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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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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两次摆脱追兵后,许知文对而今北边的大致景况也有了几分猜测。

理政不行,但如若是论起手段,金淑柠大抵还是很有些的。

登基不到一年,国土尚还飘摇着,便对一路捧自己上位的景峰候动起了刀子。不单是如此,景峰候手下的旧部残党,也是一个都不放过。

思及此,许知文不得不想起燕山行,照理说,燕将军同景峰候并不算是过从亲密,也不知怎的,非要他死。

也不知景峰候如何惹怒了金淑椒,才会凄凉至此。

不过也正是太早对景峰候动手,她才会疲于派精兵抓捕金淑椒、许知文二人,否则背叛她的人,哪里能活得过一年。

许知文从未亲眼见过金淑椒,先前同金淑椒说时,也不过是依照着民间传闻同军营中的八卦,胡编乱造出的。

这个节骨眼上,一个相貌妖媚的女子,踩着无数男人的尸身上位,招人议论仿佛已是必然的了,更不必提一些个不干净的牢骚话。

不过见金淑椒的反应,许知文的猜测至少对个七八成。至于姐妹俩究竟关系如何,那便不好说了……

其实许知文对待金淑柠这样的女人并无轻蔑,相反,她颇感总是对能够在政局之中翻云覆雨的女性大加赞扬,即便她们可能走的是某些人口中的邪门歪道。

邪道也是道,谁又能保证一生身正不斜呢?

许知文总是这样想道。

只是那个女人所踏出的路,是一条纯粹的血路。

我们知文可是很害怕暴力的。

新帝登基后,许知文也试着去闯闯。

毕竟都是女子,她也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一名女性做出一番事业,便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得以改变现状。

如今的许知文,躯干总是精瘦着,身子结实许多,眼角有一条陈年的伤疤,长得已是不怎样亲和了,神色也总是冰冰冷冷的。

她从金淑柠身上望不见未来,让这样一个女人上位,也不过就是又给那群男人提供了新一份的谈资。

金淑椒呢,十几岁的小公主,恐怕还比不上她姐姐在这个年岁时半分的狠心。

柔软之人是无法在动荡的时代里做出一番事业的,许知文比谁都要清楚。

可这一次,许知文情愿再信一信,边境的风沙可曾刮伤脆弱的小公主,她精致的躯壳之中,开出的是怎样的花。

是又一个金淑柠,还是一个全新的她自己,金淑椒。

“嗳,小心着点,看不见前边有人吗?”许知文忽觉肩膀遭人狠狠撞了一下,登时便按了按自己的帽檐,压低声音骂道。

许知文垂眼望去,才觉此人穿着怪异。

身上衣物,仿佛是用干枯后的杂草织就的,说是蓑衣,倒也不像,又不像是丐帮的服制。脸也蒙着,不知像个什么样子。

其人仿佛也被惊到,连连后撤几步,边是挥着手,以示抱歉。

“切,偏生是找个这样不成气候的过来。”许知文撇撇嘴,嗤道。

随即她便上前一步,大手一挥,扯下她脸上蒙着的黑布。

不过接下来的“景致”,便足以教她恨不能收回方才说的话,简直是半夜里被尿憋醒时想起,都会狠狠抽自己几巴掌的程度。

方才被许知文瞧不起的人,遭她扯下面罩过后,微微垂下一张精巧的小脸,只抬起眼眸,向许知文望去。

对于美貌,许少也是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的,一向便遵循着“女子看眼,男子看鼻”的核心原则。

而眼前这位女子,单是看一双眼眸,也算是千万朵桃花中最为明艳的一只。

瞳孔宛若透色琉璃,一水苍烟似的色彩,仿佛是壁画里用名贵矿石颜料调出的,如此墨色奇异的瞳仁,若是配上高挑起的眼尾,那便属是烟视媚行那一式的美人,教人瞧一眼便宛若被妖气勾住似的。

偏偏她又不是这样,眼尾是恰到好处的微微下垂,如此便脱去凡尘中不免沾染上的一身俗气,仿若已达异世。感觉便像是,许知文分明见得到其人,却无法闻说其声,一路追逐也不得触碰。

见许知文呆愣了神色,温尔雅忽然笑弯了眉眼,踮起脚跟,摸了摸知文的脸颊。

像是被仙子飘逸的两袖轻轻拂面,许知文只是半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

直至尔雅微微偏头,露出疑惑神色,许知文才如梦初醒,迟疑着牵起尔雅方才碰触自己的那只手。

原来是替她抹去面上的污泥,不过说是污泥也不算全对。

许知文方才动过刀子,脸上带血,自然会沾染了过路的尘土。

“你,你是……”许知文问道。

照理说,这一路上,风风雨雨,见过的,亲身经受的,也有不少了。许知文已算得上是警惕之人,可瞧见温尔雅的一张脸,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说服自己。

她是好人,她是好人,她是好人……

废话!长成这样还能是坏人么?

