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沈未曦

沈未曦对自己的养父母没有多少印象，记忆深处只留下养母很温柔，养父很和善的模样。

沈家旁系摸不清她是养父母的亲生女还是养女，他们也不想做亲子鉴定，只想当她是个外人，这样就能少一个人来争夺旁系那块象征权力的蛋糕，于是她从小是养父母信任的老保姆照顾长大的。

养父母对老保姆有恩，老保姆照顾她也用心，但不够。沈家旁系的那群同龄孩子没一个愿意跟她玩，但因为没有利益纠纷，他们只是无视她。而那群孩子里有个叫沈容七的，就是所有孩子的霸凌对象，杂种都是最轻的辱骂。

沈未曦时常抱着养母留下的布娃娃，远远地看沈容七被欺负。最开始她会在那群孩子离开后，向沈容七伸出善意的手，但每每都被沈容七无情拍开，久而久之，沈未曦只远远看着。

其实按照正常的走向，沈未曦会在这样的日子里，一步步长大，继承着养父母巨额财产，但沈未曦不甘心。

所有孩子都无视她，连学校的同学也是。他们窃窃私语着，说她的亲生父母想让她过上富家千金的生活，调换了白家的孩子。现在她享受着豪门生活，而白家的女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令所有正儿八经的豪门亲生子们厌恶，所以基本都避着她。

只有老保姆爱着她。

沈未曦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着，直到有一年，老保姆的儿媳妇生产，她要回去照顾，只能将沈未曦托付给沈家旁支派来的新保姆。

老保姆要离开一两个月，临走前，她忧心忡忡，拉着沈未曦叮嘱：“小姐，我两个月后就回来，你要乖乖的。”

就是这段时间，沈未曦走进了沈家旁支的后山，踏入深渊。

她抱着布娃娃，遇上了本来只想停留一两日躲避的连环杀/人案逃犯。

这个逃犯本身就因为对儿童出手而成为逃犯，看到年幼且可爱的沈未曦，逃犯环顾四周，就此在沈家旁支这个人迹罕至的后林住下。

沈未曦失踪，新保姆自然担心，便告诉了沈家旁支的大人，但那些大人都不在意。

其实沈未曦的养父母多年没有孩子，一直怀不上，不用测亲子鉴定，他们就能确定，沈未曦九成是白家的那只狸猫。

沈家旁支的人对有亲缘的孩子都冷心冷情，更何况是没有亲缘的养女，养女的父母还都不在了。若是沈未曦就此死了，那笔巨额遗产自然也会合并到那块可以瓜分的蛋糕里。他们不会出手，不会觊觎那块小蛋糕，但他们会袖手旁观，等小蛋糕融入大蛋糕。

因此，沈未曦的失踪，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沈家旁支做的只是给沈未曦在幼儿园请了假。

年幼的沈未曦在折磨中思考，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她也不想被调换，她也跟白家人一样，憎恨着她的生母，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跟别人调换。

沈未曦以为自己完了，直到她看到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是沈容七，另一个她不认识。

逃犯显然对男孩子更感兴趣，因为男孩子更经得起折腾，再加上沈容七和另一个男孩都生得非常漂亮精致。

沈未曦以为他们三个就这样了，等逃犯玩腻，他们就会成为逃犯记录上的又三笔。

因为她听话，某天在逃犯的允许下，她获得了看电视的权利，她看到了一条新闻。

沈容七跟她一样，生在阴暗的地狱，但那个陌生男孩不一样，男孩的家人还在找他，从未放弃。

陌生男孩还很聪明，最终也是多亏了他，他们三个人逃出去了。

沈未曦知道陌生男孩的名字，周少乾。

沈容七和周少乾都不知道地下还有一个她，等周少乾离开后，她在废墟里找出她的布娃娃，慢慢走到沈容七面前。

沈容七抬起头，跟她对视，像在深渊遇到同样的人，紧紧抓住她。

沈未曦回到家，老保姆依旧没有回来。后来她才知道，老保姆身体本就不太好，从老家回来，知道沈未曦不见，沈家旁支的人又不管，便没日没夜的找，最后病逝了。

沈未曦没能看到老保姆最后一面，之后只有新保姆照顾她了。

沈容七经过这事后，养精蓄锐，后来接管掌控沈家旁支。

沈未曦在沈家旁支成了仅次于沈容七的存在，但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过去旁人是厌恶她的身份，现在旁人是畏惧她身后的沈容七。

