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元旦的聚会，一行人还建了个群，严予书也在那个群里，但是几个人聊了半天，严予书也没见到江亦的影子，他去列表翻了翻，发现里面根本没有江亦，从来没在群里说话的他发了问：“江亦不在吗？”

群里多多少少有个十来人，一开始还是调侃说严予书这个书呆子终于舍得在群里说句话了，见没人回答，严予书又问了一遍，刘辰逸才在群里回答：“江亦说有事不去了。”

严予书在心里默默地哦了一声，没再在群里说过话。

江亦不去，严予书瞬间觉得兴致缺缺，但还是在元旦那天去了，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江亦和他的那群朋友很合得来，说不定他即使有事也会抽时间过来呢？

那天他去的很早，喻宇比他早到一点，没事干的两人聊了一会，喻宇看上去倒是很高兴，但严予书的兴趣却不在聊天上，他的目光落在包间的门口，注意着那里来来往往的人，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从那里来来往往，也没有他想见的那一个。

严予书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他从什么时候这么想见江亦了？

大概是因为江亦有时候会嘴硬，有时候会说些冷笑话，有些情况下还会耍无赖，有他在的地方就挺有趣。

严予书嘴角莫名扬起一点，但没扬多久就又卡住——江亦好像对谁都这样，是他想太多了。

烤肉的香味逐渐在包间弥漫开来，严予书没多少胃口，只吃了几口，再陪着其他人喝了一点，那一晚就这样草草过去了。

元旦假期本来就没有几天，还因被作业填满而过的飞快，想到儿子要在学校呆一个月见不到，程烟就有点舍不得，吃的穿的用的零零散散给严予书装了一大包。

严予书望着地上的那一大包东西有点无奈：“妈，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我回来了，我觉得你把我的后半生都打包好了。”

程烟叹了口气：“妈也不想给你收那么多，但是一个月回不了家，万一天气变化没穿的了怎么办，多带点好。”

严予书摸摸鼻子，接受了这沉甸甸的母爱。

到了宿舍，严予书把程烟给带的零食拿出来一个宿舍每个人分了点，分到江亦桌子上的时候严予书站了一会，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又从书包里偷偷拿出一包薯片扔在了江亦床上。

等了半天江亦还是没来，严予书玩着手机，假装无意地问了一句：“江亦今天怎么还没来？”

刘辰逸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教室，回了一句：“不知道啊，应该是事挺多的，我这个假期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

严予书就像是被点通了似的，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有江亦微信，想了半天，只发了一个“怎么还没来学校？”

喻宇和刘辰逸都先去了教室，严予书则一直待在宿舍，直到打预备铃了才收拾书包，起身离开了宿舍。

到了教室，打了上课铃，旁边的人也没有来，身边空空的，严予书觉得心里也空空的，耳边没了个话痨还真不习惯。

起初严予书以为江亦只是简单地迟到了，后来他才知道，从那个星期开始，江亦就再也没来上学，严予书去问刘辰逸，刘辰逸也马马虎虎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借着班长的名义去问了景涵，景涵回答他：“江亦请假了，这几个星期应该都不会来了。”

严予书问为什么，景涵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学习。”

严予书看得出来，景涵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想明说，出了办公室回想起景涵的话，是啊，他怎么问那么多呢，江亦只不过是他同桌，只是他按奈不住地想去问。

原本上课专心听讲的严予书现在上课也开起了小差，他总是会时不时地瞟两眼旁边的座位，英语课本下压了这几个星期以来发的试卷和练习题，窗外的风吹进，翻开了最上面英语书的封面，露出了扉页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名字——江亦。

座位每个月都会轮一轮，严予书也每次都带上江亦的东西一起搬，在新位置上按着原本的位置把东西放好，把已经堆成小山的练习题整理好，继续用英语书压住。

那天江亦的表情和匆忙离开的身影严予书到现在还记得，不知道为什么，严予书居然幻想着江亦那一天也能像那样从学校大门跑到教室，看见桌上的英语书的时候还会笑着对他说：“同桌，再给我抄抄单词呗。”

跨过深秋，渐进严寒，教室的窗子也闭得更加紧密，不让冷风有一点可乘之机，压着卷子的英语书也因此变得平静，再也没有微风把扉页翻开露出书上的名字，而那个名字已经在严予书心底默念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即使看不到扉页上的名字，他脑海里也会不知不觉地映出那个少年的轮廓，想起他在太阳底下的影子，模糊又清晰。

黑板上的板书擦了又擦，课本的字里行间也挤满了笔记，不知不觉已然熬到了期末，严予书十分自然地把江亦的东西和自己的放在一块，他问过景涵了，景涵说江亦不参加这次的期末考，但鉴于他前几次的考试成绩不错且情况特殊，暂且让他的进度跟着大家一起，如果下学期的成绩不理想的话又考虑留级。

叮铃铃——

伴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校园里的喧闹也渐渐淡下去，渐渐地，雪花飘落进灌木，操场跑道一片雪白，至此真正归于平静。

严予书盯着手机界面出神，聊天界面还保持在严予书问江亦来不来学校那一条，在那之后严予书也不是没想过再发，只是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发些什么，最终都是默默地关掉了聊天界面。

