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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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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亲奶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些年,祝余不仅有所耳闻,还是亲身领略。

若是她当作没接到这个电话,说不准这位奶奶还真会来CR楼下拉横幅,大骂她不孝。那时候,不管真相是什么,不孝这个名声她必须承担。

祝余面露歉意,“南歌,对不起,不能陪你过中秋节了。”

纪南歌表示没关系,“小鱼儿,那你注意安全,随时联系。”

海城到春城需要十一个小时的高铁,祝余很想慢慢回去,但假期时间有限,她不得不买最早一班飞机。

飞机起飞的时候,她看见脚下的城市化成米粒般大小,看见海洋宛若一池清泉。她心想,也许高处确实不胜寒,但站得足够高,世界便会在你脚下。

有些事情,能逃避一时,逃不过一世。

上高中的时候,她那名义上的父亲能安分守己,大抵因为她属于未成年人,还是学校的尖子生,若有一差二错,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上大学的时候,祝建国曾动过找她麻烦的心思,后来不知穆千野用什么手段劝退了他。再然后,就是上次,祝建国来学校堵她,想让她回去嫁人换彩礼。

按常理说,那个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肯定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这个人是谁不用多言。

额头青筋嘣嘣的跳,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这便是穆千野做太再多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她也不可以恨他的原因,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他却以幼小的肩膀守护她多年,应当感恩的。

不清楚这次回家面对着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她也并非是轻易受胁迫之人。回春城是早晚的事情,户口本还在春城,若是没记错,她的户口应是单独放置的,要想拿出来理应不难,即便祝建国谎称丢了,她也有理由去派出所补办。

春城明显要比海城凉爽许多,空气虽然燥热,但体感甚为干爽。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祝余说不上自己是怀念,还是疲倦。

她曾经幻想过千万次自己回春城该是何种模样,也许是衣锦还乡,或许同穆千野一起游荡在自己曾经的校园,怀念年少轻狂的种种。

可这次她落地以后,什么都没想,就像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城市一样,下了车,直接奔着那人住的医院。倒不是她有多关心,只是除了那里,似乎也没有在这里停留的理由。即便是想要拿到户口本,也需要找到那些人才是。

电话里并没有说祝建国生了什么病,在祝余的认知中,能够住院并且配得上奶奶堪称诅咒的话语,这不是天大的病也应该是一场意外之祸,不怪她不往好处想,实在是她对这位父亲真心生不出来什么善念。

顺着房间号一路走过去,到了病房的门口,祝余终于还知道有一种病症是需要开个刀的,那就是阑尾炎。

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她不愿将那种情绪解读为失望,小心翼翼隐藏好自己心中的恶念,不顾门内的其乐融融,她的突然介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门内的欢歌笑语戛然而止,不过两步距离,却像是楚河汉界般互不相容。祝余没什么表情,冷淡地看着靠在病床上指点河山的祝建国,咽下了嘲讽的话。

奶奶看到祝余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仿佛才认出来,马上变了颜色,笑的跟朵菊花一样,与电话里那咒骂的语气截然不同,她拉着祝余的手,像打量猪肉一般上下翻看好几眼,最后还在祝余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祝余啊,不错呀,这模样拿到十里八村都没话讲,就是瘦了些,晚上奶奶给你炖红烧肉,你吃他一碗。”

生理上泛着恶心,老人家手劲很大,祝余抽了几次也没抽出来,就随她去了。冷着脸说,“我竟不知阑尾炎也能算生死大关。”

奶奶狠狠拍了祝余一把,“口上也没个把门的,看到了婆家之后怎么收拾你。”

祝家的几个亲戚见到了祝余,全然眼前一亮。有一个中年男人眼里藏着某种隐含的打量与待价而沽,让祝余心生不喜。

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在快捷拨号键那里迟疑很久,最后还是松手。

祝建国哎哟哎哟哼唧了两声,指着祝余的鼻尖儿,“你个死丫头,老子生病了,你作为女儿回来伺候老子,不是很正常吗?”