直到遇到白清。

沈未曦被白清救起的时候，背光的少年，眉眼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风光。

她分不清是一见钟情还是鬼魅遮眼，第一次有人主动朝她伸出手，所以哪怕后来白清卸下伪装，她都没有反抗。

她幻想着那缕光不是海市蜃楼，是真的落在她掌心过。

哪怕她醒悟，她也不愿意向沈容七求助。

沈容七做了许多坏事，但从未伤害过她，理智告诉她应该亲近沈容七，但她做不到。

她在沈容七眼里看不到现在的自己，看到的只有那片林中互相搀扶，满身脏污的小姑娘。

沈容七还在过去里，也想拖着她在地狱里。她不想挣扎，也不想靠近沈容七。

后来周少乾出现了。

沈未曦第一眼便认出了周少乾，她从沈舞那听了沈容七和周少乾的重逢纠葛，她不理解，就连她都能第一眼认出周少乾，沈容七认不出吗？

但真相并不重要，或许沈容七认出了，就跟当年哄骗周少乾背着自己进入森林深处一样，他现在进行着另一轮哄骗。

沈未曦不想被纠缠进去，但当沈容七跟她求助，她还是帮忙了。

然后她遇见了叶清然。

白清和叶清然很像，却也很好区别，伪神与真神从本质上就不同，伪神外露的气质再像也不是真的。

因此见到白露的时候，沈未曦是嫉妒的，像入魔般想，她为什么要被调换，如果她没有被调换，白露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

随着时间推移，跟叶清然接触越深，嫉妒在蔓延。

沈未曦一面害怕叶清然发现当初的接近是别有目的，害怕他们知道沈容七做过的那些事，害怕他们知道她也是帮凶，一面又拼命汲取这份像是从白露那窃取的温暖友情。

她一面怪沈容七为什么要杀沈修孝，一面又庆幸白露的事叶清然终日都在自我责怪。

如果真相可以一直不被发现，如果白露可以不醒来。

沈未曦阴暗地想着，直到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金发碧眼的青年举止优雅，奶茶在他手里都像是五星级出品。

周少乾几乎没有跟她面对面过，这是第一次，还显然认识知道她。

周少乾带着笑容，阳光帅气的外表和儿时地下空间，那台老电视机贴出的寻人启事的金发孩童重叠。

周少乾很是温柔地说：“曦曦，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我们彼此都很熟悉，你不能只帮助沈容七的，我说的对吗？”

沈未曦无法反驳，她放在桌下的手纠缠在一起，指甲带着她的焦躁不安掐进皮肉。

周少乾说的对，她拒绝不了沈容七也拒绝不了周少乾。

沈容七是后来一起陪伴在身边，证明她还活着，给予她庇佑的人，周少乾是将她和沈容七从一个深渊带出来的人，是恩人。

周少乾跟沈未曦寒暄一番便离开了，就像是老友见面。

沈未曦闭上眼睛，知道又要变天了。

沈容七和周少乾的纠葛终将缠绕一生，不死不休。

周少乾出现之后，沈未曦也有预料。果然不久之后，她从白露那窃取的东西都回到初始。

是她活该。沈未曦如是想着。

她应该满足的，即便是什么都知道了的叶清然等人都对她报着一丝善意，这样让她更没有脸面再出现。

现在只有白露是特别的。

沈未曦固执地想，她也不想被调换，她占了白露的人生之初得利，白露也不是占了她的人生获得了宝贵的东西吗？

沈未曦一定要见一面白露，不是出于什么，像一种偏执，想要得到认同。就和当年的沈容七一样，从地穴中爬出死死抓住她的手。

白家人阻拦她，她就想办法，她也成功了。

正式见到白露，她是兴奋的，虽然对方正在遭受霸凌。她出声呵退霸凌者，她想她和白露是一样的，过去一样，现在一样，白露和她一样孱弱地无法反抗。

但被她以为成和自己一样的白露只冷淡地站在原地，那眼神跟白家的夫人和白家大少爷重合，这家人的眼神是相同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可以睥睨一切。

