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话，导播便救命似地将镜头移过去。

主持人哦了一声，做足效果：“醉醉，你那儿还有不一样的答案？”

沈醉老神自在道：“说起来，安安小，精华对他而言保湿足够，但对我来说，还是抗老比较重要。”

这救场，主持人都想拍手叫绝。他笑道：“对对对，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功效，这题算你们对了哦。”

【今天沈醉带脑子了？？？】

【我都不认识他了，他真的是沈醉吗？】

【难道真的不是剧本吗？就他这榆木脑袋，想得出这个？】

【我们安安太惨了，公司你没有心，为了凸显沈醉，故意让我们安安答错的对吧！】

【怎么都是捧不起来的废物，快解散吧！】

【有没有觉得，沈醉单独打光，一到他就特别白？？】

【对啊！真的！这狗公司想干什么？】

于是，漂亮救场的结果，倒是成了阴谋。

这也只怪，沈醉之前卖笨蛋美人人设，卖多了。

弹幕一溜儿骂沈醉，心疼苏安安，简直人多就是力量。

终于，四十分钟的骂沈醉活动结束。

直播一关，苏安安就跺跺脚，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

杨大明在后面喊他，也追了上去。

沈醉倒是若无其事，对着周边的人弯了弯腰，礼貌道：“辛苦大家了。”

*

保姆车上，沈醉靠坐在最后一排，不太宽敞的位置，显得那长腿，有点憋屈。

他换上自己的私服，黑色毛衣，黑色长裤，脸上盖着黑色鸭舌帽，若不是露出来的脖子白得发亮，能自动隐身。

前排的杨大明看看苏安安，又看看沈醉，叹了口气，语气带了责备，“小醉啊，化得好好的妆怎么卸掉了？”

顿了几秒，后座的人手指动了动，他将帽子取下来，慢条斯理道：“睡觉妆花了。我嫌实在难受，就卸掉了。”

杨大明更不高兴了，嚷嚷道：“明明知道要直播，为什么要睡觉？”

“杨哥，您是不是忘了？”沈醉拖着长长的调子，听不出语气，“我昨天通宵拍海报，今日十点就被拉起来化妆了。”

一向无所谓的人，突然这么“斤斤计较”，堵得杨大明哑口无言，“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的苏安安接过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几分天真，几分任性，“就说今天我先化妆，让沈哥多休息休息嘛。沈哥对不起呀，害得你没有休息好。”

沈醉皱了皱眉，并没有回话。

苏安安又小心翼翼道：“沈哥……你心情不好吗……是因为家家里的事？我可以再帮忙的。我当你是亲哥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真的。”

再？

没错，苏安安在他还未出道的时候，帮过他。

十万。

那雪中送炭的十万，苏安安提了百八十回。

自己也曾万分感激，所以什么都愿意让着他。

但他记得小说里，苏安安的一句话：十万，就能买一条狗的忠诚，真是值得啊。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他又将帽子盖了上去，意思很明显，不想再说话。

“哦。”苏安安的声音很乖，“杨哥你不要吵啦，让沈哥好好休息。”

杨大明憋着一口气，自然不愿意，又叨逼叨起来。

不外乎就是那些话，什么人气旗鼓相当更有利团队发展。

什么公司是真心为你们好，所以每一步都要听从公司的安排。

后座的沈醉早听了无数遍，而从前的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

他将这个公司当做自己的家，将苏安安当做自己的弟弟，一心一意听从公司的安排，扮丑、立蠢笨的歌舞双废人设。若不是那个噩梦，自己还傻傻地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呢。

在杨大明的洗脑里，车子缓缓停下。

沈醉说了句走了，便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听到关门声，杨大明才反应过来，冲他的背影喊：“明天拍杂志，我上午十点来接你！”

