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妈妈的再三追问，许倾觉得心里痛楚难当，沉默一阵后才说，“他的孩子……确实是我生的。”
许妈妈终于从女儿口中得到答案，抓着她的手痛哭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咱们不能做这种事啊！那是人家的家庭，怎么能……”
许倾的眼泪也落下来，“妈，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许妈妈激动起来，“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不是认识的，”许倾哽咽说道，“当时是他的人找到我，叫我签一份合同，说我跟他基因匹配，只要给他生个孩子，就不用担心房租，也不用担心你生病没钱医治……”
“你说什么……？”
许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她怔怔的看着许倾很久，表情震惊悲痛又心疼无奈，最后只颤着手给女儿擦掉眼泪，“都是我拖累你，叫你受这么大的罪。你小时候就怕疼，划破手都哭半天，生孩子的时候该多疼啊，妈心里真的难受……”
“我不疼。”许倾安慰妈妈，“这些都过去了，你不要伤心。”
五年的时间冲淡了那天的记忆，又或者大脑本身就会遗忘剧烈疼痛，她只模糊记得生孩子的时候时间很漫长，一些医生们的只言片语和产房里白色的灯光。
她知道自己大出血差点就不行了，但是回想起来只记得身上很冷，一种疲倦的寂静。
许妈妈得知真相，越想越难过，复杂挣扎的情绪化作纷涌的泪水不停流淌，“这可怎么办啊，你以后该怎么办？”
许倾犹豫后对妈妈说道，“他今天来找我了，我想……跟他相处试试。”
许妈妈含泪劝道，“妈知道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舍得。但是他这样的家庭，跟咱们实在是天差地别，我怕你以后受委屈啊！”
许倾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这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心中煎熬，一边是何雳温柔坚定的话语，一边是妈妈对自己未来深切的担忧。
……
首京，何家茶室。
张师父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阵，停笔饮了一盏茶，清茶香气幽远，品味起来更是清凉舒爽，叫他身心宁静。
何国平却没心情品茗，只问道，“怎么样啊？他们俩的生辰八字合不合？”
“合，天作之合。”张师父笑眯眯的把茶杯放下，“佳儿佳妇，结婚以后必定家庭和睦，遇难也呈祥啊。”
何国平一听大喜过望，“真的？当真这么合适？”
张师父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那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最好？挑个好日子吧。”何国平急切说道。
张师父却说，“眼下时机未到，到的时候自然就成了，不会很久的。”
何国平听了很高兴，谈完以后叫人好生把张师父送出去，准备安排东西预备着喜事。
这边张师父出了茶室走到前院，看见何雳正站在那边等着，对他了然一笑。
何雳回以淡然微笑，“我送您出去。”
“劳驾了。”
张师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出门上了车，临走前何雳对他说道，“多谢您出言相助，谢礼稍后送到。”
何雳从不信这种玄事，但何国平颇为在意，也很信任张师父的话。
出于对父亲的了解，何雳早就约见了张师父，请他届时务必帮许倾说些好话。
果然今天父亲找他询问了合婚之事。
“费心了。”张师父对何雳温和笑道，“其实你不找我，我也会这么说。你跟这位小姐确实是命定的姻缘，合该如此。”
……
之前何雳的辞职申请被总务院的领导压下了，只批了假给他，得知他回首京后立刻把他叫了回去，派了好几件重要公务。
公务关系重大，何雳忙的抽不开身，等忙妥当了已经八九天没跟许倾见面，于是赶紧交接收尾，下了班就出发去找她。
这边兜兜放学回家以后没看见何雳，就问何国平，“爷爷，爸爸呢？”
“他要出去一趟，晚上咱俩一起吃饭吧。”何国平摸了摸兜兜的小脑袋。
“爸爸是不是去见那个阿姨？”兜兜想起许倾来，“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哭呢。”
何国平听了就问兜兜，“你喜欢这个阿姨吗？”
兜兜想了想说，“她给我洗手，她家里的菜好吃……爷爷，能不能叫爸爸也带我去玩啊？”
“啊？”
何国平听后觉得不放心，本想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再一思忖，怎么说那也是孩子的亲娘，哪有拦着孩子不叫去的道理，就对秘书说，“给老二打个电话，叫他回来接了兜兜一起去。”
吩咐完了以后，何国平又叮嘱兜兜，“见了这位阿姨，一定要有礼貌啊。”
“知道了爷爷！”
兜兜因为要出去玩开心的很，马上跑回房间收拾小书包，何国平见孩子高兴的跑了，独自坐在客厅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剩我一个老头子自己吃饭，真没意思。”
秘书赶紧安慰道，“等何部长结了婚就好了，到时候一定热闹。”
