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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又喝上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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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知道赐婚之事的人,并非却倾,而是臧禁知。

江端鹤眼见她步伐风风火火,直向自己走来。

臧禁知一个跨步上前,便是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知道吗?”

江端鹤目光深沉,凝滞在臧禁知身上。

他看见她放下的手指微颤,亦感到自己面上也有些发麻,定是要红肿起来的。

江端鹤神色微动,先是流露出几分震惊。

他大抵从未料想到臧禁知能有如此举动。

毕竟她极少反对自己,仿佛从来便都是低眉顺眼的服从。

但这一星半点的震惊,很快便全然转为盛烈的愤怒。

他瞳孔骤缩,挑起的蛇眼露出些许冰冷锐利的凶光,从上至下,剜过眼前人。

臧禁知眼角微微发红,嗓音不住地发抖。

“我在问你,尹却倾知道么,知道你擅自进宫求娶她么?”

闻说此言,江端鹤的面色仿佛更加凝重。

他从来都不明白,不论是臧禁知,亦或尹戴华。

她们为何总要自不量力地反抗,如若不信,也当是衡量衡量自己的实力。

尤其是臧禁知。

她大可以独自埋怨,为何偏要将一切都捅到明面上来。

这只会让江端鹤觉着麻烦,觉得自己培养手下至今,真是浪费。

他只可惜自己花费的资源、时间和精力,如今真是要平白成空了。

为何不装着服从呢,还能多少节约些彼此的时间。

“所以呢?”

江端鹤并没回答臧禁知的疑问,反而诘问道。

臧禁知愣神片刻,方厉声喝道:

“江端鹤,你怎么可以不告诉她,你难道没有心么,你不是人吗?”

“住口!”

江端鹤骤然发狠,一手拽过臧禁知衣领,另一只手攥住她的脖颈。

臧禁知望着他青筋暴起而扭曲的脸面,只觉着有些可笑。

不知怎么的,她竟面露几分嘲讽的笑意。

江端鹤见状,便更是勃然大怒。

他绷起手臂肌肉,一把将臧禁知从地面举起。

臧禁知是才收敛了几分,但已然赶不及。

江端鹤抬起她后,用力晃动两下,再抻出手时,其人已飞砸向墙面。

臧禁知浑身震颤,在猛烈冲撞下,她甚至一时间喘不过气。

历经一时半刻的眼冒金星,她才好容易缓过神来

“咳。”

臧禁知眼前如蒙雾,依稀可瞧见身前衣裳上,有自己口中呕出的鲜血。

一片黑影袭来,禁知晓得,江端鹤已走至她身前。

果然,江端鹤俯身,抓着她的脖颈,再次将她举起,摁在墙面。

他们二人都笼罩在黑雾般的法力之中。

“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臧禁知强撑着开口说道。

但她神色间已无方才的愤怒和挑衅,而是泛起几分绝望,甚至有些望不穿的恐惧。

“哼。”

江端鹤只是冷笑,他太清楚臧禁知这个人。

此话一出,他便知道不必再惋惜自己耗费在她身上的资源。

江端鹤垂眸,目光落在臧禁知腹部的伤疤处。

“还没好啊?”

仿佛是关切的话语,在臧禁知听来,却全然是讥讽和威胁。

她也笑,只是睫毛微颤,一滴泪从眼尾处滑落。

“还不是,拜你所赐。”

江端鹤并不打算回答此话,随手将臧禁知抛在原地,便转身离去。

走至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别过半张脸,淡淡道:

“这几日我预备交接的事,公务不很繁杂,你便待在家中养伤吧。”

“是。”

臧禁知头脑发胀,只觉着自己周围天旋地转。

她口中的血仿佛吐不尽,仍是不住地向外溢。

臧禁知抬起头,后脑靠在墙上。

泪水混杂着面上的血污,赤红的水流入衣间。

却倾,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

一般而言,人的心性,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改变。

可在遭遇巨大的变故时,周身的一切都会骤然寂静,再是爱好热闹、素来都吵吵嚷嚷之人,也都会安静下来。

时间会被延长,日头会愈发难捱。

因此再平和温柔之人,也会在漫长的光阴里,逐渐被磨砺得冰冷而锋芒毕露。

可惜,连是这点点性情上的变更,也是江端鹤无法理解的。

尹却倾是不情愿这样的。

她是生来便长于为他人着想的性子,一向也乐得这样做。

因此初时发觉郁结心中的无名火四处乱窜时,她是极为不安的。

有时,她会没来由地摔碎盛有鲜果的琉璃盏,对着江端鹤骂道:

“还不是因着你!”

江端鹤会及时上前一步,挡住四散飞溅的碎屑,然后用法术将残渣扫去。

他并非不能接住那盏,而是太清楚。

如若不牺牲一个无辜的琉璃盏,痛苦的便会是心绪不宁的却倾。

而却倾,眼望着他茫然无措的神色。

她会周身脱力,瘫倒回椅上,喃喃念叨道:

“不是你,都是我自己,都怪却倾无能。”

江端鹤便会很快起身,将她护在怀中,柔声安慰着道:

“不是却倾的错,都怪那些人,那些贼人……”

江端鹤并不能懂得却倾为何如此。

他从来不曾有过亲人,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失去却倾的时候会难过。

可尹戴华对于却倾而言,是同却倾对他一样的么?