白露接下来的话也击碎她连日来的幻想。

“你妈妈把我和你调换后，回去就跟你爸爸离婚了。我没有感受过母爱，你爸又酗酒，我小时候一个人被丢在家里发着烧，就靠着趴在瓷砖地上给自己降温。我被你爸爸殴打，被你继母虐待，每天饿一顿饱一顿，还被你爸爸的朋友和你的表哥堂哥欺负。”

“而你呢？被我妈妈的好朋友收养，在养父母出意外前都被照顾地很好，之后也继承了养父母的巨额遗产，每天都能吃饱，都能上学，还有人照顾，最大的苦难就是被养父母亲戚家的孩子欺负吧？但你明明可以反抗。后来再遇到的坏事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争来的，包括遇到叶清然。我努力学习，努力挣脱泥潭，这才在初中跟叶清然一个班。而你呢，成绩一般，连跟叶清然上同所学校的可能都没有，还要你现在的哥哥帮你你才能进去，如果没有被互换，你根本不可能遇到叶清然，而我依旧会遇到他们。”

“整件事，受害的只有我和我的亲生家庭，你的母亲毫无负担地将自己的孩子丢到富人家，将富人家的孩子丢在深渊自生自灭，而你脱离了地狱的原生家庭，拥有了巨额遗产，在原生家庭永远不可能拥有的生活和资源。假如我的妈妈没有发现不对劲，你还会鸠占鹊巢霸占我的一切。”

“我哥说的没有错，我不需要向你道谢，你帮我的父母提前找回我，是在赎罪。我们没必要再见面，我们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人。”

每个字都落在沈未曦的心上，像锤头在敲击。

她没办法反驳一个字，一直以来她都在怪罪别人，从未想过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她的生母将她调换，她不会拥有现在优越的生活。

养父母离世前对她充满爱，老保姆离世前也是尽心尽力照顾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而她享受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在想她的生母为什么要让她背上鸠占鹊巢的名字。那个代替她的女孩却在被殴打，被虐待，吃不饱饭，连生病都无人照顾。

沈未曦想起自己某次生病，养父母已经不在，老保姆彻夜照顾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听老保姆的话，走进后林，那个逃犯会停留一两天便离开，她不会遇到后来的事，沈容七和周少乾也只会经历一场孩童间的恶作剧。

是她不听话害了其他人。

她回忆过去，从逃犯想到白清，一切的根源就如白露所说，她是自作自受。

她设想了，如果两人没有调换。

她拥有养父母的遗产，上着顶好的学校，享受这最优的师资都还需要沈容七打点，才能和叶清然同校。她若是没有被调换，只会在淤泥里烂透，永远不会冒出芽，更不会跟叶清然等人做成朋友。

她的生母让她从白露这儿窃取了一部分人生，她还想窃取白露的朋友，最后还觉得白露跟自己一样，并在沾沾自喜。

沈未曦只觉得窒息，但她不想低头。

“所以呢？你现在这样，就是跟我不一样？还不是一样。”

可笑的像是要拼起自己的自尊，被挖开的丑陋想法跟活该的过往。

沈未曦再没去找过白露，也没去找过叶清然等人。

大学毕业后，她就收拾好东西，带走了养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踏上远行。

养父母留下的财产在养父母生前就交给可靠的团队打理，她不需要管。

沈未曦加入了一个志愿者组织，专门帮助被拐儿童的父母和寻找父母的被拐儿童。

她隐藏了行踪，不让人找到。沈容七不想激怒她，只每个月给她打一笔不菲的“零花钱”，说是当年靠沈未曦养父母的遗产支援才能掌控沈家旁支的酬劳，希望沈未曦不要拒绝。

沈未曦看着每个月定时汇款的钱，没有拒绝，也将其投入帮助别人中。

其他志愿者知道沈未曦的情况，他们也知道沈未曦虽然没想过找生母，但多少想见上一面。

于是志愿者的队长组织了一小群人，偷偷寻找沈未曦的生母，给沈未曦一个惊喜。

沈未曦见到生母的时候，对方正在一所高中门口接女儿。

女人因为年纪大了，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但打扮干净整洁，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身旁还有个男人，显然是她现在的丈夫。男人是个老实人面相，一看就是善良的人，他也是温柔地接过女儿的包，放进一旁的汽车里。

