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嗣音沈冠清……”

“没有，我觉得梁嗣音可能卡位了，他1p不行。”

“应该是李秋澄沈冠清。”

“梁嗣音上次掉第八很虐粉啊，而且两次催票，我觉得能把他催回来。”

“那沈冠清掉第九也很瞎吧！他应该是排名最稳的了，9p2p1p都很稳定啊？而且两个聚星的争C，这个团给聚星运营算了咯！”

“不能是李秋澄卡位了吧？”

“你别说了三顺前九还有几个人没出呢，别到时候这三个人全没出，那要命了。”

“我靠，恐怖故事吧！”

线下观众趁着排名公布的间歇热火朝天地讨论，线上论坛也几乎一秒一个帖子，一会儿不看就999+。

【不会吧，就剩三个位置，那谁没了啊？】

【沈冠清不会祭天了吧，谷小晖周疏桐两个Vocal，再加一个进去这团Vocal超标了。】

【谁祭天他都不能祭天啊，Vocal多咋了Vocal多歌才好听，谁要听拉生拉死啊？】

【别折磨嗣音妈了行吗真的快崩溃了。节目组你就当为了嗣音妈的精神状态着想给我一个痛快吧！】

【梁嗣音，一个排名趋势永远在下降的小男孩……两次催票是节目组最后的温柔……】

【李秋澄，我不希望三顺第一是我们最后的光辉……一定要出道好吗……】

【聚星传媒！现在！立刻！充钱！我不许李秋澄和梁嗣音任何一个人掉下出道位！】

紧张的音乐中，林琅再次重复：

“现在，公开《Youth101》出道团体，Center候选！”

宣茗握紧了衣袖花边。

大屏幕忽而跳出两张人脸——

梁嗣音，李秋澄。

她霍然起身。

与此同时的公司席位，靳思嘉也瞬间站起来。

周遭都是同僚，八面玲珑，一个比一个精明。虽然C位候选公布那一刻，有些人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但一两秒时间，他们就立刻又恢复一张笑脸，和和气气地恭喜她：

“思嘉，今天你可是最大赢家啊！”

“第一第二名都是你家的孩子，聚星这下占大便宜了！”

“哎，这俩孩子家长来了没啊？你不去祝贺祝贺？”

靳思嘉本来还笑眯眯地一个个回过去，家长这句话一出，她突然浑身跟过电似的，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半收敛神色。

她挪了挪脚步，到公司席位的角落。

聚星传媒一共来了四个人，三个打工的，一个给钱的。

给钱的那位大少坐在最后，距离靳思嘉不近不远，刚好够她不动声色地来找他social。

她面无表情对梁嗣宁说：“恭喜啊，嗣音出道了。”

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候，梁嗣宁依然安安稳稳坐着，连笑都是收敛的。

“不急，终C还没公布。”

这一届最大的特点，票池大但票差小，集中在上位圈几个人里，随时都有可能翻天覆地。

事前投票差别不大，所以一票抵七票的决赛夜短信投票就很占优势。

梁嗣音被两次催票，直接在票差很小的情况下，把他催上了C位候选，挤下了原本在候选的江凌，与李秋澄同台竞争。

“靳总监更看好谁呢？”

梁嗣宁语气平淡地问她。

靳思嘉靠着椅背，嘴角一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压低声音，“你不如问问阿茗，她更想谁当C。”

她挑衅地直视梁嗣宁：“她的答案，比我的答案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梁嗣宁脸色一变。

主舞台上，梁嗣音和李秋澄一起走过LED通道，在金字塔底端停下。

一二名已经确定，唯一的悬念，是C位花落谁家。

梁嗣音，主题曲初C，前期毫无争议的第一名，路人好感度与大众知名度很高；李秋澄，三顺第一名，后期锐不可当起势，因为史诗级的大规模虐粉事件，粉丝死忠且鸡血，甚至被人调侃满门忠烈。

他们都来自聚星传媒，靳思嘉手下。

掌心忽然一凉，像被刀锋横劈而过。

宣茗怔怔低头看，才发现衬衫袖口镶嵌的暗红丝带被她拽了下来，掉落到微微蜷缩的掌心，环绕到手背。

她手指一捞，把丝带草草藏进手掌。

李秋澄掌心握了一枚袖扣，而她掌心，藏了一段丝带。

关催雪鬼一样飘过来，望着台上，幽幽对宣茗说：“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前小叔子打你现……咳咳咳打我干嘛啊！”

宣茗趁着他还没造下口业，一巴掌拍得关催雪昏天黑地，舌尖差点生血。

边上孔莹姜是个不用脑子的，她没听清关催雪的后半句，光指着那句“前小叔子”乐：“你要这么说是挺有意思啊，小叔子和同门师弟，阿茗押的谁来着？”

关催雪呵呵冷笑：“台上公布排名的还是她前男友。”

宣茗破罐破摔，干脆利落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戏，“是，我这辈子的情史都在这儿了。”

