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上午罗爱雅冲进了何家，飞扬的头发在空气中散开漂亮的弧度，裙摆跳动看着活泼热辣，人还未进大厅，声音先到了，“我给你带了点心，快尝尝！”
许倾正在厅里整理结婚用的一些琐碎东西，余梦霞在她旁边对照名册写着请柬，听见罗爱雅进来后，两人一起抬头看她。
“啊，大嫂你也在！”罗爱雅立正敬了个礼，随后笑嘻嘻的把手里点心盒子打开，“两位嫂嫂尝一尝。”
许倾笑着从里头拿了一块，“爱雅，谢谢你。”
余梦霞不太喜欢吃甜腻东西，但是罗爱雅殷切的看着，她就伸出了手。
“大嫂，你吃这个吧，是咸味的。”许倾贴心的挑了一块点心给余梦霞，罗爱雅自己也吃了一块，三个人凑在大厅里开始闲聊。
“昨天陈家大婚，那叫一个热闹，国宾大酒店都挤不下了。不过陈夫人那个表情啊，脸拉的有这么长！”
罗爱雅说着乐不可支的用手比划，“我爸碍于面子不得不去，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不吃白不吃，我得把陈子星欠我的给吃回来，还带了俩塑料袋进去呢……”
“你真带塑料袋啊！”
许倾听的发笑，余梦霞眼中也带着笑意。
“对啊！”罗爱雅一本正经的说着，“菜都是国宴的师傅做的，那个虾可香了，我就想装几个带给继晨吃。可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没机会下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敬酒的时候肖舒灵晕过去了，大家都去看她，我赶紧就把盘里的虾都揣袋子里了！”
许倾有点吃惊，“她怎么晕过去了？”
“谁知道啊，都说是累的。不累才怪呢，结个婚给一千个人敬酒，多恐怖啊。”
“确实。”许倾心情颇为复杂，“她怀孕应该还不到三个月，陈家难道不体谅一下吗？”
“体谅？”罗爱雅嗤笑一声，“陈家的规矩可比什么都重要，她上赶着跳火坑，自作自受吧。”
“幸亏你没嫁进去。”许倾替她感到庆幸。
“嗯！”罗爱雅挽住许倾胳膊，“还得多谢何二哥跟你呀，你们结婚我一定随大大的礼，大大的！”
“别，别太费心了。”许倾忙制止她。
昨晚上她好劝歹劝，终于叫何国平跟余梦霞放弃了加倍彩礼的想法，睡前又拼命安慰何雳，反复保证喜欢他是超过大嫂的，这才消停了，结果现在罗爱雅又要随大礼。
原先那些彩礼聘礼已经够吓人了，再多她觉得自己消受不了，也怕因此产生奢华靡费的习气。
“嫂子，”罗爱雅撅起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许倾再次听见这种问题头都大了，“喜欢，喜欢，我很喜欢你！”
她话音刚落，听见楼上传来某人淡淡的一句，“你喜欢的人还挺多的。”
“不是，何雳，你听我说……”
……
陈家。
肖舒灵虚弱的躺在红彤彤的新房卧室里，面色如纸神情凄然。
陈夫人站在床边，冷冷说道，“孩子没了也是因为你心思太重想的太多，子星还年轻，何必急着生，调养两年再说吧。”
肖舒灵听到她语带讽刺，心里恨的滴血，“母亲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调养。”
陈夫人居高临下扫了她一眼，“进了陈家的门，就要守陈家的规矩。从下个月开始，家里饮食起居你都要上心操持不能惫懒，早晚给公婆问安倒茶，勤加练习香道插花，子星出门回来必须要等候迎接，给他准备衣服……”
“是。”肖舒灵顺从答道，心里凝结起浓郁的愤怨。
她是陈家的少夫人，不是丫鬟！
走着瞧吧。
早晚有一天陈家会握在她的手里，一切都会听她安排。
……
“老二，你媳妇给梦霞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实在是不正常，竟然要出一半彩礼！她们俩，还有你小舅子的老婆，在那边有说有笑，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何雷坐在后院小凉亭子，烦恼不堪的灌了半杯酒，对弟弟抱怨起来。
“大哥，是你不太正常吧。”何雳想起许倾一门心思要缓和哥嫂感情，试探问道，“你之前还说再不去找大嫂了，怎么这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想再努力一把？”
“我努力有什么用。她心里没我，不过是……”何雷神色黯淡，“偶尔消遣我而已。”
每一次缠绵过后，她都冷若冰霜，仿佛那些火热的喘息激烈的情韵不曾发生，他像是饮鸩止渴，被她玩弄把控，反复在云端升起又坠落进地底。
“许倾说大嫂心里是有你的。”何雳对哥哥说，“她之前去军委送饭的时候会说些你的消息，大嫂都记得。”
