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阡越一夜好梦，醒来后正想伸个懒腰，发现动弹不得。身后人温热呼吸喷在后颈，激起一阵战栗。他僵硬地扭了扭，被一把按住，男人慵懒的声音响起：“别动，再睡会。”

阡越面无表情的想：去tm的师兄。

他挣开禁锢翻身坐起，对上那人带着笑意的双眸，吸了吸鼻子，眼圈立刻红了，默默抱住了陌衡。

陌衡立刻想起了几天前玉佩的波动，尽量温柔地问：“师兄别哭，是不是有人来欺负你？”

阡越想了很久，他不想告诉杨念宗门有那种败类，他想恢复以后亲自让他痛不欲生。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陌衡，看到他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心情莫名好了些，并在陌衡立刻要冲出去取叶铭狗命时拉住了他。

“留着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陌衡险些被气死，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师兄！

但随即，强大的理智占了上风。自己一身魔气，如果不早做打算，迟早会被发现。他随时都可以走，但阡越......

阡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一会，突然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他前几日梦见一片血腥，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全都用剑指着中间的男人，他们都是虚清宗的弟子。为首一人满脸怒容，应该是在声讨什么。男人突然笑了，持剑起身，偏头向阡越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他如临深渊。他从没见过阡越用那种眼神看他，那种冰冷嗜血的神情。

如果那只是个梦，那再好不过；如果它某天会成为现实，他一定要竭尽所能避免它的发生。

想法刚一成形，异变陡生——

“警告！警告！宿主有不正当想法，系统将强行扭转！五，四......”尖锐的警告声充斥脑海，阡越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陌衡迅速扶住了他：“阡越！”他探上阡越的脉，却毫无异样，这令陌衡不安感愈发深重。

阡越想开口，却被什么东西制止了。宿主,系统是谁？什么剧情？

冰冷的倒数声后，凭空没了声响，剧痛也完全消失，只有额头的冷汗提醒着他。“剧情已经回归，请宿主在现有基础上，不要轻举妄动。”

阡越只想问候这个东西祖宗十八代。

他吐出一口浊气，对上阡越担忧的神情，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没什么事。”陌衡皱着眉：“那你先休息会，我请师尊过来看看。”阡越点点头。

......

阡越正思考着早上的事，门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他疑惑地走出去，见不远处人影晃动，似是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衣服——是弟子服饰，也有挂牌——好奇心占了上风，忍不住一探究竟。

越走近，弟子的议论声越大，夹杂着“叶师兄”“陌衡”等字眼。

“各位师兄师姐，发生什么事了？”众人转头一看，是个可爱的小师弟，热心地解释起来。大意是叶铭邀请陌衡比试，陌衡拒绝了，后来叶铭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陌衡就一言不发跟着他走了。

阡越眼皮跳动几下，他谢过众人，片刻就跑的没影，七拐八拐，气喘吁吁到了演武场，一眼就看到在台上激烈打斗的两人。

叶铭看着不留情的某人，嗤笑一声：“一段时日不见，师弟修为竟上涨的如此之快，莫不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陌衡淡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不应该说点遗言吗？”他一剑削去叶铭的衣袖：“还是说，你早就存了必死的想法？”

叶铭侧身避开一道剑气，不怒反笑：“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必死之人！”

话音落下，防护罩突然碎裂，叶铭将陌衡困在阵法内，飞身而下。陌衡两剑破开，似有所感的向后望去，瞳孔骤缩——

阡越被定在原地，看着叶铭向他飞来。

陌衡什么也顾不上了，将速度提到极致，厉声道：“你敢动他！”

察觉危险，熟悉的红光荡开，叶铭全然没放在眼里，随意一挥，“啪”的一声，玉佩碎裂，掉在地上。

陌衡一掌将叶铭击出，把阡越护在身后。玉佩被毁，他的一缕分魂也消散了，陌衡的头隐隐作痛。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巨大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呆住。一个弟子率先回神：“快去找宗主和长老们！”众人纷纷惊醒，一时间乱作一团。

陌衡咽下口中鲜血：“没事吧。”

阡越摇头：“玉佩坏了。”

“下次送你一个新的。”他说完，对叶铭冷声道：“叶铭，别太过了。”

叶铭神色颇为不屑：“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亲爱的师弟。不对，估计马上就不是了。”

旁边一人紧张道：“叶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叶铭温和的笑了笑：“因为，他是个魔族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寂静了几秒，顿时如烧开的沸水般沸腾起来。陌衡腹部一疼，愕然向下看去，一根闪亮的银针不知何时没入腹部。

陌衡运起内力想逼出剧毒，却适得其反，吐出一大口黑血，单膝跪在地上，手死死握住剑柄，青筋暴起。

阡越急忙去扶，连带差点跪在地上。他睁大双眼，清楚地看到陌衡身上涌动的黑气——那是控制不住的魔气。

“魔气！是魔气！”

“叶师兄说的是真的！他竟然真的是魔族！”

早有按奈不住的弟子拔出剑对准他，神情激愤。

眼前一幕与梦境重合，所幸，陌衡就站在他身边，没有推开他。

人越来越多，陌衡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魔气肆意展开，令所有人脸色一变。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响起：“小子敢尔！”大长老齐夏阳赶到，而叶铭早已功成身退。

陌衡腰板挺得更直，冷笑一声：“大长老这是何意，似乎想把我就地斩杀？”

有人嚷道：“你身为魔族却隐藏身份，来到我们虚清宗，不是想盗取仙门机密还想干什么？”陌衡看了那人一眼，声音立刻消失了。

“大长老可知那叶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你就不好奇，他都背着你干了些什么？”

“我的弟子，我自然会负责到底，”他握住缚魔锁：“而你，也别想走了。”

话落，狂风骤起，陌衡划破掌心拍向地面，一手拉住阡越，眨眼间不见踪影。

他知道以现在的实力，必定会被齐夏阳追上，便带着阡越落在一处山林中。阡越见他面色苍白，语速飞快：“趁那个大长老还没来，我们赶紧——”

陌衡倾身，堵住了他的唇。同时腰间一软，陌衡点了他的穴，使他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只是很浅的一个吻。松开后，他低声道：“我知道这很趁人之危，但是......”他扶着阡越靠坐在树下：“我要走了。他们会把你带回去，仙界更安全。”

他将手上的扳指取下，塞到阡越手里：“将它滴血认主，里面是我的聘礼。等我回来。”

上一秒还在笑的人，此刻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阡越怔怔的看着陌衡离开的方向，视线渐渐模糊。他眨眨眼，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滴在扳指上，泛着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