台上的林琅，台下的梁嗣宁。

还有藏在厚重纱帘之下，不能言说，只能借“同门师弟”和“学生”两重身份掩盖的——

他的名字辗转舌尖，可宣茗知道，不该念出来、不能念出来。

绝口不提，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导师席上，宣茗握紧了掌心的暗红色丝带。

公司席位角落，摄像头扫不到的地方，梁嗣宁轻拨表带。

靳思嘉正襟危坐，时刻准备全网铺盖最新话题。

李净水坐在电脑屏幕前，撂下客户在一边，双手交握，静静等待最后结果。

台上，一束追光下，李秋澄缓缓攥紧掌心的金属袖扣。

林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举起话筒。

“《Youth101》出道团体，最终Center，国家代表偶像团体的中心——

“恭喜，聚星传媒——”

“李秋澄练习生！”

人人都说他时运不济、实在可惜，但又都不选择他、不看好他，甚至将所有不公的对待加诸他身。

零热搜、零营销，单靠《玫瑰花道》惊艳翻盘，直拍一天百万，飞跃第一。随之而来的是针对他的脏水，一场低劣但恶心至极的谋局。

他抓住一线生机，艰难破局，在不公的待遇和恶意的谣言中间，寻到一条最窄小的夹缝，然后不惧风雨、野蛮生长。

像崖壁野草，最清瘦，但最坚韧。

宣茗手掌骤然松了，暗红丝带坠落地面，无声昭示她的心情。

与此同时，金字塔底端传来“叮”一声脆响，被话筒悄然放大，回荡整座场馆。

李秋澄握在掌心的金属袖扣，也掉了。

台下爆发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有人泪洒当场，有人哭嚎失声。

这是华丽演出最高/潮的那一刻，是光明的起始、娱乐的狂欢。所有人可以在今天暴露最原始最野性的情绪，集体庆贺、集体疯醉而癫狂。

女人的青春，快活至此。

林琅在满场高声欢呼中，请李秋澄发表感言。

李秋澄从容地捡起地上的金属袖扣，然后笑对镜头。

杭导给了他准备的时间，将镜头切到台下、切到导师席。

宣茗彼时刚刚弯腰捡起那段丝带，被关催雪提醒，无意间一回头，正对着推近的镜头。

她发自内心，粲然一笑，冰消雪融，日月生辉。

半挽起的长卷发，与束发的香槟色丝带，顺着她回头的动作飘摇坠落，如一片轻柔的羽毛。

秾丽桃花，残艳山茶。无穷风韵，绝代风华。

她对着镜头，无声地说：“出道快乐。”

对所有她的学生，以及即将站上金字塔最顶端的，李秋澄。

镜头切回李秋澄，干净利落的西装制服、整洁的妆面、清秀漂亮的脸，从艳光到清纯的切换，堪称美丽的视觉盛宴。

他神情从容，只有眼尾微带泪光。

“我……很感谢一直以来选择我的国民制作人。

“我当时，做好了三轮、二轮，甚至一顺就离开的准备。但我很幸运，有国民制作人的选择，给了我被大家看到的机会。我能走到这个位置，最需要感谢的，是一路坚定选择我、为我投票的你们。”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我们要成为偶像歌手新时代的缔造者，我会朝着这个目标坚定地走下去。”

他朝三面舞台深深鞠躬。

握着话筒，和掌心的金属袖扣。

掌声经久不息，宣茗和关催雪也良久没有放下手。

关催雪靠过来，意味深长地低声道：“恭喜啊。”

说给李秋澄听，也说给她听。

李秋澄赢了，要恭喜她。关催雪早就把她的心态摸得一干二净 ，句句都含蓄地直戳她心里最敏感的点。

孔莹姜也适时凑过来，幸灾乐祸地一边鼓掌一边抬下巴，朝着公司席位的方向，“你看你前夫那个脸色，鼓掌都不情不愿的哟。”

梁嗣宁依然坐着，他很给面子，也表现得很体面。

他偶尔和靳思嘉商量两句，大概是给钱的让打工的赶紧干活。

宣茗笑了笑，收回视线。

她现在和梁嗣宁，已经不会站在同一边。她没有必要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也不会再祈祷他的心愿成真，而将自己的愿望搁到一边。

她选李秋澄，选择时无声、静默，但坚定、自由。

梁嗣音说感言时，几近哽咽。

他是参赛选手里年纪最小的，终于还是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宣茗坐下来，抱臂看着他，姿态放松，回忆起从前见到幼时的梁嗣音，不禁笑了。

无论如何，那段回忆里也有值得可取的地方。

梁嗣音与李秋澄前后登上金字塔，一个在第二排转弯，坐到第二名的位置上。

而李秋澄一路向上，走向最顶端，万众瞩目、风光无限。

林琅开始公布第九名。

候选大屏上出现四个人，也就是三顺出道位剩下的那些人，其中，有排名稳定在前四的沈冠清。

场上齐声大喊他的名字。

沈冠清在台上释然一笑，如同他万转出圈的那张温柔男友动图。

他坚定唱着——

我要将你拯救，逃离人类荒谬。

周疏桐泣不成声，和台下一起喊着沈冠清的名字。

谷小晖也站起来，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

101三大主唱，合作《哪里只得我共你》与《金阁寺》，留下了历年最佳Vocal舞台。

竞争关系之外，他们从来都惺惺相惜。

林琅最后一次，举起话筒：

“第九名的练习生，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