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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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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微凉,淑椒恨不能将头也裹进被褥中,露在外边的部分总像凝着寒霜似的,包在里面的,又发着汗。

净存来时,金淑椒浑身发颤,紧攥着榻子不敢松手。

“淑椒?”净存一见,便知有异,忙走上前,一伸手抚在她额前。

无怪如此,可不是,烧得滚烫。

淑椒并未答复,净存是才慌了神色,一跑出去,近乎是撞开门户,“嘭”的一声,连自己都惊着。

好在燕山行早早离开了,净存安心去招呼下。

“端盆水,再拿些洗净的帕子过来,记着,要多些的。这当口,不知药店还开着没,不管了,让小厮去外边瞧瞧,一取回来便立刻煎上。”

两名丫头顿在原处,一个怔愣着,另一个则要机灵些,“姑娘,公主是怎样的症候,吃什么药?”

到底是经验不足,一出事便慌了神。净存当下有些窘,只迟疑道:“时候不早了,不便去宫中请太医,免得惊扰陛下。五月里,照理是不该着凉,先按着风热、风寒两样方子抓,公主这边有我。”

“是。”二人异口同声应道,正转身向后走去。

“对了,”净存复又唤住二人,“动静小些,不能教燕将军知道去了。”

不过分明方才吵闹的是她自己,丫鬟们都走向远处了,她忽又解释似的喃喃自语道:“免得他们说我们公主娇气……”

……

燕将军房中,夜里出了这样的事,纵是燕山行自己不情愿知晓,也有的是人赶着献殷勤,更何况他本就在府中安排了暗卫,以护沂平公主周全。

“晨间来时,那样大的阵仗,也不过就是‘纸老虎’,风一吹,便倒了。”周时生是将军身边的近卫,听过侍卫的报告后,便不忍念叨道。

“够了,时生,公主不是能随意议论的。”燕山行正举着一卷书简,翻来覆去,上面镌刻的小字却怎么也看不进。

“时生实在看不过去,她们姐妹有今朝,还不是指着我们将军么。若不是将军,两个女人能捣鼓出些什么名堂?”

“够了,时生,愈发不通晓事理了!”燕山行加重语气。其实平日里他的嗓音是很有些温吞劲的,不比在战场上那般一呼百应的气势。

山行扶额片刻,两道长眉像是绞在一起,他轻声吩咐道:“陈大夫不知歇下了没有,你且去请他来看看,不过公主身体抱恙,此事不得外传。”

周时生有意在他身边重重叹一口气,赶在燕山行转头瞪他前,便小跑着奔走出门,还要向方才汇报事务的暗卫絮叨一句:“陈先生是什么人,可是从前战场上救活无数人的圣手,将军宁可……”

“时生?你可去了?”燕山行在房中怒道。

周时生知道,燕山行这点怒意不过是装的,再卑劣些的主子,也不至于拿向着自己的奴才撒气。

……

淑椒神识不很清明了,口中吐露出意味不明的只言片语。

感到有人走近了,她忽地伸手一拽,净存并未料想到她有这样的力气,当下被她扯倒在床上。

“淑椒,该压着你了。”净存惊道。

“姐姐……”金淑椒扣中喃喃,似乎听不清旁人言语,“别让他们过来,淑椒怕,姐姐……”

“好,好,不怕,我不让她们进来便是。”净存轻抚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柔声如燕语。

她不清楚淑椒是在唤何人,反正不会是自己。

“姐姐,他们要过来了。姐姐,我向胡将军习过武的,我来保护你。”淑椒声调突然缓和许多,不过却隐约听出些不属于当前年岁的稚气。

淑椒紧闭双目,直拽着净存一只手,恍惚中,弹起身,惊异道:“姐姐,你没事吧,怎么浑身是泥。姐姐,你怎么哭了……”

近乎是破碎的嗓音……

淑椒才一说完,便俯身掩面,泪水零落了满裳。

纵使国破,山河犹在。

从前的淑柠也偶尔如旁的女子一般,期望着嫁与好人家,梦想着姐妹二人功成名就,回到滨州的日子。

届时她们不必再背负苦恨,只消享受轻逸时光便好。

金淑柠或许不会嫁给王公贵族,只求在凡世之中,能有一方收容她的净土,夫君呢,顶好是能通晓诗词,能与她共听萧品茗,也算是乐得清闲;孩子呢,不必太多,或许一两个便好。

淑椒则随性洒脱,纵情山水便好。淑柠答允她,定会寻见世间顶好的夫婿,如若是寻不见,宁可是不嫁。

有了姐姐、姐夫,日子再糟些,也不必漂泊无依。

可惜有些人生来便没有好气运,似是在激流中乘上一叶扁舟,已遭砸穿了一角,总还是要落入河中的。

胡尤义不能时时守在两姐妹身边,每日都要出去购置新鲜蔬果、或是旁的必备用具。

两姐妹从来也不觉得怎样,淑柠不怕,或许因着淑椒同她说:“姐姐不怕,淑椒会武功,若是有坏人来,淑椒定会将他们都打跑。”