“她爱的是陆骁燃。”何雷又喝了一杯，心中苦水伴着酒精，终于压制不住的冒出来，“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他了。结婚那天夜里，她跑了出去，握着陆骁燃的牌子在外头哭，老二，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她一滴眼泪都没给过我，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这毕竟都是前尘往事了，大哥，你既有真心，不如跟大嫂敞开了谈一谈，有话不说是不行的。”何雳劝道，“许倾努力跟大嫂相处，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你们的感情着想，你再试试吧。”
“知道了。”
……
罗爱雅在何家吃过午饭，玩到下午快四点才回了家，把她送出去以后，许倾站在前院数了数柿子树绿油油的果实，高兴的跟余梦霞说，“大嫂，要是这些都熟了，能做不少柿饼呢。”
“嗯。”余梦霞看着她这简单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又摸了摸她脸。
怪可爱的。
“大嫂……”许倾见她心情不错，挽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以前是不是做了很严重的错事，没办法原谅的那种啊？”
余梦霞听了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我觉得大哥真的对你很上心的。”许倾轻声说道，“之前何雳对你发脾气，大哥也是一力护着，你走了以后他喝了那么多酒，人都憔悴了。”
“他有喜欢的人。”余梦霞淡淡说道，“结婚那天晚上，喝醉了酒也在念她的名字。”
孟晚。
新婚之夜，他躺在红色龙凤床单上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笑容是那样满足幸福，那样刺目。
那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了，直接离开了房间。
“可是大哥现在……”
许倾想再劝一劝她，却被余梦霞打断，“不用再说了。我并不在乎他心里有谁，也不在乎他对我怎么样，感情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要做的事很多，能做的事也很多，我要成为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拼搏！”
许倾看着余梦霞，觉得她虽然站在何家的院子里，可是她的羽翼展开在辽阔的天空，她的坚毅和志向，气概和果决，都让人景仰敬佩。
大嫂是雄鹰利刃一样的人，怎么会为感情停下脚步呢。
许倾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有些惭愧，“大嫂，我支持你，无论你以后想做什么要去哪里，我都支持！”
……
九月二十五号这天上午，何雳派人把许妈妈接到了首京。
许妈妈把陪嫁东西放在苍园别墅安置好，就到何家跟许倾会面，母女两个见了都很激动欣喜，拉着手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妈，我想着在首京简单办个婚礼，家里那边等结完婚回去请客，就不再办仪式了。”许倾跟许妈妈解释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不好太张扬，何雳他们其实很重视我的。”
“我都明白。”许妈妈拍了拍她，“你过得平安顺心就行，婚礼怎么样那都是给外人看的，既然你都决定了，妈也没意见。”
“嗯，大家都对我很好。”
许妈妈闻言沉思了一阵，突然说道，“闺女啊，要不家里那边也别请客了，咱们也不图人家的份子钱，我包些喜糖分给老姐妹们就行。小何他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高了，尽量低调些吧。”
“你说的对，就这样定吧。”许倾觉得妈妈考虑的很周全。
……
下午余梦霞正往屋檐上挂带囍字的红灯笼，许倾在下面给她扶着梯子，“大嫂，还是叫助理们挂吧。”
“不用。”余梦霞说着把灯笼给挂好了，“你再拿一个给我。”
“好的。”
许倾赶紧去旁边拿灯笼，还没伸出手，何雷就把灯笼给拿去了，“我来。”
“噢噢！”许倾识趣的进了大厅，心里暗暗想道，虽然她支持大嫂的想法，但是她也支持大哥的行动呀！
留点二人空间给他们准没错吧？
