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话说回来，你当时去那片树林干什么？”杨清流擦干了眼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

“本来是打算让三合一小报放出点假消息的，但是现在看来不用了，我觉得可以让别人背锅……”林诗诚悠闲的靠着栏杆，手中还拿着一瓶小酒。“抱歉啦！安国师！”

安国师气的拍桌而起，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指着那张小报纸怒道：“这简直就是诽谤！这张小报是谁写的！身为三界共通的报纸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放跑的瘟疫！真是为了钱都把仁义道德全忘了！”

最近的行情本来就不好，南方瘟疫严重，有不少人都想来这个小镇子避难，他这边已经防着有凡人混迹进来到焦头烂额了。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武功高强的人杀出一条血路到了这里交易，也都是换金银之类的。现在每月入不敷出，这下可倒好，若是再出了点什么插曲，自己要赔的钱简直比山还高。但是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好处：不会再有其他的人冒着风险进来了。

他嘴唇因为气愤而抽搐：“一群没爹没妈的贱种！林潋也真是的！前些天跟三合一小报勾搭起来，今天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他难以控制的拍打着桌子几乎要将它拍散，“一群白痴！”

“大人，依小的看，是不是林潋那边发现这个瘟疫的根源对他们不利，所以才来污蔑您啊！”旁边那个伺候笔墨的小伙子颤颤巍巍的问，此举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脑袋搬家。

安国师脖子扭动过来看着他：“对啊，那些得了瘟疫的人都流藏蓝色血液了……那不就是东陆人的吗？”他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随后，脸上浮现出惊慌却兴奋的表情，“你说的对！林潋在东陆把控着局势也监视着我！他们肯定是露出了什么马脚，所以才来嫁祸给我！现在我就要揪住他们的小尾巴了！”

“大人威武！”

刹那间，一阵银光划过了屋内沉闷的气氛。刚刚铺上的展现宣纸上被溅上了几滴鲜红色的血液，像是有手有脚一般扩散开来。安国师的衣袍上下浮动着，他攥紧了那把短刀，脸上浮现出放心的神情。

“可怜的聪明人……”他俯下/身来，为那个年轻人盖上上眼皮。“知道的太多了，真不是件好事。”

他拍拍手：“进来收拾一下。”随后就有几个蒙面大汉过来搬走了尸体，并清理干净血渍，整间屋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另一个伺候他笔墨的人显然是比刚刚那个炮灰要高一级，这时就端着茶水过来献殷勤：“大人，您消消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帮您把事解决，您可要舒心的。”

安国师瞥了一眼那杯茶水：“你，出去，让传信的进来。”

他现在已经烦躁到气昏了头脑，自己奋斗多年，却还不能独立行事。直到现在，也还是被顶头的随意的栽赃，做人做到这份上，可真是太失败了。东陆人寿命虽长，更有甚者可达到存活近千年，但是他已然挥霍了百年的时光，他不得不考虑现在自己追随的人是否正确。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了，如果有一天，他需要被拉出去挡箭，那他是否有护身的盔甲？又或者白白当了替死鬼。那到时候自己已经拥有的这一亩三分地不但要失去，连自己未来的千秋大业也不可能拥有了！

“大人，”那个传信的点头哈腰的进来了。

“我要见关凤。”安国师烦躁的道，“他最近跟那个北方的盖璜走的那么近是想干什么？这个卧底当的是想反水吗！还不快让他明里暗里的救济我一下！”

关凤啊，真是一枚神奇的棋子。双方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林诗诚虽然厌恶安国师，安国师也对这个靠山的叛逆的女儿无话可说，但是两人都有一个喜欢的东西啊：钱。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于是，林诗诚看上的是关凤的赚钱能力，这小子年少有为，认识的权贵名流也挺多，在一堆金银富贵当中一点也不显眼但是却足够的璀璨。安国师则想的是自己哪一天被林潋要挟了，可以用关凤给的小道消息敲诈勒索林诗诚保命。所以说两人各取所需，关凤却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得罪了哪一边都得死。不过，也不是没有活路。林诗诚也用他传递一些错误的信息，安国师有的时候也秘密的和林诗诚合作共赢，他在这个时候奖金拿到手软，以至于变成了被金钱浸泡而变得油滑的人。

