾间忽然想起什么,便抬头唤道:“李顺儿,李顺儿?”

“爷儿忘了,李哥乡里亲戚出了事儿,昨儿刚回去。”芳闺收拾着茶几,头也不抬应道。

“唔,福润呢,让他过来。”

芳闺扯扯裙摆,路过一面铜镜,不知怎么竟停住脚步照了照,心满意足地拨弄了下耳边垂下的珠穗,便依令到后房去寻福润。

福润虽在王爷跟前当差,却较少在人前,无事之时,总在后房做些劈柴、提水一类的体力活。

旁人问起,也不过憨笑一声,答道:“总归无事,不如干些活,还好强健体魄。”

既这样讲,自也没人再不识趣,特上前询问。

再者说,平日里小王爷身边有李顺儿,用不着他,也极少过问他的行踪。

福润也不是健谈之人,又是从南边回来的,同府上之人也不怎样熟识,更是没话聊。

“福润哥儿,王爷让你去一趟。”

“唔,多谢姑娘,我这就来。”福润忙擦擦手,换下脏污的衣服,外披一件长衫,便匆匆出门。

“福润儿,”执瑜回头,一见了便不忍打量上下,便又道:“先去更了衣,伴我出去走走。”

福润低头低头拂拂深褐色麻衣,并不觉着不佳之处,主子吩咐下来,便应声称是,自去房中更衣。

稍时,福润便快步归来,小王爷瞧着他赭色圆领长衫,边角袖口都发皱,愣神片刻,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就好,走吧。”

福润见他这幅神色,也低头瞧了瞧自己身着的常服,一时竟也察觉不到不妥,也并不乐得多加思索,便出门打点马车。

福润极少伴小王爷出行,或有时,也都有李顺儿在场周旋,只觉着许久前,曾听闻小王爷最喜好去小渔桥街,便问道:“王爷还是去小渔桥么?”

白执瑜听了这话,心中惊异,当初在小渔桥那一遭,府邸上下谁人不知晓,时至今日,丫头们都谨慎着,不提这话,怎知一个在他身边当差的,竟这般不清明。

上面人若有什么,只当不论是谁都得知晓,即便是小王爷,也默认如此。可又觉着真因着这些个怪罪下去,未免掉价,便只是嚷道:“谁要去那儿。”

福润只以为王爷转了性,未感异样,又问道:“那王爷,是想去何处?”

执瑜气不打一处来,冷冷掷出一句:“全凭你的意吧。”

福润愣了愣,只好应了声,坐在前边想了足足一炷香,才觉出味来,只不过他并不怎样在意。马夫在街上漫游,不忍问了一嘴,福润想到王爷平日里最喜好热闹,便向着马夫道:“去晨缘道吧。”

晨缘道左右商户间错,周边几乡商贩皆汇聚于此,因此虽已近于午后,人流依旧来往不绝,若说是平时,小王爷早早便跳下车,直奔上街口。

而今,他双手环抱,倚在车窗边,眉头微皱,带着审视的目光,淡然端坐,冷冷一句:“你如今是愈发会当差了,这样嘈杂的地界……”

他略顿了顿,想发作又不便当街就使性子,总不好教百姓们都瞧见了,几欲说些什么,一时也想不出,总念着若是真说得太过了也不好,张着嘴只从嗓眼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僵持一刻,还是执瑜扯扯袖口精细的纹样,拂拂纯白的长袍,竹月色内衬服显出几分碧空般澄澈的墨韵。他举足下车,步伐看似气定神闲,面上却是颦眉冷峻。

白执瑜低头整饰着袖口,举手投足慢条斯理,福润跟在其后,也不开口,神色如常,看不出鲜明的情绪。

执瑜向前行去,走过几间商铺,单在成柜的首饰铺前驻足。

福润一见此状,顿然眉头一皱,别开头去。

堂堂王爷,成日里瞧看那些女儿家的玩意儿,淮安爷在滨州时候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小王爷望着碧绿的翡翠戒指,一件一件举起端详,见到一件冰玉成色尚佳,正欲回首询问身边随从,才想起今日伴他出门的并不是李顺儿,福润他能知道这些么,自己又还生着气,更不乐得问他。

却也不情愿理会满面堆笑的店主,深深吐出一口气,便又向前走去。

二人途经卖糕点的鼎丰楼,执瑜便停了脚步,便直直上楼。福润瞧着楼阁华贵的屋檐,沉沉叹了口气,但还得护好主子,也只好远远跟上。

在锦城一众糕点楼中,鼎丰楼独以蒸点闻名,蒸出的点心每日卖出的份额也有限制,因着也不是时时来了都有的,好在这样的楼阁百姓不到年节也不会来。

金光锃亮的单笼金乳酥、光洁如玉的水晶龙凤糕、松软香甜的七返膏都是自不必说。若是到了时节,连进贡的天花毕罗也是有的,如是贪口滋味独特的,便传人端上鲜香四溢的汉宫棋,粉面在口中化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店小二倒是机灵,忙跟在执瑜身边,端上一叠精巧的奶酪浇鲜樱桃,说道:“才上的点心,爷先尝尝。”