余梦霞见许倾溜了，只能接过何雷手里的灯笼，迅速挂好后，翻身从梯子上跳下来。
不料落地的瞬间，何雷伸出手臂把她圈在了怀里。
“放开。”余梦霞冷声说道。
“梦霞，我们谈一谈吧。”何雷把她又抱紧了些。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余梦霞用力推开他，扭头就走。
何雷不肯叫她走，把她再度拉进怀中，直接吻了下去。
余天诚踏进何家的时候正撞见这一幕，激动之下没控制住自己，大叫了一声，“啊呀！”
何雷冷不丁听见老丈人的声音，赶紧放开了余梦霞，对余天诚敬礼，“岳父好！”
“好，好！”余天诚咧开嘴，乐的不知该怎么着了。
“爸？你怎么来了？”余梦霞冷淡表情中夹杂着些许尴尬。
“那个，何老哥约我喝喜酒啊！”余天诚粗声粗气的说道。
其实是他极为好奇女儿跟女婿的感情状况，加上何国平热情的约他来首京喝何雳的喜酒，他索性把军区事务调整了一下，提前两天就来了。
没想到女儿女婿竟然这么如胶似漆热火朝天，可真是大喜，大喜！
余天诚想到这里眉毛飞扬笑容满面，对何雷说道，“女婿啊，我看你跟梦霞处的不错，以后都要这个样才行哈！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男孩女孩都行，都是我的宝贝外孙！”
“爸！”余梦霞恼怒的喊了余天诚一声。
“你这闺女怎么回事，说说也不乐意，你不着急人家女婿不急吗，任性多少年了，亲家从来没说过你一句不好，不能老想着打打杀杀，爸给你打点一下，以后留在首京上班吧！”
……
晚上何家摆了家宴，何国平热情款待了两个亲家，一会儿跟余天诚表扬余梦霞，一会儿跟许妈妈夸赞许倾，餐厅里喜气洋洋乐呵极了。
何雳不停的给许妈妈夹菜，何雷见弟弟对丈母娘这么殷勤，马上给老丈人倒酒，还给余梦霞夹菜，“媳妇，这个好吃。”
余梦霞本来不想理他，但是余天诚在对面目光火热的盯着，只能把菜夹起来吃了。
许倾在一边瞧着忍俊不禁，转眼何雳盛的鱼汤就端到了眼前，兜兜黏在许妈妈旁边撒娇，不住嘴的喊着姥姥，弄的许妈妈眉开眼笑。
“何老哥，来，喝一个！”余天诚喝的有些半醉了，不停招呼何国平，“咱俩十几年没一起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可不，上次喝酒还是梦霞跟何雷结婚的时候呢！”何国平酒意上涌，心中感叹不已，“想想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岁月匆匆啊！”
“对啊，我还记得那时候在部队里选女婿，梦霞就相中了何雷一个人……”
“爸！你别胡说！”余梦霞猛地打断余天诚的话。
何国平茫然睁大了眼，“啊？什么时候选的女婿？我只记得何雷回来跟我闹，死活要娶梦霞……”
“父亲！”何雷站了起来，“你喝醉了，这没有的事！”
许倾跟何雳吃惊的对视一眼，两头雾水。
大哥大嫂不是家族联姻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倾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第几次翻身后，何雳打开了床头灯，把她拉进怀里，“怎么了？”
“我还在想大哥大嫂的事。”许倾叹气，“我都弄不明白了。”
“我也弄不明白。”何雳摸着她后背，“我都不知道大哥闹着要娶大嫂，父亲从来没提起过。”
“如果父亲跟余叔叔说的是真的，那大哥跟大嫂不就是两情相悦互相喜欢吗？
“嗯……”
“我们来捋一下，”许倾抓了抓头发，“之前大哥大嫂都提到了结婚那天晚上的事，按照发生时间来看，应该是大嫂听见大哥醉酒后喊了孟晚的名字，才跑出去，大哥后来发现她拿着之前恋人的牌子在哭……你发现了没？这一切的起源都在一个人身上——孟晚！孟晚到底是谁？！”
何雳摇了摇头，“真的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派人去查过，一无所获。”
当年大哥所有可能有交集的女人他全部过了一边，没有任何发现，孟晚就像是水中凭空出现的倒影，名字真实的存在，人又不存在。
“我一定要弄清楚！”许倾握紧拳头捶了一下枕头，狠狠说道，“我非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叫大哥大嫂闹成这样！”
何雳头一次见许倾张牙舞爪气呼呼的样子，惊奇的看了她一阵，忍不住低头亲了好几口，“好，我们一起努力。”
“唔唔……你别这样，我再想一想……”
“别想了，既然睡不着，稍微运动一下吧。”
“不，不要……轻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