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万里无期 > 第14章 发腻

第14章 发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淮安爷一早便回府,众人都站成排迎接。

白执瑜身穿白底银丝天马纹大袖衫,外着穿枝花绣边的裲裆,足踏长靿靴,冰雕玉为扣,青玉心银环束发,立在当口中央,有意将身形挺得笔直,心里乱得很,想走动走动,又因众人都在身边不便徘徊,显得自己呆傻,只好相互执着两根手指揉着。

即是如此,王妈仍是瞧见了,忙让芳闺取来一件披风,走到执瑜身前,问道:“爷儿是否寒凉,先披上吧。”

执瑜一愣,本想拒绝,不知怎的还是接了过去,披在肩上,连上环扣。才接上扣子,手又不知放何处才好,只好左右手搭着,拇指抚摸着食指,半张着嘴,稍时又觉着显得呆楞,便收了神色,正襟立好。

豆沙并未注意到执瑜紧张神色,直望着大门口,她身着雪色纱衣裙,腰间系着一条深红丝带,别上一株梅花样式的配饰,坠下细细碎碎的穗子,正像是风雪中一点梅色。妆容勾画得清新中透出些俏皮,神色却总仿佛有些严峻。

弄春一身交领窄袖翠色襦裙,微微垂首,宛若荷塘中亭亭玉立的莲蓬。

碧穗正跟在弄春身边,姜黄色交领短衫长裙,她头回着这样好的衣服,也学不会弄春端端然的姿态,探出头瞧着。

再往后便是桂枝,一身烟粉色绞缬小衫,内里是同色系的留仙裙,她只是低头摆弄着腰带上的花瓣朵,看不出情绪。

芳闺最喜持着几分骄矜的杜鹃纹红裙,端着笔挺的身板,立在一众丫头之前。

李顺儿才回府上,跟在执瑜身边,这些日奔波劳累,脸颊两边凹陷都深了些。他一到便去找过执瑜,执瑜心底正慌忙着,并不怎样在意。李顺儿问了许多,还让他不必啰嗦的,不过他还是满面带笑,只是少了些言语。

福润则特穿了压箱底的好衣服,喜气洋洋地站在角落。

朱门一开,白承瑾举步踏入门中,双手背在身后,直走到小王爷身前。执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还是淮安王爷先伸手轻抚他的脑袋,爽朗发笑,“瞧你似乎高了些,”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方道:“只还是太瘦,瞧你这小身板。”

执瑜见状也展露出几分笑容,只是仍有些窘,小声答道:“已经壮许多了。”

白承瑾搭上他的肩膀,边拽着他向前走去,边询问道:“可是又病了,这不好。大夫给开过药没有,可有效用?”

“都吃过的,今年倒还好些。”

“可不是么,去年病得可狠,爷儿那一月里,有数十天,脚也不沾地的。”王妈在旁插话道。

执瑜斜看她一眼,并未多言。承瑾向着王妈道:“王妈这些日子可还安好,我看着倒是强健。”

“嗨,都是托爷儿您的福,老婆子才得在府上康康泰泰活着不是?”

“哪的话儿!”承瑾叹道,身边众人拥簇着,他便又道:“今个儿日头大,不好教大家都在外边晒着,咱先进去,再谈。”

二人同入正厅之中,承瑾跨步坐在一只八仙椅上,从茶盘上拿下两只瓷杯,倒上茶水,将一只推到执瑜面前。

白承瑾端起茶杯,略抿一口,方道:“这是新上贡的蒙顶石花。”

“似乎是的。”执瑜也抿了一口,答道。

“方才在宫里喝的顾渚紫笋,那才是绝顶好茶。”承瑾直叹道。

“小弟福薄,从未见识过那等好茶。”执瑜浅浅一笑,说道。

承瑾一愣,凑近了些,轻声说道:“上回,许是惊着你了,兄长对不住你。”

“再没有这回事……”执瑜略略垂头,低声说道。

白承瑾转了颜色,笑道:“方才去宫里,陛下夸奖你,勤恳好学,文墨大有进益。”

“相较于陛下和兄长,执瑜真是半分也算不上。”

“你这样已是极好,”承瑾冲着他笑了笑,一望窗外,又道:“我的房间可还留着?”

“定是在的,前几日才让他们收拾。”

兄弟二人相谈,约莫是一炷香的时辰,白承瑾便说是有事务,自出门去了。

是时,豆沙正在院中,她和碧穗遭罚去扫地,只是一刻钟过去,还只是执着扫帚打闹,地上扬起滚滚尘灰,淮安王爷途经此处,二人都一时惊住。

“王爷。”二人都收了动作,直愣愣行礼。

“你是?”承瑾一见豆沙,竟楞神直问,片刻又补充道:“从前似乎没见过。”

“回王爷,来者不过期年。”

“原是这样,”他边说着,又向身边随从道:“这位姑娘来得晚,却总仿佛有些面熟,细想来,又不知是何处见过。”

“瞧着姑娘不像是锦城人,若说爷前时在滨州见过类似者,也并非不可。”一个小厮答道。

“这话在理,你原是何处来的,怎就来了锦城,又到了王府?”承瑾向着豆沙,问道。

“小女自记事起便在锦城,不过福薄,从未见过父母,好在一民滨州老妪相助,教我说话做事,才得以成长。后来偶遇小王爷,王爷宅心仁厚,收留小女,才有今朝。”

