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到了孩儿巷，下了车，一阵冷风吹来，朱九良打了个寒战，忙拢了拢披风道：“今儿这风也太大了。”
玉竹搓了搓手，道：“就是，这冷风都钻到奴婢的骨头里了。”
朱九良抬头往天上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道：“天这么冷，怕是要下雪了。”
玉竹点了点头，“可不是，再过半月就是新年了，也该下雪了呢。”说着，又笑道：“下雪好啊，下雪了，夫人正好可以在园里赏腊梅花。”
听玉竹这么说，朱九良就笑了，“也是，下雪也挺好。”
话音刚落，猛地从马车上跳出一只猫来。
朱九良吓了一跳，将身子后退了几步，皱眉问：“什么东西？”
玉竹忙几步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笑道：“夫人，是小雪球。”一面说，一面将小雪球抱进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小雪球，你不在家里待着，怎么从马车里跳出来了？”
小雪球抬着那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玉竹，“喵......喵......”
听说是小雪球，朱九良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它。它怎么跟过来了？”
玉竹几步到朱九良跟前，将小雪球递给她，道：“兴许是觉得今儿家里人多，嫌吵闹，跑车厢里面歇觉来了。”
朱九良抱着小雪球，挠了挠它的头，道：“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住几天，过完年再送它回家。”
玉竹听了就笑道：“奴婢也想小雪球了，就让奴婢伺候它罢。”
朱九良点点头，又对玉竹道：“对了，你别忘了跟杜仲说一声。”
“夫人放心罢。”玉竹道。
这里朱九良和玉竹正说着话，陈凡忽然过来了。
朱九良抬起头来看他，道：“外面这么冷，你怎的出来了？”
陈凡笑道：“我看时辰差不多你该回来了......”说着，见到朱九良怀里的小雪球，问道：“你怎么把它抱回来了？”
朱九良笑笑，道：“它自个儿跟过来的。”
“它长得胖，你抱着它累不累？”陈凡笑着问道。
小雪球是朱九良在面馆后面的过道儿捡的，当初捡来的时候还没巴掌大。最早朱九良是想让小雪球活下来，便每天用米汤精养着。哪知道还没几个月，小雪球不仅长大了，还大了好几圈。
后来朱九良也想过给小雪球减肥，可没成功。
小雪球听陈凡说这话，忙从朱九良身上坐了起来，朝他叫了声喵，仿佛在说，我有那么胖吗。
陈凡笑了，大掌抚着它的小脑袋道：“再叫也要少吃点了，瞧你胖的。”
朱九良轻轻拍掉陈凡的手，笑着道：“净胡说，它哪里胖了，它是毛发蓬松。”
小雪球听得又喵喵的叫了起来。仿佛在说朱九良说的对。
“好好好。它不胖，我胖。”陈凡笑道。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 ...
又过了两天，周氏派了杜仲和杜衡送了半边猪来陈家。
朱九良起得晚了，醒来时就发现院子里多了半边猪，她望着半边猪，发了好一会儿呆，半响才诧异道：“今儿家里杀猪，我娘怎的没喊我回去？
玉竹回道：“杜仲说，太太觉得杀猪味儿难闻，就没让您特意跑一趟了......”
朱九良点点头，又问道：“我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吃杀猪菜？”
玉竹道：“太太说晚上家里做杀猪菜，请您和姑爷回家吃晚饭。”
朱九良往四周看了看，问道：“杜衡和杜仲人呢？”
“他们来的时候还未吃早饭，奴婢让他们先下去吃饭去了。”玉竹道。
朱九良点头，又吩咐玉竹道：“吩咐厨下将半边猪都腌了罢。”
话音刚落，只见陈凡回来了。
朱九良就问他：“还没到晌午，怎的回来这么早？”
陈凡望着半边猪，笑道：“听白青说，娘让人送了半边猪来，我过来瞧瞧。”
朱九良听了，笑着道：“都在这里了。”
“上次你做的那道辣子猪头肉甚好，”陈凡道，“这次猪头也别腌了，就照上次那样做罢？”
朱九良笑了笑，道：“行，就照你说的做。”说着，对玉竹道：“吩咐下去，把猪头卤了，其他的猪肉腌一腌。”
“是。”
玉竹快步去了厨房。
朱九良又对陈凡道：“你先回屋里歇着，我去看看晌午吃什么。”说罢，就要去厨房。
陈凡道：“不急，你先进来，我有话与你说。”说着，上前牵了朱九良的手，进了屋里。
朱九良也是一头雾水，待落座后，她好奇地打量着陈凡。
陈凡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开口道：“白敛回来了。”
朱九良听得心里一喜，道：“白敛回来了，是不是说姐夫已经回家了？”
陈凡点点头。
朱九良没忍住，双手击掌，道：“太好了，大姐和姐夫总算团聚了。”又含笑问道：“白敛人呢？怎么没见他？”
陈凡望着北方的方向默了默，道：“我让白敛在医馆后院歇息，待会儿你让人给他送点饭过去。”
“怎么不让他回来吃？”
“他下晌还有事情要去办，不方便回来。对了，白青跟他一起，你让人多备些饭菜。”
朱九良见他面上有事的样子，便仔细端详着他，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凡看了她一眼，道：“我可能不能留下来陪你过年了。”
朱九良闻言，愣了一下，道：“我只瞧你这段时日比之前要忙，可是京城遇到了什么麻烦？”
朱九良这么一说，陈凡便没做声，算默认下来。
朱九良见他没吱声，脸色有些不好看，道：“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几月，慢则三五年......”
