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云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免好奇道：“此话怎讲？”

沈谢文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之前有跟你提到过，这还没过多久，你就全忘光了？”

楚长云干笑两声：“没办法，光是平常上班的工作内容就已经要榨干我所有的脑细胞了，脑容量就这么大，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记牢，估摸着直接就罢工死机了。”

沈谢文有些无奈，淡淡解释道：“这次的舆论虽说对我们不利，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同时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曝光度与讨论度，我到不怕他们故意编造一些引导性极强的对我们不利的话语，反倒还怕他们不写呢。”

楚长云还是不解：“可这样对你的名声不是不太好？”

沈谢文扫了他一眼，奇怪道：“难道没有这事儿我名声很好吗？”

楚长云：“......”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他沈谢文本身就臭名昭著恶名远扬，又何必惧怕这些充满恶意故意泼来的脏水呢？

反正黑红也是红，这免费的流量沈谢文还求之不得呢。

这篇文章发布后，除了楚长云着急外，还有一个人同样为沈谢文的处境感到担忧。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兄裴清月。

事发当天，裴清月是头一个给他特地打了个视频电话来询问情况。

“你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屏幕那头的裴清月穿着一身修身的浅色西装，背靠落地窗坐在书桌前，隐约还能看到右手边摆满了一叠文件。

沈谢文注意到他纤细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英眉微皱，问道：“你脖子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啊？”裴清月伸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满不在乎道，“之前受伤留了点疤，露着挺难看就给遮起来了。”

裴清月对此并不在意，也不愿多说，淡淡略过后对着沈谢文一脸认真道：“这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我能有什么事儿，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呗，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管不着。”

“你被人针对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裴清月本来还为此心急火燎，见沈谢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上火，“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由着他们欺负你吧？”

“师兄别着急呀。”沈谢文无奈道，“我也没说什么都不做啊，更何况以前我挨过的骂可比现在的狠多了，骂骂人而已又不是拿刀捅我，不看不就行了，现在不也好好的。”

“可......”裴清月轻蹙秀眉，“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沈谢文奇道：“我能有什么委屈的？”

“你明明就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没有恶意营销，没有炒作，没有欺骗他们。”裴清月正声道，“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都与你毫不相干，既然不是你做的，又为什么要咽下这口恶气呢？”

望着裴清月凝重的语气下是遮不住的满腔义愤，沈谢文心尖涌起一股奇特之意，好像是万年不融化的冰川之地，某天忽然涌进了一股炙热的暖流。

他太久太久没体会过被人在意的滋味了，仇恨他的人巴不得他早点死，嫌厌他的人却独爱八卦他的各种传言是非，追随他的人只看到了他的强大，他的不屑，他的狠戾。

被裴清月逐出师门后，就再也没人在乎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心寒，他会不会委屈。

有时候他经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对月饮酒，不停地回想，若是当初没发生那些事情，后续的走向又会如何？若是裴清月能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是否结局就不会如此惨淡。

曾经作为正道秩序一份子的裴清月，对外头一切关于沈谢文流言蜚语无论是真是假，都选择默不作声，像是保持中立，又像是在跟魔尊划清界限。

而如今失忆了的裴清月，做法全完全不同，他不仅对此事怒不可遏义愤填膺，甚至还大有准备出手帮沈谢文洗清脏水，拿掉黑锅的意思。

这前后之间的反差虽事出有因，又相隔四百多年。

四百多年啊，沧海桑田，人间大变。

但对同样沉眠四百多年的沈谢文而言，那个冷漠无情狠心绝情的裴清月又仿若出现在昨天。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一切好像什么都变了。

沉默半响，沈谢文只淡然道：“师兄，我就早习惯了。”

早就习惯被人冠上莫有虚无的罪名，早就习惯人们对他的误解。

看着屏幕里满不在乎神色平静的沈谢文，裴清月知道这不是对方拿来糊弄他的对付话，他是真的无所谓，真的习惯了。

胸膛内的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跳，好像忽然被一根细长的针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从那道被扎伤的针孔处蔓延开，在瞬间便传遍整个心脏。

沈谢文看着裴清月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怜悯与心疼，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行了师兄，我没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我自有打算，你就别太担心了。”