何国平摆了摆手，“指望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对了，叫人查查女方那边结婚什么习俗，该弄的都弄，别失了礼数。”
“是。”
……
晚上八点。
何雳站在车旁，看见许倾从小区出来后，对她招了招手。
许倾加快了脚步走向他。
太阳落山以后温度就降下去，夜风微凉，把她肩上的头发都吹起来，在路灯下泛着暖黄色的光。
何雳温柔的注视着她，“很漂亮。”
许倾对他笑了笑，还未说什么，就看见他背后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兜兜！”许倾一瞬间惊喜的很，“你怎么也来了？”
“阿姨好！我也想跟爸爸出来玩。”
兜兜从何雳身后走出来，非常礼貌的跟许倾打招呼，还学着大人的样子鞠了一躬，只是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
许倾忙扶住他，感觉到孩子柔软的手臂肌肤，心都快化成一团，恨不能把他搂在怀里。
她忍了几忍，最后把手收了回来。
“上车吧，我们出去玩。”
何雳刚说完，兜兜就跳起来，“爸爸我们去游乐园行不行？我想开那种小汽车！”
何雳看向许倾，想知道她的意思。
“那就去游乐园吧。”许倾望着孩子期盼的眼神，哪里舍得拒绝。
“噢！去游乐园咯！”兜兜开心的跳上了车。
何雳把后座车门关上，转身拉过许倾的手，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啊！”许倾轻呼一声，“兜兜还在呢……”
“我好想你。”何雳低声对她说道。
许倾被这一句话牵动心绪，仰头看进他清澈双眼，夜风不停吹着，将她裙摆吹起来，轻拍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
晚上十点。
这会儿许妈妈正准备躺下睡觉，忽然听见开门声，就走出去说道，“许倾，怎么回来这么晚……小何？！”
许妈妈看见许倾跟何雳，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阿姨，这么晚打扰了。”何雳抱着兜兜，有些抱歉的说道，“孩子发烧了，能不能……”
许妈妈听后忙说道，“那快进来！我去拿个退烧贴，许倾，你烧点热水来，等下给擦一擦能降温的……”
“好。”
许倾说着去厨房烧水了，许妈妈叫何雳把兜兜放在许倾床上，给他贴了退烧贴后关切的问道，“怎么发烧了？吃冰棍了吗？”
何雳说道，“可能是吹风了。他今天玩累了，出了不少汗。”
“噢，他妈妈小时候也这样，容易吹风受凉。”许妈妈说着走出去，“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
“谢谢阿姨……”
何雳道谢后突然愣住了，错愕的看着许妈妈的背影，脑海中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妈妈小时候也这样……”
十一点的时候许妈妈又端了温水来给兜兜擦拭，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喜爱，低头贴了贴他。
她见何雳在旁边睡着了，悄声对守在床边的许倾说道，“哎，跟你小时候真是一个样……”
“嗯。”许倾轻轻应了一声，露出浅笑。
许妈妈又摸了摸兜兜的小手，“真可爱。”
这是自己的外孙子啊。
许妈妈看了兜兜好久，越看越心疼，“这孩子还这么小，要是，要是找个后妈对他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呐？”
“妈，别这么说。”许倾叫她说的心里难受，眼睛一下子红了。
许妈妈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兜兜，犹豫说道，“要不……你就试一试吧。妈心里也舍不得这孩子啊。”
……
早上七点。
何国平独自吃了早饭，正准备去国政院办公厅，随行秘书过来汇报，“肖夫人来访。”
何国平听后有些惊喜，很快说道，“快请她进来。”
肖梦蝶缓缓走进何家大厅，打量了一下四周，对何国平说道，“大哥，这么多年了，家里真是一点没变啊。”
她年近五十却雍容貌美，一头乌发盘成优雅发髻，丹凤眼漆黑如墨，说话的声音有些奇异的清脆，像尖锐碎冰碰撞着。
“你不是跟着肖司令在海东吗？怎么回首京了？”何国平问道，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肖梦蝶笑了一声，眼中流光溢彩，依稀可见旧日风华，“自然是为了大事才回来的。”
她从精致的手袋中抽出一张照片，姿态优雅的放在了客厅茶几上，“听闻何雳要再娶，大哥选了许久也没定下来，我这边倒有个合适的人选，你看看怎么样？”
何国平拿过照片一看，十分诧异。
照片上的女孩子姿容秀美笑靥如花，跟肖梦蝶有八分相似，正是她的小女儿肖舒灵。
“我记得舒灵才刚二十岁，”何国平皱了皱眉，“何雳已经三十五，近四十的人了，怎能耽误她大好青春？”
“大哥，舒灵一直喜欢何雳，只是从前他有夫人，不敢有别的心思，如今……我也想成全孩子的痴心啊。”肖梦蝶微笑说道。
“不成！”何国平断然拒绝，“梦蝶，父亲当初领养了你，你就是我妹妹。即便你现在随夫姓，也是我的亲人，哪有叫我儿子娶你女儿的道理？”
“叫舒灵嫁给何雳，也是为了你啊。”
肖梦蝶看着何国平，笑容越发幽深，“总务院的陈立峰这几年暗中蓄力四处拉拢，想坐到最高的位子上去。大哥，你也是上头有意提拔的人，跟我们家结亲，会大有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