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道：“你大伯娘之前确实说过这话。但你也知道尤氏那个病，要是想治好，就得切了那里。只她还想为文榕生个儿子，自然是不肯的。你大伯娘说，这些日子她这病又严重了，整夜的折腾文榕。”
朱九良有些意外，“怎么就折腾二堂哥了？大伯娘和阿奶没管管她？”
周氏叹了口气道：“你阿奶刚开始也火大，想说尤氏两句，可她一进屋看见尤氏那般模样，哪里还骂的出口......”
朱九良听着一愣，问道：“她是不大好了吗？”
周氏嗯了一声，道：“你大伯娘不放心文榕，准备请个婆子专门伺候尤氏。谁想才刚提出，尤氏就闹起来，她说自己好好的，说你大伯娘是想她死......唉......她这样不好，还这样......你大伯娘也没了法子。”
朱九良十分惊讶尤氏的反应，半响才问道：“那二堂哥怎么说？”
周氏看了她一眼，道：“你二堂哥到底还念着夫妻情分，就坚持说自己管着，但你也知道，你二堂哥白日里还要管着鱼塘的事，夜里哪儿还有精力照顾她......”
又道：“你二堂哥坚持，你大伯娘她们只得随他。只是这些日子他白日东奔西走，夜里还要伺候尤氏，人都快没个形了。”
朱九良听了，思忖道：“娘，我成亲那日，二堂哥来了吗？”
“来了。”周氏道，“可我见他那个样子，怕他万一有个什么，于你婚事上不好，就劝他回去歇息了。你大伯娘、阿奶也劝他回去补觉。”
说着，又叹道：“唉......你大伯娘实在是怕尤氏把你二堂哥折腾没了。这不，你成亲那天，她留下来帮忙收拾，就提了想让小凡去老屋看看的事。”说完，周氏歉意地看着朱九良。
朱九良听罢，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对周氏道：“娘，我知道你为难，可这事......”
周氏一听，就道：“不过，你大伯娘也说了，她知道小凡不是专门看这个病的，也不为难小凡，就是想让小凡过去假装看一看，跟尤氏说一句话。”
朱九良眉头微蹙，道：“说什么话？难道让他跟尤氏说切了那个？”
周氏点了点头，道：“尤氏不愿意，总觉得自己还能救，又对小凡抱着极大地希望。所以你大伯娘就......”
朱九良有些吃惊。
她真没想到尤氏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想了想，道：“娘，尤氏这样......我还真怕让相公去沾这个事......”
周氏认真点头道：“我知道，这事一个不慎就会惹了一身腥。不过，你也知道你大伯娘的为人，若尤氏有个万一，她是不会有任何怨怼的。”
“娘，我不是怕大伯娘，我是怕尤氏娘家那边......”朱九良犹豫道，“万一传个把人治死的事......”
周氏仔细想了想，道：“这事我还真没考虑到。”
说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也别和小凡提了。我明儿找个空，和你大伯娘好好说说，让她早些说服文榕找个婆子伺候尤氏罢。”
“嗯。”朱九良点头。
两人说完了尤氏的事，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朱九良才问道：“娘，如今只玉桂一个人在你身边，你可忙的过来？”
周氏听了，笑道：“如今且不说家里，就是铺子里，前面有杜衡、杜仲迎来送往，外面有鲁春和跑腿，我再没有什么累的了。”
朱九良一听鲁春和，便问道：“鲁春和......他最近没给娘惹事罢？”
周氏摇摇头：“他倒好了许多。我瞧着他也比以前清明些了。”
朱九良点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又道：“只是娘若忙不过来，千万别自己撑着，跟我说一声，我回来帮忙。”
周氏听着笑了声，道：“哪里就要你回来做事了。铺子里就是再忙，娘大不了再请个人来做便是。再说了，玉桂是个能干的姑娘，现下一应洗切的事，都是她操持，不需我操一分心。如今有她在铺子里做事，我再没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说着，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你只要和小凡好好过日子，再早些生下个大胖小子，娘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听到生孩子，朱九良面上一红，低声道：“娘放心，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贴心话，周氏便让朱九良去找陈凡、朱文松说话，自己则往灶房去做晌午饭。
... ...