孙嘉兰母子并没有在场,想来也是,祝家这帮亲戚,孙嘉兰如何看得上眼。若是孙嘉兰在场,祝建国也不会是这番嘴脸,至少也会隐藏一二。

祝余心中嘲讽,这人啊,装的久了,都不知道哪张脸皮才是自己的,真让人可悲。

那瞬间,祝余在现实生活中学到了,什么叫做虚伪。

医院的背景音并不美好,有无数人在此时此刻失去,也有许多人在此时此刻获得新生。祝余的耳边充斥着你一言我语的数落声,里边时不时夹杂着几句口气比脚气大的吹嘘。

她俏生生站在那儿,无言听着这些所谓为你好的言论,忽然笑了。

像是清晨间的露珠乍破,透明,柔顺,在润万物于无声中自带一股锐气。她曾听过一句话,不入世,谈何出世。祝余想,她也是不曾入世的一个人,或者说,她所入的世,一直游离在重叠的危险之外。用句通俗易懂的话讲,就是面对恶的时候,她总会把自己的底线套在恶人身上,殊不知若是天下众生底线都相同时,那就不存在恶了。

不要跟逻辑自成一体的人讲道理,你永远辩不过他的语境。

祝余仰起头,清冷的目光投在祝建国身上,不卑不亢道:“既然父亲没有什么大碍,那我就回去了。”

吵嚷声像是被捏了脖子,有的人因为收音不及时还发出一声猪叫。前一秒还在生龙活虎的祝建国,下一秒叫着疼,捂着心脏瘫在床上,不知底情的还真以为这是被久病缠身的人。

他捧着心,嘘着声音说:“不行,我感觉我身体虚,你必须留下来照顾我,不能走,要不然你就是白眼狼不孝女。”

祝余笑了,在脑海里试图搜索他们两个父慈女孝的瞬间,她自诩记忆力不错,但还是一无所获,连带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这脸都伸到你边上,难道不打吗?若是顾念那点血脉亲情,那个人一定不是祝余。

“父慈才能女孝,榜样没做好,就甭指望我能把孝顺两个字贴在身上。父亲,有朝一日若你真的将与世长辞,我定会回来看你一眼,其他的时间,我不认为我们关系好到连你感冒发热,我都需要在你面前嘘寒问暖。”

祝建国败下阵来,祝奶奶开始上场。老太太显然不是转弯抹角的人,某种程度上看,祝余和她是有点相像的。

她捻着祝余的袖子,死活不让她动,像是封建大家长一言断人生死那样摆着老祖宗的姿态,用施恩般的语气说:“你都快到三十岁的人了,再不结婚,以后孩子都生不出来,要遭人嫌弃的。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婆家?奶奶心疼你,给你挑了一门好亲事,你回去后也不用工作,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好。”

医院微小的窗中,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如晴天霹雳,轰隆隆的炸在天地之间。这闪电还真巧,与她的心情不谋而合。那一瞬间,祝余充分地认识到了四个字的真实性,无知是罪。

她知道祝家可能动过拿她换彩礼的心思,所有重男轻女家庭都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但没想到,他们竟打着强迫的心思,真当皇朝还在吗?他们知不知道如今的社会,强迫是犯法的。

对方一再不要脸面,祝余也不想顾念那么点儿表面的和平。

她直言:“我读了什么书,走过哪些路,以后会嫁什么人,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毕竟,你们也没付出什么,不是吗?”

此话一出,祝家的几个亲属脸色微妙。祝余这才想起来,祝建国一毛不拔这件事儿外人不知晓的。别人都以为祝建国怀着颗善心,哪怕被前妻抛弃,也没有把怨气发到一个便宜女儿身上,还供她上最好的学府。

祝余心里的小本本又给祝建国记上了一笔虚伪。

怀疑的目光让人不舒服,尤其是自己多年经营的滤镜在面临破碎威胁的时候,人总会不择手段的反抗。

祝建国忘记了自己的病西施人设,甚至此刻都忘记了手术伤口的痛,砰砰将病床拍的隆隆作响,“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自甘下贱,甘愿扒着男人的后腿,我能不管你!你现在不想嫁人,是不是还想扒着人家穆家不放,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就你这模样,给人家当情人估计人家都不想要。”

祝奶奶更是驴着脸,“感情还当过情人,真丢人,”撇着嘴对祝余挑剔,“算了,我是你奶奶,自然是偏着你的,赶紧给我回到家里嫁一个本本分分的,趁着这张脸还年轻,还能挑一个吃公粮的。”

祝余看着这心怀诡异的一屋子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掰开住奶奶的手往门口退了退,冷着脸说:“如果我不答应,你们还有想捆我不成?说这话间,她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祝奶奶刚才一个晃神儿,被祝余推开了身,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打算堵着门,不让对方出去。祝余被拽的一个趔趄,没想到此刻门开了。

孙嘉兰那一张不见岁月的脸,和祝霁川的阴晴不定,吓得祝奶奶一个机灵,下意识放开抓住祝余的手。

祝余心里嗤笑,原来这帮人还记得谁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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