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然在国外也步入正轨。

刚入学时，一群金发碧眼中出现一个亚洲面孔，还是个小有名气，被导师教授高度赞赏的留学生，引起不小的排斥。

种族歧视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叶清然的宿舍是单人宿舍，他不需要跟室友相处，同学不乐意跟他交往，他也不会去讨好歧视他国家的人。

直到第一次考试，班里的学生都需要上交一幅画，最后这些作品会在学校里展览，不论好坏。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漂亮精致的东方娃娃出丑，他们不觉得一个突然留学来的亚洲人能有什么成绩，哪怕这个亚洲人在他自己的国家小有名气。这里毕竟不是华国，他们觉得自己国家的作品远高于华国数倍。

叶清然没有进行反驳，也没去跟自己的老师顾弘杉或者沈修孝抱怨吐槽，只是安静地在宿舍里支好画架，拿起画笔开始构思，身后有台摄像机，记录他的绘画过程，他不想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当画作完工，包好上交，叶清然松了口气。

有人走过叶清然的课桌，嘲笑叶清然只是一次考试，就紧张成这样，果然是华国人的模样。

叶清然抬眼冷冷一瞥，并不接茬。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以此来激怒叶清然。

“你想惹事，我会告诉老师，你知道的，老师非常欣赏我，他会相信你还是我？”叶清然开口道。

“啐。”那学生啐了口，倒没再有激进行为，只放狠话说，“等着吧，考试结果出来，老师就不会再欣赏你，你的画会挂在展厅的最角落被所有人嘲笑！”

叶清然挑眉：“我等着那一天。”

成绩是直接展示公布的，展示厅的排序，入口是最低分，依次往前，到出口就是最高分，主要是给水平稍次的学生留点颜面。展示厅也是早已布置好，只需要出成绩后，将画作挂上去。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成绩确定，期间叶清然多次被老师叫出去，一去就是数个小时。

展示时间确定后，除了叶清然这个专业，其他专业的学生也会来参观。学校安排了人在学生多的时候分批放人。

班里的学生并不是全都针对叶清然，只有极个别的刺头，但碍于那几个刺头，其他学生不想惹麻烦，也不会主动来找叶清然搭话。

挑衅叶清然的学生问叶清然敢不敢一起去展示厅，叶清然欣然答应。

入口处第一幅画是一株植物，花瓣肆意飞扬，散发蓬勃生机，向迎着太阳，沐浴阳光，又不失优雅娇艳。

第一幅已经足够惊艳，别的专业的学生惊叹，如此画作都只能排在末尾。

考试没有固定的主题，全靠学生自己创作。往里走有各式各样的内容，动物、植物、人物甚至天马行空。

针对叶清然的学生水平并不差，在班里能排前十，这次排在第八位。

经过这位同学的画作后，还没看到叶清然的画，他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七到一的距离并不差，第二名的画依旧不是叶清然的名字。跟随的众人将目光落在第一名画作的位置。

从刚才开始，这第一名画作就引起他们注意，因为画作的周围围满了人，根本看不到画的相貌。最奇怪的是，离开的人都没走最前方的正门出口，反而从旁边的安全出口出去。

直到排到他们，他们才知道是为什么。

第一名的画作画的是一扇门。神秘东方与西方结合的画技，是班里叶清然独有的。背景是斑斓色彩，中央是一扇打开一道缝隙的门。门板岁月斑驳，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都不需要怀疑，只要触碰这扇门就会发出咯吱的响声。

门内似乎一片漆黑又似乎一片敞亮，那一小条门缝不知作者是如何绘制的，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似乎看到的色彩是不同的。

背景的斑斓色彩在门的结合下，像是从门内溢出，四散开来。

门内是什么？

围观的人都在思考着。

但答案俱是不同。

有人看到地狱，有人看到光明，有人看到无数黑手从门内四溢而出，碰触白光，这才散开成五彩斑斓。

而没有人走正前面的出口的原因也出现了。

学校别出心裁地将正出口做成跟画内一模一样的门，连墙壁都布置地跟画作的背景一样。叶清然一个星期中被老师叫走的时间，就是来绘制这面墙。

门的打开程度也与画内一模一样，并设定成只能通过一人，人进入后，门会自动归位，背后也布置成无法看到其中的角度，只有一片黑暗。

画与门，就像是在询问所有人。

你看到了什么？

你敢走进门内吗？

即使你知道外头是什么，但你敢进去吗？

绝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走安全出口，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打开门，进入其内，但里面的人只能看到对方奔赴黑暗。