“原是这样,无怪你说的话也不像是锦城人,”承瑾思忖一番,又道:“执瑜……么。那小子人倒是良善,不过荒唐些。”

豆沙低着头,听着几个随从称赞小王爷的才华。

“行了,我另有公务要忙,先走一步。”承瑾同几个随从踱步而去。

“姐姐,什么老妪,竟没听你提过。”碧穗问道。

“这叫什么话,你们也鲜少过问我这些不是?”豆沙环抱着碧穗,揪了揪她的耳朵,笑道,眼神一偏,似乎闪过几道凌厉的光,不过很快便掩去了。

次日,豆沙与执瑜同在石桌前下棋、吃点心。

“怎么了?”豆沙见他神色一变,问道。

“这桃枝菓子,未免太甜。”白执瑜眉头一皱,直灌了口茶。

“我倒不觉着,”豆沙又拨起一勺,细细抿化,又道:“无怪你嫌甜腻,小王爷连初岁时候新端上桌热滚滚的白茧糖,都不乐得尝上一口。我还嫌不够吃呢。”

“你真是……而今都将至槐序了,还攥着除夕的事不放。”执瑜埋怨道,稍时便缓和神色,直说:“不过你好吃那个,改天叫人做了送到府上便是。”

“罢了罢了,又不是什么,也就是年节时候尝一口新鲜的。”豆沙挥挥手,佯作恼状。

执瑜忙抬眼细细瞧着,自己也委屈地撇撇嘴,解释道:“可别是惹得你不高兴了,原是我不好,平白的,非说菓子腻味做什么。”

豆沙见此情状,简直要笑出声,择一块浅粉的桃花菓子放在口中,嗔道:“哪里是你不好,恐怕你是说着自己,编排我呢。一块小小的菓子,竟教王爷受了好大的委屈。”

“成天王爷王爷地叫着,真是越发生疏了。”执瑜愈发低下头去,眉间紧蹙,一双纤瘦的手也微微颤动。

豆沙瞧着也难过,忙安慰道:“哪儿的话,可不许生气,原是打趣你的话。若是真生疏了,才不管你呢,又怎还会说这些。你若不情愿听,我再也不说了。”

执瑜见状,微微垂首,偷着笑了笑,复又说道:“你尽管说便是,我的这点心思,原是算不得什么的。”

“可愿不理会你这个,总之我豆沙就是好吃甜的,总喝那清苦的绿叶汁子做什么,冬至里瞧你一盅一盅地灌药水,我都嫌那日子难熬。”豆沙见他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偏头说道,小姑娘家的俏皮,音调总是婉转。

“倒也是,只是我苦汁子喝多了,连胃口都变了。”执瑜仿佛才想起自己一子尚未落下,复又低头下棋,声调也平缓了些。

豆沙落下一子后,眼神又飘忽向天边,直道:“从前我见了那些个华缎锦带,好不眼红,如今见了你,反是浑不觉得了。”

“为何?”执瑜抬眼瞧了她的神色,又观望局势,也下了一子。

“前时我见王妈清点库房里的药材,才知那些汤药那般金贵。从前我在点心铺子,吃饱喝足了,顶也就几文,你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爷,不过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千万金也是不够的,竟还比不上我一个叫花子。”

执瑜笑了笑,说道:“此话也难讲,寻常人也不似你一般,有几块糕点能吃,便心满意足了。”

“那倒是的。”豆沙笑得双眼微阖,却仍是透出些闪烁的光彩,她眉描得极淡,柔和的弧度与娇俏的眼眸相得益彰,发间别出心裁地飘下一条细随风动的青楸珠穗,一身山岚对襟襦裙,袖口绣着浮云纹路。

“今早我去见过兄长,他才向我过问你的事。”执瑜边下着棋,漫不经心道。

豆沙一愣,抬手放下一子,问道:“都问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问你曾所居何处,从前来往何人。”执瑜淡淡答道,轻轻抻袖一挥,便落一子。

豆沙一时呆愣,手执棋子,不知落在何处,观望着棋盘,回道:“那你是如何答的?”

“他提了句,说是你告给从前养育你的老妇人的事,我从未听过,只以为是……你怎的不落子?”

“你是怎样答的?”豆沙手上并无几多动作,只是按在桌沿边,双眼直盯着执瑜,目光扫射上下,追问道。

白执瑜遭瞧得有些发毛,迟疑道:“我总以为你是随口说的,想来你的事也不必教我兄长知晓,便只应了几声,并未多言。”

豆沙眼神重又放回棋盘之上,长吁一口气,落下一子,道:“确是这样,多谢你了。”

执瑜见状,讨巧道:“你怎的忽然这样客气,平时总颐指气使着,活脱脱祖宗一个儿。”

豆沙听了这话,简直顿然哭笑不得,道:“这话最假,你说说,我平时怎个拿腔拿调,狐假虎威,同谁怄气,又欺辱何人了。”

“喝,我瞧你是将心底的愿望浑都道出了。”执瑜双手环抱嗔怪道。

“不去管你了,我这一子还没落呢。”豆沙又低下头瞧看着棋盘。

执瑜见她落下一棋,没怎样细瞧便道:“你瞧瞧,好一个臭子。”

“下错了,下错了,我这就改。”

“输了就是输了,从来不让悔棋的。”执瑜笑道。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