裴清月的担忧可不是光靠沈谢文说几好听的句话就能消除的，可他除了按照沈谢文的想法来行动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裴清月长叹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缓声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有。”沈谢文也没故作虚伪的推脱，诚实道，“有件事的确需要师兄来帮忙。”

“你说吧，是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我再把这事儿闹得更大点。”沈谢文道，“简要说明，就是给几方舆论添把火，让这件事吵得更激烈一些，最好能让更多人知道。”

“你这是想要更大的曝光度与关注度？”裴清月诧异道。

“果然只有师兄懂我。”沈谢文轻轻笑了下。

裴清月不太赞同：“这件事太冒险了，万一舆论失控，你未必能驾驭的住，到时候万一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师兄。”沈谢文倏然打断对方，“高风险才有高回报，若不鼓起勇气铤而走险一番，又怎能取得理想成就？”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有着属于年轻气盛的光，有着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

沈谢文本性好斗，野心极大，他早习惯了站在强者的宝座上，手握实力睥睨众生，如今又怎甘心做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他曾经失去的，他现在想要的，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论经历什么样的风险，他全部都要得到。

“师弟......”

“我意已决，师兄不必再劝。”

要不怎么说他俩才是这世上最为亲密，最懂得对方之人呢。

裴清月还想继续劝说，一听声沈谢文矢志不渝的声音，便明白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反倒还会惹得对方不悦，于是只能作罢。

“好吧，我答应你。”裴清月道，“但我会在暗中控制一部分舆论，将对你有利的言论扩大，以确保不会让舆论失控，从而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行。”

沈谢文不在乎舆论对他是好还是坏，他只需要有强大的曝光度与关注度，其余一切他都可以当做耳旁风。但见裴清月对此很是在意，大有“你若不同意我就不帮你办事”之意，沈谢文只能按照裴清月的心思来。

话是这么说，但见到裴清月是如此在乎他外在的名声，担忧与他有关的一切，沈谢文还是必不可免的尝到一丝酸涩的甜蜜。

接下来几日，少了不少跟风前来又随风离开的凑热闹群众，沈谢文生意惨淡了起来，比起之前清净了许多，日常除了几位依旧相信他原因前来尝试的食客外，就剩下几个无比熟悉的回头客了。

与线下安逸悠闲的生活相比，线上的世纪骂战倒是愈演愈烈，从事发到现在，网上几方人群各执己见，吵了一轮又一轮，谁都不肯服软，谁都不肯认输，大有都得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之意。

有部分人还将四百多年前沈谢文作为魔尊时，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恶劣传言翻出来，以此作为沈谢文居心不良的罪证。

一连好几天，唯博的热搜榜上再也看不到明星相关的娱乐新闻，清一色全是这场实际骂战的几个关键词战场。

尤其是在裴清月成为另一方幕后推手之后，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更上一层楼，不少知名大V或是有名的自媒体主播，再或者是新闻日报的编辑作者，带着自己的阵营纷纷加入了这场辩论大战。

此时的讨论度空前绝有，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继讨论了持续四百年的仙魔大战后，再度成为引爆全民热议的火热话题。

就在这热火冲天的紧要关头，作为当事人的沈谢文忽然发布了一则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短暂，却在这风口浪尖之际，直接掀起轩然大波。

沈谢文表示，将在三日后由清辉阁的见证下，直播随即在此条评论底下挑选一百名幸运者，来参加由他举办的免费试吃大会，此抽奖不限人群种族，人妖魔三修皆可参与。

热腾又美味的饭菜到底是不是比冷冰冰的额营养剂要好，现在可以由这些人亲身体会，再发表自己的见解。

不少人讶异沈谢文的大胆行为，要知道这种事情是最不受控制的，他怎么就这么自信他做的饭菜就一定能比得过营养剂呢？

万一现场那一百号幸运儿，在尝过饭菜后大多数都认为营养剂才是王道，那到时候沈谢文又该怎么办呢？

清辉阁是个绝对中立的组织，掌管世间的公平公正，在他们的监督下，没人能弄虚作假。

在清辉阁的见证下，沈谢文随即抽取了一百位幸运账号，并将试吃大会的时间定在三日后的中午。

地点就在“吃饱饭”餐馆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清风霁月裴清月，血雨腥风沈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