温尔雅细细瞧着许知文的口型,思索一番,大概猜出几分意思。

她解开外袍,从衣间取出一只香囊。

馥郁的金桂香萦绕在鼻尖,许知文解开囊袋,取出一小卷丝帛。

上面写着她的名姓,和家乡。

温尔雅,燕飞梁生人,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许知文细细看过一遍,复又再全文读过一遍,才将小心翼翼着将丝帛装回香囊,递还给温尔雅。

尔雅垂首,正欲将香囊重新放入衣中。

忽地,温尔雅觉出额前一片暖意,想抬头瞧瞧,又被人紧紧拥入怀中。

“别怕,能来到此处,一定已是受过很多苦了吧。此后的路,我会带你走完。”

温尔雅不知道许知文在做些什么,只感到她身体微颤,大抵是在说话。

她猜许知文一定遭遇难过的事了,于是便伸出手,轻轻拍拍许知文的后背,从她怀中钻出头,露出一个完满的笑容。

从三岁记事以来,许知文流泪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

可如今,见得此情此景,她竟无语凝噎,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复又深深将尔雅埋入怀间,口中呢喃碎语,连是她自己听了,大概也说不清到底在絮叨些什么。

其间,唯有一句是分外的清晰。

“别担心,我会一直护着你的,接下来,一直。”

遇见许知文之后,温尔雅的日子比之先前,增出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白执瑜的吃穿用度,一向是在可行的范围内讲求精致,但他很少管顾温尔雅什么。

许知文同他是两样的,自己大大咧咧披着打猎来的动物皮毛,来不及吃饭,便将馒头撕碎,泡在水壶里,饿了便灌一口。

这样的许知文,路上发觉温尔雅眼神不好,便特特在寨子里弄来辆木板车,让尔雅坐于其上,自己拉着走。

温尔雅也不知车是何处来的,只是某日一睁眼,便见到许知文在岸边濯洗车板,她的脚一瘸一拐着,见到尔雅走过来,只是用脏手挠挠头,笑了笑。

对于许知文而言,有温尔雅在身边,同她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全然是两样的。

许知文自小跟在父亲身边,略略学了些打猎技巧,不过她那不成器的爹,也只是会些皮毛,知文十五岁时,已远胜他许多。

纵是如此,许知文也清楚,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在真正的富贵公子哥儿之中,实在是不够看的。

可每当她猎到只跛脚的灰兔,或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野山猫,尔雅便会从草丛中钻出,兴奋地鼓起掌,替她拿出水壶,挪开旋钮,才会递过去。

鼓掌,这是大概是温尔雅唯一能直接表达情感的发声方式。

旁人瞧着容易,于温尔雅而言,又是学了多久才明白其中意味呢。

温尔雅每次上山便容易跌倒,从来要强的人,纵是磕破了膝盖,也不愿求助于许知文。

许知文每每瞧着,便似是伤疤出在自己身上似的,难过得很,赶忙走过去,将尔雅背在身上。尔雅怕她乏累,便将方才尝过最甜的果子去了皮,伸着手喂给许知文吃。

许知文从前在军营里,同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都粗糙惯了,猎来的野猫兔子,割下皮毛,洗过晾干便披在身上,并不特地缝制样式。

夜里,二人多是躲在林中,为防追兵,许知文连火都不敢烧,用绿藤织作网,挂在林中,遮掩住木板车,皮毛什么的便盖在车上,做个简易的床榻。

如此倒也像个屋子,二人便就此安眠。

可某日清晨初醒,许知文怕闹醒温尔雅,便蹑手蹑脚下车,披上毛皮大衣时,忽然发觉衣服精致不少,不仅有了样式,还多了个口袋。

夜里又不点火,那样黑,也不知道尔雅是如何摸黑爬起来,给许知文缝衣的。

许知文深深望向熟睡的温尔雅,双眸微微颤动。

她听不见,又不识字,许知文空学了十几年的书,却不知该如何告给温尔雅自己所想。

夜半,许知文为尔雅披上毛皮袄子,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我知道原不该跟着我逃亡的……

可我还是想着,如若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尽量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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