朱九良听了，手撑着桌子，坐直了身子，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陈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这才把他爹从当上礼部尚书到赐死之后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了朱九良。
朱九良听着面色一凝，愕然道：“无咎，你说你是前礼部尚书陈尚书的儿子？”
陈凡颔首。
朱九良想到什么，道：“所以，这次你去京城，其实是要......”
她话没说完，陈凡就打断了她，道：“小心隔墙有耳。”
朱九良看向院子外面。见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陈凡轻声对她道：“你还记得我们回门的那天下晌在大姐院子里说话，白青突然来让人喊我出去的事吗？”
朱九良点点头，“嗯，我还记得你去了很长时间。”
“那天白青是将我们之前的仇人寻到了，我出去就是为了这事。”
其实那天白青是找到了杀害他岳丈朱来恭的凶手，他出去也是为了解决那个人。不过，这种血腥残忍的事，他一个人沾手就行了。
朱九良听了，紧张地望着他，道：“那天你没受伤罢？”
陈凡微微笑了笑道：“无事。”
朱九良点点头，道：“既然你有正事要办，我也不拦着，我叫人给你多预备些吃食，你带着路上吃。”
陈凡忙道：“我现在就馋你做的猪头肉，要是能在走之前吃一顿，我也心满意足了。”
朱九良笑了起来，道：“那我明儿再让人买两个猪头回来，保管你吃个够。”
正说着，玉竹进来了。
朱九良忙问：“什么事？”
玉竹忙说道：“夫人，厨房来人问晌午饭摆在哪边？”
朱九良笑道：“原来是为这个事。就摆房里来罢。”又道：“你再另外备两三个人的饭菜送医馆那边去。”
“是。”玉竹答应出去了。
... ...
朱九良与陈凡坐在次间，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今儿家里杀猪，娘让我们晚上回去吃杀猪菜。”
陈凡笑了，道：“我还是头一回吃杀猪菜。”
朱九良给他夹了一筷子素鸡，笑道：“我娘也是头一回做，你晚上可得多吃些。”
陈凡说好，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下晌你歇了晌就去，不必等我，晚上多半我要晚些到。”
朱九良点头，“好。”
吃过午饭，陈凡理了理衣裳，道：“那我去医馆了。”
朱九良叮嘱道：“路滑，你小心一些。”
陈凡点了点头。
朱九良亲自送陈凡到门口，待看不见人影了，她才回了院子，然后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消食，才进了内室。
玉竹端来茶水，问道：“夫人，您要不要睡一会儿？”
朱九良摇头，对玉竹道，“你去把我成亲时买的白色布料拿出来。”
玉竹应了声是，就去翻了箱笼，将白色布料拿出来递给朱九良。
“夫人可是要给大爷做衣裳？”
朱九良点头。
“夫人需要我做什么？”玉竹问道。
“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先下去歇息，过半个时辰再来喊我，咱们早点去石榴巷。”
玉竹笑着应是，退了下去。
... ...
那边周氏也在吩咐已经回来的杜仲、杜衡道：“杜仲你去把灶房里的碎柴清理了，杜衡你去镇口一趟，买两车柴火回来。”
杜仲、杜衡听了，忙各自去忙了。
周氏又看向玉桂，问道：“冻豆腐和酸菜都准备好了？”
玉桂道：“都准备好了。”
周氏点点头，又进去灶房将食材看了一遍，然后对玉桂道：“今儿是我们头一回做杀猪菜，可不能做差了。你赶紧瞧瞧，可别有什么漏下了。”
玉桂凑近灶台来回看了看，确定道：“太太，都准备齐了。”
周氏听说都备齐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略思索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将隔壁金小娘子请来，帮咱们掌掌眼？”
周氏头一回做杀猪菜，费了这么多的食材，她怕做坏了浪费了。
隔壁金小娘子不一样，她是地道东北人，跟着父母兄弟做生意迁到南边来，最后又嫁在南边的，最拿手的便是杀猪菜。
“太太的厨艺，婢子不担心。”玉桂笑了一下道，“想来不用请金小娘子，也定能做好的。”
“真的？”
“可不是。”
周氏听了，唇边露出了笑容，道：“那今儿这杀猪菜就靠咱们俩了。”
玉桂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