沈醉没回，只是朝后挥了挥手。

回到住处，也没开灯，他将自己狠狠扔进沙发，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儿。

伤心吗？好像早已习惯了。

他并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一种“哦，原来如此”的真实落地感。

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

他打开零食储物柜，螺蛳粉、方便面、小火锅等五花八门的零食堆了一箱子。

零食大户沈醉蹲在那儿选了好一会儿，选了袋泡椒味的泡面，开火煮面。

香味飘了出来，沈醉心满意足吃完一碗面，这才去了书房。

他看着眼前的白纸，细细回想梦里的内容，一边想一边将关键点记下来。

如今的时间是十月底，距离他遇到男主攻的时间，还有两个月。

这期间，苏安安将参加一档国民爆综《歌以咏情》第二季，并通过修音、剧本等操作，人气和资源再上一层楼。

而自己却抠脚两个月，人气陷入谷底，对于苏安安而言，变得毫无利用之处。

所以公司制造恶劣丑闻，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苏安安的要求，另一个则是自己太弱，弱得只需催灰之力，即可轻易击倒。

沈醉细细盘算着，直到天边泛白，城市从磅礴的黑暗醒来。

他才揉了揉眉心，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沈醉准时坐上公司的车。

没睡够，沈醉表情有些恹恹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杨大明向来变脸很快，如今又是一副好大哥的形象，他清了清喉咙，嘱咐道：“这是你们的第一本二线杂志，记得好好拍啊。”

沈醉浅浅打了个哈欠：“好的。”

杨大明又扫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沈醉唔了声，“没。”

“沈醉！”杨大明抬高声量，他薅了把刺手的后脑勺，开门见山道，“昨天就觉得你怪怪的，有什么问题或不满，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而不是这个死样子，给谁看啊？”

连续熬了两晚上，沈醉皮肤白，眼下的青色十分明显，他眉眼低垂着，看起来怪可怜，“我……”

杨大明：“你说！”

“我听说，安安要参加一档歌综，这意味着，我可能两个月没活儿。”沈醉看向杨大明你，意有所指道，“杨哥，你也知道，我很穷。”

杨大明一听，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心虚的。

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这是他们刚抢下的资源，《歌以咏情》第一季十分火爆，平台好，嘉宾咖位大，捧红了很多歌手。所以第二季竞争特别大，公司使了好大力气才拿下。

不出意外，只要苏安安表现不错，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这样，沈醉的存在就——更显多余和尴尬。

认真说起来，沈醉十六岁进公司做练习生，十九岁出道，到现在八年。

人生最美好的年纪，都在这儿了！

一直是他带的人，凭心而论，这孩子努力，乖巧，懂事，资质也好。

错只错在，他没有苏安安的凤凰命，却长了张凤凰相。

心里盘算一番，杨大明摁着沈醉的肩膀，轻拍几下：“小醉啊，你也知道，你现在人气没安安高，好的资源很难，但杨哥会给你努力争取，看有没有合适的。”

沈醉似松了口气，卖起乖来是真乖：“那我先谢谢杨哥了。”

杨大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说话之间，他们接到苏安安，一起前往杂志现场。

叫得上号的杂志，工作人员傲得很，在妆造方面，杨大明完全没有话语权。

也正因如此，沈醉今日的妆造算是近年来最佳。他们前前后后换了三套衣服，先拍双人的，再拍单人的。

苏安安向沈醉撒娇，说自己好困，想先拍，沈醉应了下来，待他拍完收工，已经凌晨。

苏安安和杨大明早已回去，只留下一位小助理。

那位姑娘刚大学毕业不久，头发理得短短的，看起来很是机灵，平日里话有些多，做事情也风风火火。

而此时，她抱着沈醉的衣服，一脸欲言又止。

沈醉关切问了句：“怎么了？”

周南摇了摇头，将外套递过去，帮着他穿好衣服。

得，沈醉也不再追问，他谢绝了化妆师的卸妆邀请，带着垂头丧气的小助理，上了保姆车。

沈醉有胃病，周南拿出保温杯，给沈醉倒了杯热水：“沈哥，暖暖胃。”

沈醉接过来，笑了笑，“谢谢。”

今日拍摄主题是雪国，所以沈醉的妆容主题也是雪，头发、眼睫、眉毛、嘴唇，皆洒了白色的雪花元素，美得不似凡人。

周南看得呆了，她回过神来，更是一脸愤慨：“……沈哥，我忍不住了。”

沈醉捧着冒着热气儿的水，那热气儿刚好氤氲在那带笑的眉眼，又缓缓消散开来，“唔，怎么了？”

周南叹气：“你上热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递过自己的手机。

沈醉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自己难得上了个热搜。

当然，是黑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