那个女孩已经是高三生，挽着女人的手臂撒着娇。

沈未曦看着一家三口进了车，而后往他们的家驶去。

沈未曦跟上了生母的车，她静静看着这一切。她没有资格恨自己的生母，对方当年将自己调换，害了另一个家庭，却是爱自己的，但她有个问题想问她。

于是她等这一家三口回了家，拿出志愿者们给她找来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女人接到电话，慌忙下楼。

沈未曦与自己的生母面对面站着，女人显然有些局促不安。

“你过得好吗？”女人小声问，其实不用问，她也能从衣着模样看出来自己的大女儿过的不错。

沈未曦冷淡地讲述自己被调换后发生的事，女人更加惊慌。

“白家没有追究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沈未曦看着生母。

“我现在来找你，也不是要破坏你现在的生活，我只是有个问题。”

“你当初没有将我调换，会因为我继续婚姻还是会带着我离婚？”

女人微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沈未曦一看她的模样，便知道了答案。

“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沈未曦垂下眼，“我该谢谢你，但我真的恨你。”

“就这样吧，以后都不要见面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你死前也别良心发现来找我。”

沈未曦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女人站在原地出神。

沈未曦在回去的车上，终于哭了出来。她明白的，如果她没有被调换，她的生母不会继续婚姻也不会带着她离婚，她会将她留在那个地狱模样的原生家庭里，明知道孩子会腐烂，仍旧会这么做。

很多年后，沈未曦跟着其他志愿者，到了一处山区，偶然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送到医院后，女婴很健康，不知道为什么被丢弃了。

医院的人确实司空见惯了这种事。即使时代变了，但深山里仍旧是过去的模样，他们继承着已经逝去时代的糟糠，并当它是至宝。

因为重男轻女被抛弃还是轻的。

沈未曦看着可爱的女婴，迟疑了，最终她还是收养了这个孩子。

但她捡孩子被很多人看到，这片区域的人还都觉得志愿者们非富即贵，才有这闲情逸致做着没有收益的事。

沈未曦怕自己收养了孩子，多年后等孩子长大了，会被亲生父母找上门。

咨询律师后，沈未曦做了一系列登记和措施，然后剪下孩子的头发等可以验DNA的东西，分成三个信封，快递给沈容七。

她决定将这个收养的孩子交给沈容七。她的志愿者生活不适合带着女婴，而沈容七可以给这孩子最好的一切，看在她的面子上，沈容七会尽心。

查到快递抵达沈家旁支后，沈未曦给沈容七打了个电话，并将孩子交给可信的人，送到沈容七身边。

沈未曦叮嘱沈容七，接到孩子后要检测DNA，她不想历史重演。等孩子懂事后，就告诉孩子她的身世。

沈容七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沈未曦了，一边答应，一边根据信号来源，查沈未曦的位置信息。

确定位置后，沈容七一接到孩子就踏上寻找沈未曦的路。

等沈容七到了地方，沈未曦却已经踏入深山。

志愿者们这次的任务考察这片地方，沈未曦想在这里建一所希望小学。

一群人已经进山好几天，往年这个时段不会下雨，今年却下起倾盆大雨，连续几天都不见间断。

“我要进山。”沈容七说。

和沈容七一起来的还有周少乾，两人纠缠几年，虽然没有确认关系，却始终在一起。

“太危险了。”周少乾看着被雨笼罩的世界，这个天气进山，会发生太多事情。

沈容七却没办法再等下去，他执意要进山。周少乾无法，只能同意冒险。但等一行人准备妥当，意外发生了。

山上发生了泥石流，还有山石滚落。

沈容七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却被周少乾死死拉住。

现在没人知道山里的情况，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大雨终于停歇，救援队伍介入其中。沈容七从堪堪梳理出的通道往里去寻找沈未曦。一路上有看到倒塌的房屋，有听到孩子的哭声。等他们终于看到那群志愿者，但并不是全部。