严予书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不再碰那会影响人心智的东西，把心思放在了作业上，端正坐姿，拿起笔开始写作业，正当他拿起书包打算找练习题时，就看到了那堆把书包塞得满当当的练习题和试卷。

——那些都是江亦的。

严予书拉起书包拉链，深呼吸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就有点蓬松的头发被他抓成一堆鸡窝，手上的笔规律地点着桌面，这时客厅传来程烟的声音：“予书，你做的梅花糕蒸好了，过来看看。”程烟的声音里带着点催促，莫名的还有一点笑意。

严予书丢下笔，趿拉着拖鞋跑出卧室，厨房里正冒着些许白烟，刚刚出锅的梅花糕还躺在盘子里，卖相看上去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他也不顾有没有冒热气，抓起来就咬了一口，被烫的哈了几口气。

程烟把他的手扒拉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刚出锅的不知道让他晾一会。”

严予书也不知道是被烫着还是怎么了，表情十分难看，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角落里的垃圾桶，跑过去就对着垃圾桶呸呸呸：“我去，这什么味啊？”

程烟的表情倒是挺耐人寻味，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臭小子，让你从来不进厨房，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我站在一旁故意没说，就是为了给你长长记性。”

严予书瞪大了眼睛——他把盐当成糖了？还放了那么多？怪不得进嘴一股咸苦味。

看见自己犯错了还不说，就是要看着自己吃瘪，不愧是亲妈，严予书以后铁定把盐和糖分的清清楚楚。

做废的那些梅花糕就这么可惜地进了垃圾桶，严予书又在程烟的指导下做了几次，成效一次比一次明显。

渐入深冬，临近春节，地面都被白白的雪花覆盖，见不到原本的颜色，难得今天放晴出了一丝太阳，回升了的气温把雪融化，在地面上形成一滩积水，映出了有点泛蓝的天空。

严予书在厨房把做好的梅花糕一个个夹在盒子里摆好，程烟围上围巾打算出门：“我去酒楼帮你爸处理一下年终的账本，过几天准备回老家探亲。”

严予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程烟拧开门把，关上门出去了。

严予书把盒子放进书包里，虽然这个盒子是保温的，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把书包背在了里面，外面再套上一件羽绒服，这个装扮看起来十分搞笑，有点像驼背，但严予书没管那么多，带上口罩就出了门。

严予书庆幸之前骗着江亦送他回了一次家，他的记性很好，虽然过了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能清楚地说出江亦的家在南林巷，那里离严予书家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的路程，为了保险一点严予书还是选择了打车，不然照着外面这温度，他也保不准梅花糕什么时候就凉了。

上次他只把江亦送到了巷口，江亦家具体在哪也不知道，严予书沿着小巷拐了几个弯，转进了一个小区——

那是一个老式的小区，表面有点脏的大理桌上堆满了小孩的玩具，灌木丛堆上那些还没完全融化的雪被小孩一点点捧起，堆在地上聚成一小堆，还有的去灌木丛里捡了几根树枝，看样子是要堆个雪人。

小女孩拉了拉头上的帽子把耳朵盖住，嘴里呼出的白气弥间消散，时不时还吸两下鼻子，就算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也挡不住想玩雪的心情。

如果严予书没记错的话，那个好像是江亦的妹妹，江千。

看来他是误打误撞地转对地方了。

严予书的样子有点奇怪，羽绒服下背着个书包，脸上还带着个口罩，原本聚精会神堆雪人的小孩都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有些年纪小的已经害怕地跑回了小区楼，胆子大一点地还矗立在原地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严予书拉下口罩，呼出的热气在一瞬间凝成了白雾，微冷的风吹在脸上也让严予书有点不适应，但这也比让别家小孩以为他是人|贩|子来得强。

严予书绕过路上还直直盯着他的小孩，朝江千走去，江千给雪人插上手臂，拍拍手朝这边看来，她脑子空白了一会，随即想起来，对严予书说：“你是上次来我家的那个帅哥哥？我哥的同学？”

江千还记得自己，那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严予书点点头，抬手把江千头上的细雪扫掉，江千反应过来，自己也抬手拍了拍：“你们在院子里堆雪人不冷吗？”

江千摇摇头，连着脑袋两边的小揪揪也一起晃：“今天有太阳，前几天雪大的时候我想出来我哥都不准，现在趁着我哥没在，我出来玩会。”

严予书的心里有一瞬的落空，江亦不在。

“你是来找我哥的吗？”江千问他。

严予书点头：“你哥好久没来上课，老师让我把这个学期的试卷都给他送过来。”其实是他自己想来。

雪人不大，只到严予书的膝盖，江千在灌木丛里找到一块石头，把它按在了雪人脸上当做鼻子，一切完毕后她说：“但是我哥最近几天几乎都不在家，只有晚上会回来，你要见他的话还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严予书静默了一会，江亦这几天都不在家，晚上来又有点不现实，况且他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下次再想见到江亦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于是他试探问江千，说能不能去家里坐着等会。

江千没有拒绝，脸上反倒有点期待，和严予书再三确认了之后就不再管地上的雪人，拉着严予书就进了小区楼。

小区的确很旧，楼道里时不时出现的小广告和喷漆字就说明这小区的管理根本不严，每栋楼只有五层，完全没有电梯，楼道里的栏杆都生了锈。

江亦家住在一楼，江千在门口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拽着严予书的衣角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喜欢这一段描写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