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城镇也是一番寂静，只有偶尔从居民房舍里传来狗吠猫叫的声音扰人清梦，好不聒噪。
秦砚脚下不停四处探查，虽听明白了但还是选择装傻：“我知道什么？”
装，接着装……
李乘风没忍在黑暗里朝对方翻了个白眼，露出大大的眼白来：“在我面前你少给我装傻，派来追杀的人也是明家的人，就凭你的智商难道看不出来？”
秦砚拿着树枝在地上圈圈点点地勾画着：“看出来又如何，没看出来又如何？许你扮柔弱装上一装还不许我装傻充愣？明明知道自己身怀明家的天赋神脉却还是在外漂泊多年，难道这不就很说明理由了吗？是个人都能想到。”
很简单——
杀她的人在暗处甚至是内部。
李乘风嘿嘿一笑，算是被对方给小小地折服了：“既然你如此聪明，待我回到明家不如帮我个小忙呗。”
秦砚摇了摇头果断拒绝，她边让李乘风帮忙画了个符咒边开口道：“眼下凶手未定，要想我去指认她们不如先付给我一百定金，我还能考虑考虑……哦对了，我要金子，不要银子，没有金子的话可以给我金票或者先打个欠条。”
心思又一次被对方猜中，李乘风撇撇嘴心中腹诽。
别说她现在没钱，就是到了明家她都不一定能拿出这一百金，秦砚这家伙朝她狮子大开口，还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啊！
她还要开口，却又被秦砚当工具人支使着又画了几道符：“迅捷符？你这是打算布阵，你又想做些什么？”
眼前阵法星罗棋布，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但她还是能辨认出这是一道由迅捷符组成的传送阵，李乘风本身也并不傻，秦砚还未回答的问题她就自己明白过来：“你这是打算……不对，为什么传送阵里面还套着一个束身阵？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埋伏？”
秦砚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既然我们两边都有人想追杀，那为何不将她们凑到一起让她们自己互相杀个痛快？岂不美哉！”
李乘风恍然大悟。
只要将敌人引到阵中，阵法感应到人来能自动将她们传送到百里外，这时束身阵开始显现并启动把后来者困住。
不过，李乘风疑惑：“以阵套阵可是高级阵法，一主一隐更是难得，你个武修怎么懂得我们法修的阵法知识？”
秦砚认真思索片刻，而后云淡风轻道：“把书全看一遍不就会了，这双相法阵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出来的吗？不过在主阵中隐藏副阵且不让人看出来对我来还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可你还是做出来了啊！
妖孽，阿娘我碰见了一个妖孽！
虽然李乘风的符咒阵法都是她关月阿娘一手教她的，她没有受过什么系统训练，但是她好歹知道高级阵法到底有多难部署，如果真像秦砚口中那样“简单”就好了，那这天底下哪里还需要法修，干脆全都由武修修习并代劳算了。
至于以符咒组成阵法算是法修最低阶的术法，所以先前那位黑袍修行者身为武修才能随意用符咒成阵。
思及此她再次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秦砚继续在排兵布阵，李乘风看到对方手上由于长期握刀而磨出来的老茧后，忽然想到秦砚的身份：“之前那个黑袍说你是书院的学生，我能问你是哪个书院的吗？而且难道你们书院的武修都会这一手利落的双相法阵吗？”
原来这家伙不装了之后竟然如此啰嗦，她静静地看着对方想让人闭嘴，后者似乎毫无所觉般一张嘴继续叭叭，秦砚无奈只能答：“琚庸城白鹿洞。”
和明家一样地处中州，挺顺路的。
秦砚难得愿意和人多解释几句，她手上动作不停，星象移位：“武修多以刀枪剑戟入道，并不曾学过法修那类符咒阵法，而且教习老师说过武法双修为互斥，所以我这是纯属个人兴趣。”
李乘风得了想要的答案，终于闭上嘴在一旁专心看秦砚以符咒为引布阵。
后者甚至改动了几根传统的阵线放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来提高阵法的束缚力，整个流程观摩下来倒是让李乘风颇有豁然开朗之感，也想上手试试。
只可惜李乘风的法术不精，她那一手的鬼哭狼嚎的绞杀咒画得实在让人不堪入目，不然法阵之中还能引入绞杀咒将人全部绞杀，更为方便快捷。
秦砚颇为怨念却只能放弃。
