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确实有原住民，只不过跟荀芳想象中不太一样。
山脚下的活动范围并不算太大，这两天她从东跑到西，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类活动的迹象。
那是因为灵山原住民压根就不是人类。
第二天一早，荀芳听山神的安排，又去了西边的竹林。这次她一直往山上走，越往上走山雾越浓，很快她被一道透明屏障拦住去路，屏障后的一切都隐没在浓雾中。
这便是山神设下的封山屏障，也是祂抵抗污染的最后底牌，可惜这屏障只出无进。
荀芳一直等着原住民跟自己接头，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她有点丧气，这原住民的警戒心也太强了，她原本还打算多找点盟友呢。
正要离开，遇到了来凑热闹的大橘。
大橘耳朵动了动，突然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喵喵喵。
“弭弭，你这是做什么？”荀芳浑身冷飕飕的，大橘这症状像是中邪了。
大橘眼神犀利，瞄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不理它们？”
“谁，谁们？”荀芳眼神惊恐，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惊呼道，“你怎么会说人话了？”
准确地说，大橘并没有口吐人言，而是荀芳突然理解了它的每一句喵的意思。
“你们声音太小了，她听不到。”大橘继续对着空气说话。
迷茫间，耳边的风声、竹叶沙沙声突然如水波般淡去，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灌进了耳朵。
“这个人好冷！”
“都不理我们的，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好冷高哦。”
“就是就是，又冷又高~”
荀芳眯着眼睛找了半晌，总算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隔着屏障、山雾后面、她的脚边，蒲公英大小的彩色小光团正在对她这个“冷高”的人类进行激烈的讨伐。
“你们好啊~”荀芳蹲下身子，跟团子们打招呼。
“好可怕好可怕！”
“人会一脚踩扁我们~”
“别慌，人进不来的。”
小团子慌到四处乱飞，有一只不小心飞出了屏障，粘在了荀芳的头发上。
它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大家快跑，我被人抓住了呜呜呜。”
荀芳：“……”不是，谁抓你了啊？
“可恶的人，我们来救你啦啦啦！”
团子们呐喊着，齐齐冲出屏障，然后……粘了荀芳满头，她的脑袋现在看上去像是大号七彩蒲公英。
“人好强大，根本打不过呢~”
“就是就是!”
谁跟你们打了啊！
荀芳的沉默震耳欲聋，她听到大橘扑哧笑出声，它甚至乐不可支地打了个滚。
“你怎么还不带我们走？”团子们在她头顶催促道，语气听上去还有些期待。
荀芳一脸木然地顶着新发型回到了山洞，电视机屏幕诡异地闪了闪，然后山神的青色字体才浮现。
“真了不起。”
荀芳呵了一声，“你指的是什么？”
“你能说服自然之灵从屏障出来，并且心甘情愿跟你走，这很了不起。”山神解释道。
“它们是从自然中诞生的精灵，不过自从末世来临，自然之灵对人类的信任度就变得很低。”
“你……头上的这些灵还很幼小，灵长居然会答应放它们出山。”
自然之灵终于从荀芳的头上撤离，围着电视机飞上飞下。
“我们才不是为了人来的~”
“就是，我们来帮助山神大人！”
“灵长不同意，所以我们就被人绑架出来啦~”
荀芳只是打了个招呼，短短时间内就沦为了绑架犯。
“一旦出了屏障，你们可就回不去了。”
“知道嘛~”自然之灵完全是小孩子的天真口吻，“灵长他们好胆小，一直躲在山神大人您的庇护下并不能让我们的家好起来啊。”
“就是，拯救自然还得靠我们！”
电视机沉默了一会，“既然如此，你们就协助她建设灵山吧。”
“好呀好呀~”自然之灵们玩心很重，说完就跑去骚扰大橘了。
“自然之灵是共通体，幼灵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灵长。”它们走开后，山神跟荀芳科普，荀芳莫名觉得祂此刻的语气很怅然。
“看来灵长虽然不相信人类，但还是愿意给人类一个机会。”
荀芳懂了，这些幼灵的出走行为其实是灵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自然之灵合作。”她还真拿不准这些幼年体能做些什么事。