灾难发生的时候，因为有几个孩子不见踪影，志愿者们中有几个人冒雨出去找孩子，其中就包括沈未曦。

沈容七脸色更加难看，他怕沈未曦遇到危险。

搜救队找了几天，活人死人里都没有沈未曦。沈容七只能抱着一丝期望。

但现实是残酷的。

沈未曦在一处沙土中被发现，危险发生时，她还死死护着一个孩子，到死都是保护的姿态。

沈容七看到沈未曦的尸体差点昏厥过去。

他和沈未曦的矛盾一直没有好好聊过，他以为和沈未曦还有时间。他会给沈未曦提供资金，照看好遗产，等沈未曦哪天累了回家，却没想到，沈未曦再也回不了家。

“容容。”周少乾的手落在沈容七肩头，给予安慰。

“曦曦她是不是到死都在讨厌我？”沈容七哑声问，“当年我要是听叶清然的，送曦曦去治疗……”

沈容七泣不成声。

周少乾看着沈未曦的尸体，也是满心心酸。他们三人自小就有牵扯，没想到沈未曦第一个退出这段牵扯，以这样的形式。

沈未曦死前救下三个孩子，只是第四个没能救下。四家人都是有良心的人，纷纷来道谢。

第四个人家虽然孩子没活，但也知道沈未曦死的无辜。

若是那段泥石流再晚些落下，这两人许是也能活，只能怨天灾。

因为路途遥远，沈容七只能选择将沈未曦的骨灰带回京城。周少乾怕他承受不住，替他收拾了沈未曦的遗物。

整理好的遗物和装着沈未曦的小罐子被放在沈容七怀里，沈容七却愣住了，死死盯着遗物盒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枚小小的纽扣。

记忆回溯，那是沈容七和沈未曦刚逃出深渊回到家，沈未曦依旧被人排挤。那群平常欺负沈容七的孩子，见家中两个异类凑在了一起，嬉笑着一切欺负两人。

沈未曦一如既往是死气沉沉的，沈容七见不得她这模样。小小的孩子身上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他从衣袖上扯下一枚纽扣塞进沈未曦手里。

“曦曦，你别听他们说的，你就是我妹妹，我这辈子唯一的妹妹！”沈容七鲜少地露出纯粹的笑容，“这个你拿着，等以后，我会成为这个家的掌权人，我会教训每一个欺负我们的人。到时候我要是欺负你，你就拿着它来揍我！”

这枚纽扣是沈容七的承诺，也是沈容七和沈未曦兄妹关系的见证者。

沈容七以为这枚纽扣早就被丢了，甚至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沈未曦一直留着。

沈容七终于明白了，但沈未曦已经不在。

回到京城后，按照沈未曦早已立下的遗嘱，只留下一小锦囊的骨灰，其他都洒进海里。

很多年后，沈容七和周少乾最终走到一起。沈未曦收养的孩子叫沈熙，在培养下，成绩优异，成了出色的人。

沈熙的亲生父母自然也打过坏主意，想来认孩子，但没有成功，被沈熙赶走。

从最开始，沈熙就知道自己身世，且沈容七一向是个狠绝的人，他当年就查到沈熙的亲生父母，每年都会让人将这家人详细的生活过程记录，交给沈熙。

沈熙自然不会对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产生感情，被他们哄骗。加上沈未曦生前一系列手续保障了沈熙的权益，连法律都是站在沈熙这边。

而另一边，沈未曦的生母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残喘时，她想起自己的大女儿，虽然沈未曦说过，但女人还是很想在死前见一面自己的大女儿。

几番周折，女人的二女儿终于找到了沈家旁支。沈容七完全不想理会这件事，沈熙却是出门见了沈未曦同母异父的妹妹。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熙很平淡地说：“我母亲已经离世很多年了，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既然已经决定抛弃孩子，就不要再回头。过去没有参与照顾过，往后也不要自我感动，自我救赎。别再来了，我母亲应该告诉我你们。”

沈熙说完两句话，便回到屋中。

沈未曦同母异父的妹妹站在原地，没有再纠缠。带着沈未曦的死讯回了家。沈未曦的生母在遗憾悔恨中离世。

但即使再来一次，她依旧不会养育沈未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