等吃过晌午饭，一家人又坐着说了些闲话，待到外面天阴了下来，周氏就笑着对朱九良二人道：“外面天色不好，我也不留你们吃晚饭了。趁着还没下雨，你们就早些回去罢。”
朱九良点头，并起身道：“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氏点了点头，又笑着对陈凡道：“不忙的时候，就过来吃饭。”
陈凡笑着应了。
两人回了宅子，也没回屋，直接就去了牡丹台。
陈莜正带着贺流云和贺子烨在园子里画画，见陈凡和朱九良来了，忙放了手中的笔，惊讶地看着两人道：“这么快就回了？”
陈凡走上前来，道：“怕一会儿要下雨，就先回来了。”
陈莜抬头望了望天，道：“看着是不大好。”又问道：“你们回来，可去过岳老那里了？”
陈凡道：“老师这两日忙着配药的事，让我们不要过去。”
陈莜点头道：“那你们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了饭再回去罢。”
陈凡就笑道：“正好岳母让我们带了些醉鱼干回来，晚上就让厨子做了，给云姐儿和烨哥儿尝尝。”
闻言，陈莜笑道：“醉鱼干好下酒，晚上咱们三个喝两杯。”说着，就吩咐沉雁道：“晚上让厨下多做几道下酒下饭的菜来。”
沉雁应了，忙去了小厨房。
又说了两句话，陈莜道：“时候还早，我们先回屋里去说话。”说着，拉着朱九良的手就进了屋。
才刚坐下，贺子烨就把他画的画拿出来显摆：“小舅妈，你看这是我画的鱼和虾，像不像活的？”
“像。”朱九良赞道，“烨哥儿可真厉害。”
“那是当然。”贺子烨骄傲地抬起下巴道。
陈莜就摇了摇头，“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落鱼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对陈莜道：“夫人，白青来了，说有事要禀报二爷。”
听见这话，朱九良忍不住朝陈凡看了过去。
陈莜还问道：“可是你吩咐了什么事？”
“没有。”陈凡摇头，又想到他早前吩咐过，这几日除非有急事，不然不得打扰他。
想到了这点，陈凡就看了眼朱九良，道：“我出去看看。”说着，大步朝外面走去。
陈凡走了，陈莜对朱九良道：“不管他，咱们来玩牌。”
朱九良笑着道好。
陈莜就把沉雁和落鱼喊来，然后四人凑了一桌，玩了几把叶子牌。
待厨下饭菜做好的时候，陈凡回来了。
陈莜就命人收拾了桌子摆饭。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贺子烨由落鱼抱着坐在座椅上。
等饭菜摆好了，陈莜突然问陈凡：“什么急事去这么长时间？”
陈凡道：“无事，只一个病人来看病。”说着，就换了个话题，“大姐不是说喝酒？酒呢？”
陈莜见他不想多说，就笑道：“你别急，我已吩咐沉雁去拿了。”
... ...
吃了饭，陈莜见烨哥儿困了，就催着陈凡和朱九良回去，“我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早些歇了罢。”
陈凡就点了点头，起身道：“大姐也早些歇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陈莜道好。亲自送两人出了园子，又对朱九良道：“明儿下晌再来玩牌。”
朱九良笑着应了。
玉竹、草乌、草果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看见朱九良和陈凡过来，又忙着备水又忙着服侍二人更衣洗漱。
忙了好一阵子，两人才坐到榻上歇息。
玉竹上了茶，陈凡喝了一口，半响道：“你们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玉竹听了，忙应了一声，“是。”退出去了。
草乌、草果互相看了一眼，也退了下去。
待脚步声离远了，陈凡看向朱九良，见她一身樱桃红绣小朵芍药花的中衣，靠在大红色大迎枕上，就像那画上的嫦娥。
他往她面前挪了一挪，问道：“今儿累不累？”
朱九良偏头，朝他笑了笑，道：“今儿除了说话、吃饭和打牌，我什么也没做......”
听了这话，陈凡捏了捏她的手，打趣道：“怎么听娘子这口气，没出力气好似不痛快。”
朱九良看着他的手指道：“不是不痛快，是我一天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人伺候吃喝，就跟那家养的母猪似的。”
陈凡听了哭笑不得，道：“怎么有人伺候不好吗？”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不至于要做个废人。”朱九良说着，坐了起来，看陈凡道，“何况我从小就不是做大家小姐的，当年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在铺子里端盘子呢。”
陈凡笑笑，道：“我明白娘子的意思。可是娘子，若我们把事情都做了，那这些伺候我们的人做什么？”
“这......”
“让她们看着我们干活......还是把他们都撵出去？”
“我不是这意思......”
“其实撵出去也不是不行......”
朱九良摇了摇头，道：“不可。若都撵出去了，于你名声也不好。”又看着他道：“我也不是嫌她们伺候不好，只是觉得闲得慌，想找些事情做......”
“我知道，”陈凡道，“可我不想你那么累，九儿，我想你当我娘子能当的无忧无虑，每天没有烦恼，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人伺候吃喝。”
朱九良嗔他一眼，道：“照你这样说，那我不真成母猪了？”
陈凡听了，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