“学校是怎么想的啊？”有学生小声说，但他也有几分迟疑，最后随波逐流，跟大多数人一样走了安全出口。

“你们要进去吗？”叶清然见周围的同班同学陷入沉默，他轻声开口。

几个刺头学生被吓了一跳，他们怀疑叶清然这个来自东方的留学生用了神秘的巫术，但他们不敢说。

叶清然问完便不再理会几人，大步向前，进入那扇斑驳岁月的门内。

这天过后，倒没人再来挑衅叶清然。

有人被单字名为“门”的画作吸引，主动找叶清然搭话，叶清然也没有拒绝，但更多的时候，叶清然都沉浸在绘画中。

沈修孝跟叶清然通常都是打着视频电话，安静地凝视青年执笔。

叶清然连载的古文物拟人小漫画也没有停更。在白露高三那年，她发了篇电子稿给叶清然，内容不长，大概二三十万字，并没有完结。

故事背景是分表里世界的异界，里世界一个身份成谜的少年，看似只是个剧院的老板，表演的是老套的童话故事，却每次都沦为凶案现场。原刑警现侦探的男人受到委托侦破案件，重重疑点都锁定少年，但每一场案件都有伏法的凶手。

表世界则是和平的科技年代，笨拙的少年在一家出版社签约的作者，每晚做着来自异世界的诡谲梦境，拟写成小说。负责的编辑是个高大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总是偷偷接触少年，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叶清然流露出一丝兴趣，询问白露人物设定和样貌大概后，很快便画出人设交给白露看。

名为《数字孪生》的漫画很快跟古文物拟人同步连载，白露提供的文稿足够叶清然画好些时间了。

“数字孪生”是叶清然取的名字。

白露听了后，好奇地问：“为什么会想叫这个？”

叶清然思索片刻，回答说：“就像双胞胎，里世界的双胞胎在表世界的双胞胎梦里，被拟写成文字，就像虚拟与现实。而表世界的双胞胎在里世界的双胞胎撰写的故事里，又是一种虚拟与现实。”

白露听后给予了肯定。

时间过得很快，白露迎来高考。同年，杨梦欣已经是位出色的音乐家，在世界最优秀的音乐学院之一继续深造。汪曜和沈修孝基本是接手了大半的家族企业。叶清然的“门”在国外声名鹊起，过往的画作都被一一找出。画中来自东方的神秘魅力吸引了无数人，那两篇漫画也出了英文版在海外流行，《数字孪生》的作者白露也渐渐被人所知。

白露的高考成绩还算不错，她没有犹豫，直接奔向文学类的专业。白家世代从医但没阻止白露，白露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白家都会默默支持。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白露久远地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被叶清然抛之脑后的人，但她没有忘记。

于是某天晚上，她敲响白霁云的卧室门。

“哥哥，现在方便吗？”白露听到许可，打开门，一个猫猫探头。

“当然方便。”白霁云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转身看向白露，笑着说，“我妹妹来找我，什么时候都是方便的。”

“哥哥，我想找一个人。”白露进入房间，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叫宋垣，应该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的人，家里挺有钱的。”

白霁云挑眉：“同学？初恋？”他怎么以前没在资料里看见过？

白露：“？”

“呸呸呸，哥哥，你在说什么脏东西啊！”白露摆手，“怎么说呢，他以前校园霸凌我，还说自己家很有钱，什么都可以摆平，那我现在不得还回去！”说着，白露扬起头，瞅着白霁云，一副我就是仗着我有哥哥，我就要寻仇的模样。

白霁云哭笑不得：“好好好，哥哥帮你查，帮你霸凌回去。”

白露点点头，叮嘱道：“一定不要忘了哦。”

“不会，时间不早了，去喝杯牛奶睡觉。”白霁云伸出手指点点白露的额头，催促白露去睡觉。

等白露开心离开，白霁云盯着合上的房门，脸色冷下来，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很嘈杂，一个男声骂骂咧咧地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一切安静下来，“白少？”

“老七，我妹妹说她之前被一个叫宋垣的人霸凌过，这事可没在你给的资料里出现过啊。”白霁云冷淡道。

“宋垣？”被称为老七的男人挠挠头，他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不可能会漏啊，但正主说的，多半是真的，他赶忙补救道，“白少你放心，不出三天，那个叫宋垣的祖宗十八代和近况我都给你扒出来，送到你桌上！”

“我希望没有下次。”白霁云说。

“放心放心。”老七赶忙答应。

电话挂断后，老七一改温声细语，踢了一脚跑遍还在保持安静的小弟，“还不快去，之前白家小姐那块地方，查查有没有叫宋垣的。这点事都查不干净，要你们什么用？”

小弟们赶忙点头，一窝蜂散去。

老七的办事效率极高，叫宋垣的所有人的资料经过删选，核对过白霁云说的信息，再交叉比对叶清然几人的社交轨迹，最后排查出一人的资料，送到白霁云手里。

白霁云翻看手里的资料，微微蹙眉。

宋垣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家世背景确实在那块地方属于地头蛇，可以只手遮天的范围。小学的时候尾随过叶清然，后来也有过接触，但很快被沈修孝干预。后来宋垣还出过精神方面的问题，导致另一个富家子弟谭稷坠楼，很快便被宋家放弃，宋家夫妇也很快怀上第二个孩子。

如今，宋垣在……某处乞讨？

白霁云有些讶异，光从资料来看，不知道白露跟宋垣的交集在哪。但他不会怀疑白露说谎，霸凌或许是在角落，在他们查不到的地方。

这份资料很快就被放到白露的桌上，白露翻看后，确定了一件事，紧接着着重关注了宋垣最近出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