“大人，”那个传信的出去一会儿后，又如履薄冰的回来了。“关凤有眼不识泰山，说是今晚已经有饭局了。”

“他妈的！又是那个盖璜是吧！”安国师气的抄起茶杯就砸到地上，“当初他没有遇到我早就被人暗杀了！哪里还有机会享受这冲天的富贵！吃饭吃饭吃饭！那两个人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那小子是不是忘了平常给他发薪水的人是谁！”

“大人……关凤说：林诗诚那个贱人给他一个月三十两银子……”

“哦！嫌我给的二十两少是吧？”安国师抬手就把笔架扫到了地上，还顺脚踢了桌子腿，那桌子随即刺啦刺啦的晃动。“你告诉那个小王八崽子！今天晚上我要是没见着他，我就要考虑换一个人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看林诗诚会不会保他！”

“是……”

是夜，关凤一袭黑衣翻墙而入。他已经虚弱到落地时站都站不稳，口信是中午收到的，路是连夜赶的，人是快要废了的。林诗诚知道他要请假的时候挺高兴：“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路过安国师那里的时候记得告诉他：这几年要是不帮我看着南方的店的话，以后就不要和我谈货物了。”她甚至还是右手拿着酒瓶说的。然后他就不要命的一样用着传送符，好在一路上比较幸运，没有传送到怪物聚集的地方。

但是盖璜就很不乐意了：“什么生意要你这么大的老板着急忙慌的赶过去啊！我这里的生意就不重要了吗？”

然后杨清流给他放了一把瓜子，慈祥和蔼的笑容像极了林诗诚：“年轻人不要心急，钱这种东西以后还会有的。”

安国师已经在小花园的石桌上备好了酒，但是一脸杀气的皮笑肉不笑的坐在那里。

“安大人，”关凤道。

“三合一小报看了吧？谣言也知道了吧？”安国师动作好像缓慢了许多，就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样。“我有什么办法？呵，林潋那个混蛋自己闯的祸让我背锅！”

“安大人，”关凤又喊了一遍，“货物还是老样子吗？”

“照例，”安国师现在身着褐色的袍子，在月光下更加的像秋天的枯叶。他慢悠悠的倒酒，然后一口喝掉。“东陆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即便是这样，您也还是不打算放弃那片土地吗？”关凤道，“那里贫瘠，被战争摧残的不像样子，统治者也昏庸无能。”

“你过来，我告诉你。”安国师把酒液倒入另一个酒杯，那眼神活脱脱的像是写生死状的将军。

关凤乖巧的走过去，然后就在一瞬间，安国师捏碎了那个酒杯，猛地拿起酒杯渣渣划向了他的脖子。关凤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猛然后退，本来就虚脱的身体此刻更是跌坐在了地上，脸上也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安国师仍觉得不解气，在他摔到地上头昏脑胀愣神的时候抄起旁边的酒瓶砸向了他。酒瓶砸到脸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就像是自己的骨头叛变了，和对方一起狠狠的攻击自己一样。酒瓶碎裂的碎片也深深的刺入皮肤中，巨大的力量使他眼前一黑。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痛觉和不断延长的耳鸣才让这个世界变得更为喧嚣。

关凤颤抖着爬起来，跪着去捡草地上的酒瓶碎片：“安大人……小心划到脚。”

安国师并不领情，一把揪住关凤的头发。头部传来剧烈的撕扯的痛苦使关凤瞪大了眼睛，他正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血液的倒流，全身好像置身冰窟一样，难以动弹。

“以后少跟北方的那个盖璜来往，再叫我发现的话，我打断你的腿！”安国师随即一拳重重的捣在了关凤的后腰，心中的怒火还没有下去，又对着最为柔软的肚子踹了去。

关凤哇哇的吐出一口深红色的鲜血，但是这并没有迎来关心，安国师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拽起来：“这回的货你给我装好点，还有，只要我想，我一个月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可不要在我背后阳奉阴违！”

然后他就像丢掉破抹布一样放开了关凤的头发：“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你要搞钱你就好好搞，别想着和别人联手做大做强！”

林诗诚自然是要温和许多了，但是手段却一点也不柔和：“你们谈生意呗，我不反对你和盖璜联手的，但是这其中的利息嘛……我不多要，给我六成就好。”

过分！两个老板都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