……

那日,待到淑柠再从房中走出时,消瘦的躯体颤颤巍巍,鲜红的血顺着脚踝流了一地。

胡尤义跟在她身后,高大的将军深深垂下头,银灰色的发丝在风中总是太纤弱,仿佛随时就会断裂开来,鼻前耳后,则是不曾命名的血。

不知道名字,知道了,至少明晓恨的是谁。

淑椒醒的时候,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后来胡尤义告给她,她一上前便遭人击晕了。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哭……”

她们最终都不曾完成对对方许下的诺言。

淑椒总仿佛听闻有人唤她的姓名,却像是落入海水之中,怎么也游不到岸边。许是自己还不会水,可究竟会不会。

她仿佛又堕入深处。

净存着急忙慌着呼唤淑椒,见她毫无反应,捂住脸的手也渐渐松开,便扶着她躺下,匆匆又跑到门口取丫头们放下的水。

因为她说过不要旁人进来的。

净存拧好方巾,麻利叠好,便轻轻放在淑椒额前。再舀些温水,淑椒叫嚷了许久,该给她润润嗓子。

淑椒却像是不情愿似的,反复偏开头,口中碎碎念着,不知说些什么。

“怎么了,淑椒?”净存只得放下碗,凑近她瞧看。

“白头发的,白头发的姐姐,咳咳。”淑椒嗓音有些哑了。

净存边再试着给她喝些水,边寻思着,方才许是声量大了些,不知道不该听见的人,能否闻说。

“她不叫银霜,白头发的姐姐,不叫银霜!”淑椒嚷道,复又咳嗽几声。其实她嗓子眼已焦灼得如冒烟一般,只是烧得迷糊,不必再受感官的痛。

“好,好,你不愿叫,便不叫。”净存顺着她的意思,不忍向外张望,总仿佛是瞧见些黑影。

“姐姐变了,白头发的姐姐也变了……淑椒去过王府,便不再有家了。”淑椒呢喃道。

净存手上动作一顿,很快便又继续递去勺子,给她饮水。

其实金淑椒最末几个字说得模糊,但净存纵是再笨,也能猜到些了。

“胡尤义也不在,大家都瞒着我。”这一句,淑椒反反复复念叨着。

“好了,淑椒,咱们不说了,多喝些水,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净存抚摸着她的鬓角,安慰道。

“不会好的,不会好的,淑椒没有家……”淑椒摇摇头,像是真在回答净存的话,“明日只会更糟。”

净存听罢只是木然,她不曾出生于宫门王府,不论是她与芳闺、小王爷,亦或是淑椒,他们之间的悲喜,从来便不相通。

净存记不得此时的时辰,只知晓自己都累得几乎睡将过去,外面突然传来写响动。

揉揉惺忪的双目,开门出去,迎面便是燕山行。

净存的困意顿然扫去大半,她迟疑着开口问道:“燕将军,您这是?”

燕山行一愣,转过眼答道:“我请了郎中来,从前在军营里的陈大夫,虽比不得宫里的,但应急一晚,许也是足够的。”

净存是才反应过来,忙退后,道:“多谢燕将军,麻烦您了。”

心里却在嘀咕着,淑椒现在神志不清,不要胡诌些什么才好。

燕山行在门口等候,一步不曾靠近,不过能听闻其中的响动。

陈大夫果真是圣手,切过脉,探过气息,便已明晓,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纸和笔。

他飞速写下药方,递给净存,嘱咐道:“姑娘,你派人按这方子抓药便是。只是公主身子仿佛有些虚不受补,还得好好调理才是。”

“多谢大夫。”净存略低头道。

陈大夫一到门口,便有丫头放赏钱,这是宫里头带出来的规矩。

不过他知道这钱不能乱收,正预备着推脱的说辞。

“淑椒不要结婚,不要嫁给他……”淑椒突然念道。

净存吓得忙向门口走去,想关上门,心底不住埋怨着丫鬟没事去发什么赏钱。

主子的门也不知道关,见得燕山行正在门口,才知道丫鬟原是关不得这门的。

于是净存只好又怪起淑椒,平白说这些做什么。

“淑椒不要嫁,不要嫁给他。”

这回倒是更清晰了,净存一见燕山行的面色,也知道门原是不必关上的。

众人一时都不敢发出声响,四周顿时沉寂下来。

还是燕山行先向前几步,替净存关上了门,自关门的响动过后,净存也不曾再听见什么别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快是五月中旬,最晚大概是七月初?摸摸可能就会开下一本了,敬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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