眼见大功告成，此刻漆黑的夜幕也悄然褪去，四周薄雾开始聚拢，只不过她们依旧能看到远处的天空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远远瞧着煞是好看。
整夜未睡，秦砚此刻眼底还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手拨动阵盘点位，霎时周遭气息流转双相法阵立刻开始运行起来。
“走吧，该干活了。”
这时，恰好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秦砚的眼睛里，这时星眸璀璨，灿若骄阳：“看来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
或许是因为有她的幻境加持，李乘风发现秦砚这家伙在行动时明显更不计后果了一些，甚至直接循着蛛丝马迹连猜带蒙找到了明家人的据点。
找温家人就更简单了，秦砚受万俟棋影响，对法器也有一定了解，她破解了黑袍修行者身上的传音笺，靠着传音笺甩下了鱼饵掉上了鱼。
天边天色早已大亮，乔羽熄灭了篝火看着手下传来的消息，随着传音笺忽明忽暗，她的脸色也越发阴郁起来。
昨夜明昭借着九彝山复杂的地势将她们一群人耍得团团转，原以为就这样跟丢了，谁知今早寻到踪迹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只剩下一堆废墟。
手底下的人此刻正在废墟上搜寻企图寻找着昨日明昭等人留下来的痕迹。
只可惜痕迹全都被暴雨冲毁了，就连气息也断了，她见状皱了皱眉语气不耐道：“行了，意思意思就得了，下雨后线索全断了，你们还真以为能在这里寻到明昭她们的踪迹？”
随后她扭头问下属：“你是说昨夜有另一波人袭击了明昭她们？”
身旁立马有人答：“不仅如此，明昭还从那群人的手里逃走了，您看这是属下刚刚从一具尸体上搜到的东西。”
尸体上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这几道符不过这几道符被主人放在了鞋里，才被她们发现；说完，下属将尸体上唯一搜来的几道符咒给递了过去。
乔羽随手翻看了一下，符咒没什么特别的，若要查下去只能查符咒上的真元波动，可几乎每个法修的符咒都不只是自用的，不好查：“就只有这些？那几具死尸的身上可否有什么腰牌武器或者身体记号以便确认来历？”
下属摇了摇头：“属下亲自查看过的，全身上下除了那身衣服，就只有这几道符咒，不过其中一具死尸身上衣服摸着是好料子，寻常人应该穿不了。”
“那就把衣服也扒下来，待回去后让主人再找人调查。”乔羽用手捻了捻湿润的泥土，血腥味早已经被雨给水冲散了：“至于那几副尸身，衣服收好后就让乔五用五行阵全都就地销毁。”
手下低头应是。
他正欲去办，忽闻耳后有破空之声传来，脑中警铃大作：“老大小心！”
乔羽手中双刀在空中转圜一圈就利落将利器斩碎，只见半空中落下了不少树枝碎屑，其间还隐隐闪动着符咒的灵光，她大声道：“是谁，给我出来！”
后者身影如燕子般轻盈地立在枝头上，她自树叶里探出头来，下巴微微抬起嗤笑了两声，周遭人立马团团围了过来，就听见那身影出声道：“怎么？不会连你们要杀的人也认不出来了吧？”
乔羽见那少女一袭素衣，样貌和前任家主有几分相像，不怪主人忌惮，双刀在她手中来回打转：“既然是小姐亲自送上门来，那不如就此留下来吧。”
说完，一群人齐齐身动。
李乘风见势不好忙拿出秦砚扔给她的小木马吭哧吭哧往法阵方向飞去，身后乔羽带人穷追不舍，而她则仿佛被狗撵一样骑着木马往外溜得飞快。
耳边大风呼呼作响，一路上也不知道随手画了多少个迅捷符，她那一双手都要搓出火星子了，累得她体内的真元也差不多将将耗尽的样子。
眼下李乘风正手搓符咒呢，但在临近阵法时忽然感受到身下的木马双蹄一歪，心中慌忙暗道不妙。
下一秒——
李乘风一头倒栽葱栽了下去，差点给摔了个狗吃屎，她连忙收势就地打了个了滚滚进阵里，心中暗骂到底是哪个垃圾器修给秦砚做的垃圾木马？
与此同时正在青崖山打铁的万俟棋打了个喷嚏，谁念叨我？
随后追来的修行者一喜，却忌惮阵法不敢拿人，她们多是武修看不出阵法属性，直到紧随其后的乔五辩认出来才引得乔羽呵斥：“区区一个传送阵也能被你们怕成这个样子，一群废物！”
另一边，秦砚身后也追了不少黑袍修行者，她见李乘风那边已经进阵后也顺势跳入传送阵中拨动阵眼。
阵法开始运转，霎时有淡淡银白色流光笼罩在周身，随着众人眼前光芒大盛，秦砚二人直接消失在原地，同时明家人和温家人则被阵法给困了个正着。
双方甫一照面，纷纷握紧武器警惕了起来，对面温家派来的杀手认出乔五手上的黑色衣物，立刻惊道：“是许良的衣服，不会是她们把许良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