小王爷只瞥了一眼,并不去接,店小二面不改色,又道:“春日里有上好的笋子,后厨才制了面糕,稍时端上来,也请爷品品。”

“若有闲时,未必不能尝尝,只是此番前来,却不是买给我的,我的口味,当是不作数的。”

那店小二层层堆叠的笑容略有凝滞,很快便复了笑意,道:“原是这样,小的这便取几样口味精细的来,爷且候着。”边说着,弓着身子自回身去了。

未有几时,方才的店小二便端着一只窑白釉盘颠着步子,走到白执瑜端坐的桌前。

“这一味,清新透亮的,是透花糍,再者就是这纯洁如月的,是为贵妃饼。这玉露团,也是粉雕玉饰,各个滋味缤纷,爷请尝。”他说着,向着茶盏里倒如清亮的茶水。

执瑜只扫过一眼,直道:“就这些个,替我包上一些吧。”

几个侍从喜笑颜开,怒放的笑容活像得了碎肉星子的狮子狗,花束般的尾巴泼洒开来。

执瑜看着人走了,低头喃喃念叨着:“她大抵是不喜欢这些,”忽而又抬起头,眼中星光烁烁,说道:“再上街瞧瞧去。”

福润望着小王爷明亮的双眸,心中一动,也道:“是。”

二人漫步街头,偶有些卖些豆面糕、奶酥团子一类的小摊,小王爷便唤福润包上些,一路行来,大大小小的盒子也盛了不少。福润的脸色也愈发凝重,几欲开口,都因着先前李顺儿的忠告而最终未能说出。

这样时光过得倒也快,稍不留神,抬眼时已是残阳如血,才终于感到身子骨上的疲软。

忽地福润竟停了脚步,稍时便反应过来,想继续跟上前。执瑜注意到他的呆滞,回身看去,原是一个卖纸灯笼的小摊。

摊面不大,孤零零的小女子斜倚在墙边,娇嫩的浅绯色手指摆弄着一只勾画着十二生肖的纸灯。

执瑜走上前,俯视女孩手上精细的纸雕,心道此物确有几分趣味。

福润望着小女子有些残破的麻布衫,颇有几分不忍,见执瑜也停下步伐,便向前走去,俯下身子,轻轻问出一句,“现今几岁,何处来的,家中几口人?”

才道出口,便觉着唐突,又掏出钱袋子,道:“我们并不是找事的,不过想买几只灯笼。”

“唔……老爷们且瞧着,哪只好,”她似乎缺了几颗牙,说话含糊不清,声调也时高时低,双眼时而飘忽着,定了定神,还是直勾勾抬眼望向福润,说道:“喜欢的,拿去便是,一只三文。”

执瑜也走近细看,执起一盏绘有四季花景图的灯笼,端详着其上纷繁精妙的花样,说道:“这只花样倒还巧。”

“王爷喜欢花灯么?”福润愣了愣,仿佛有些惊愕地问道。

“我倒……”执瑜摆弄着木雕的灯架,心中思虑着旁的人与事,“喜欢么,倒也说不清,看着却是有趣。”

执瑜拿着几只灯笼,相较样式,最终择不出,便向着小姑娘说道:“替我多择几只吧,要最好的。”

“啊,嗯。”小姑娘听了,慌忙取了一只麻口袋。却顿然愣神,想着都是一样的,哪有什么最好的,便只好挑些自己顶喜好的花样,一只一只检查过,再塞进袋中。

她手小,做起事来总是显出些着急。

“莫慌,不急这一时的。”福润轻声安慰道。

听了这话,小姑娘放慢手上的动作,总归有几分胆惧,又不禁加快几分。

“今个儿便到这吧,我也乏了。”小王爷原已走神,方才早到一边瞧看旁的物件去了,此言一出,便悠悠离去。

“是。”福润举步,正欲跟上前。

忽地,只觉裤腿遭什么扯了扯,一回身,见到小姑娘作揖,娇弱的声音喃喃:“多谢官老爷。”

福润霎时怔住,有什么可谢的。眼神闪动着,顿时有些慌乱,连喉结也不忍颤动,执瑜越走越远,不知是否真是赶不及了,福润很快丢下一块小包裹,最终也将没能说出口的话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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