不过她既然难过,他只消好声好气地哄着便是了。

在却倾面前,是无所谓耐烦不耐烦的。

过后的那日清晨,却倾便会在桌面瞧见一只崭新的,颜色也与先前不同的琉璃盏。

仍旧是盛有香气清新的果蔬,也放在同样的位置。

更有着相似的命运。

周而复始,直至却倾厌烦了这种发泄手段。

“我不想吃樱桃,酸得很,倒还不如葡萄来的香甜。”

却倾歪头偏向一边,木讷地轻声念叨着。

江端鹤正替她编着发辫,牵起一缕,愣了片刻,方才和声道:

“眼下还不是产葡萄的时节,得要七八月左右。”

尹却倾没再多言此事,从一只翠玉盏中,舀起一调羹樱桃冰酪,浅浅抿了一口。

“还摆弄那些个发髻做什么?”

却倾掷下银制雕花调羹,砸向玉盏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江端鹤盈盈一笑,将下巴勾在却倾肩上,对镜相看。

“却倾之容色,原是不必增饰过多的,只是我喜好却倾发间的梨花香气,不忍多闻上几分。”

尹却倾知道他这话是讨好自己,也难得露出几分笑,只是面容苦涩,笑也不像是笑,说是哭相倒也不似。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我正在孝期,怎么使得那些个繁华配饰。”

“却倾美貌,自是一时半刻的光阴也不肯辜负。”

江端鹤最厌烦人类的那些个繁文缛节,满不在乎道。

却倾没法子,从来亦不是规矩那样重的人,只得任凭他去。

不过想来伤怀这些时候,却倾大抵已是形如枯槁,面容憔悴。

可当她扬首,望向眼前银镜之时。

那镜中人,面如桃花,华光照人,仿佛从来不曾变过。

却倾向前探出身,指尖摩挲过镜面。

她忆起自己十七八岁时,容貌便是如此。

尹却倾其人,年方二四。

世俗常人,哪有真能够永葆青春的。

她骤然睁大一双浑圆的眼眸。

江端鹤坐在却倾身后,将她面色上所有的变化都尽数收于眼底。

他面上仿佛比方才冷了许多。

“这个发髻不好,我们拆了重簪。”

却倾想制止他,但见长发已然披散下来,便只得问道:

“江端鹤,你最近都不上朝么?也不去处理军务?”

“陛下一早便将我的军权收去了,如今我是,光禄卿。”

“什么?”

却倾惊得几欲回头,但因着后脑的头发都遭他攥在手中,才不能动弹。

“其实也没什么,正好,能多点时间陪陪我们却倾。”

江端鹤复又对着她笑了笑。

尹却倾闻言,也觉着有所安慰。

这么些时候,到底也只有江端鹤一直陪着她。

她不忍想起臧禁知。

当初她无端出现在前往宫中的马车里……

却倾一直在等臧禁知的一句解释。

她身边的朋友还是太少了,爱她的人也太少。

其实只要臧禁知一声解释,她们还是会恢复从前的友谊的。

毕竟却倾再也不愿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了。

可她都来了铎朝这样久,臧禁知都从来不曾来探望过她。

开始,她也会安慰自己是路途遥远,禁知又是公务缠身,一向最为忙碌的。

可后来,她也再难欺骗自己,连江端鹤都能挤出些时候来,难道臧禁知,真就那样繁忙么……

念及此处,却倾眼眸一颤。

泪珠晶莹,挂在她俏丽的眼尾。

“却倾,怎么了?”

江端鹤柔声问道,边是抽出一只雪白的丝帕,为她擦拭泪水。

“江端鹤,你说,禁知姐姐怎么不来看我呢?”

江端鹤愣了愣,然后便同往常一般,回答道:

“她并非是不想来,只是公事繁忙,实在没功夫。”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样式的理由。

却倾闭上眼,不愿再多想。

“你瞧,我们却倾天生丽质,单只是这样形制简洁的发髻,也是美的。”

江端鹤将却倾拥在怀中,指着镜中人,笑道。

却倾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那镜中,她头上金簪编就的元宝髻。

这世上还是有人会一直善待着她,呵护着她,包容着她的一切。

她不能再伤怀逝去之人与情。

唯有眼前人,眼前事,才是她应当惦念、珍视的。

“江端鹤,多谢你。也只有你,还一直伴着我。”

“却倾,一向都是如此的,何必谢呢。”

江端鹤回身端起一碗汤羹,举匙拨弄那清苦的药汁子。

他舀起一勺,轻轻将其吹凉,递到却倾嘴边。

“你今日身子仿佛消瘦许多,还是多喝些参汤补一补。”

“嗯。”

却倾饮下汤羹,再是苦涩,也仿佛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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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禁知给了江端鹤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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