“自然之灵可以化身自然中的一切事物，可以是火风云地，也可以是雷霆雨露。”山神细致地向她介绍道，“这些幼灵灵性微弱，但它们可以化作种子。”
种子？荀芳突然有了灵感，她又想起昨天晚餐时的发现，问道，“这里的气候是不是和外面不一样？”
“灵山不分四季，这里的土壤能种活任何季节的植物，并且成长周期很短。”
怪不得她这两天发现了不同时令的植物同时进入了成熟期。
“你有计划了吗？”
荀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十天时间我们没准真能力挽狂澜。”
那边大橘被缠到崩溃，它气急败坏地冲荀芳吼道，“你们怎么不去找她？”
“是猫欸，活的，暖呼呼的~”
幼灵们嘻嘻笑着，“我们没见过猫嘛~”
荀芳走了过来，好奇问道，“弭弭，我怎么突然能听懂你说话了？”
“是我们的功劳哦~”
“就是，翻译猫语，很简单嘛。”幼灵们争先恐后作答。
“哇，你们真厉害！”荀芳语气浮夸地夸赞道，“那你们一定也能长出玉米、土豆、向日葵吧？”
“可以，我们能行！”
“我们长很快，而且很好吃哦~”
“你喜欢吃糯玉米还是甜玉米？”
面对热情过头的幼灵们，荀芳有点难以招架，“你们说的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幼灵们此起彼伏地笑了起来。
“好呆的人。”
“怎么办？有点喜欢人了~”
大橘跳上她的肩头，舔着乱糟糟的毛，嘲笑她，“真笨，居然被小孩子耍了。”
“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了。”荀芳一把揪起大橘的后颈皮。
大橘徒劳地划了划四肢，不屑道，“你把它们种下去就知道了。”
荀芳招呼幼灵们到院子里集合，郑重宣布：“我们这次的任务代号为菜园计划，这关乎到灵山的生死存亡。”
果然，听上去就让人热血沸腾的目标，搭配一个正式的代号，很轻易就激发了小孩子的干劲。
“那我要变土豆！”
“我会尽力变美味的~”
“咳咳，任务期间由我来担任你们的园长。”荀芳严肃道，“时间紧迫，我们菜园计划不需要美味的蔬果。”
“想变向日葵的来我这里报名。”
她话音刚落，瞬间围上来数十个五颜六色的小团子。
“我们的向日葵定位是远程狙击手，机关枪见过没？没见过？弭弭，给它们演示一下。”
大橘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团子，感觉压力很大，它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杈夹在两只前爪间，然后后腿直立，对着荀芳就是一阵突突。
“突突突——”这是荀芳特意帮它配的音，然后她捂着胸口假装倒地。
她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战场上瓜子粒就是你们的子弹，合格的向日葵要能长出足以穿透失心种脑壳的瓜子，能做到吗？”
幼灵们目瞪口呆，“这，这真是……太酷啦！”
“好了，谁想变玉米？”
第二批幼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我我我!”
"你们的定位是中程射手，我希望你们的玉米可以作为小型手榴弹，发射出去后还有爆炸效果。弭弭，来演示。"
大橘心不甘情不愿地跳到她手上，被荀芳蓄力投了出去后落在远处，它炸起毛模拟爆炸，然后发癫般上蹿下跳。
“喔~”幼灵们齐齐发出惊叹的声音，“懂了懂了！”
“豆角缠斗士，你们需要长得很长很坚韧，这样才能束缚住失心种，减轻同伴的压力。”
“土豆刺客，你们的机动性比较强，需要潜伏到失心种脚下，炸翻它们。”
“辣椒突刺，这个属于近战，危险程度大大提高。”荀芳提醒幼灵们，“稍不留神就容易战损。”
“不用担心啦~”
“最后一种也是最危险的，一线防御。”荀芳表情慎重，这些幼灵能力有限，只能变变蔬菜花草，唯一的例外就是竹子了。
“你们必须直面失心种，所以坚硬是唯一也是必须做到的要求。”
“知道啦园长，快帮我们松土吧！”幼灵们对于危险与否倒是并不在意，对于冲锋冒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荀芳开始在院子里松土，一共六种植物，所以她划分出了六块区域，到时候移栽起来也方便。
为了菜园计划，她还特意去旅行包里翻出了锄头部件，挑了根木材当手柄后，她就拥有了一根完整的锄头。
其他植物的栽种流程都差不多，翻松土地，刨出菜垄，幼灵们乖乖躺进去，最后再覆盖一层泥土。
豆角稍微麻烦一点，还要用细竹竿搭出豆角架。
竹子最省心，压根没用荀芳管。
看着眼前栽种完毕的菜地，荀芳还是有点忧虑，“希望它们能长快点。”
大橘抖了抖毛，显得老神在在。
“别瞎操心了，明天就给你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