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路边，小吃摊的车轱辘从斑马线压过，摩托车和汽车声交杂，过往的路人扭过头看向路十字路口站着的异常漂亮的年轻女孩被一群穿校服的小学生围着。

“好多玩偶啊。”“哇，那个兔子好大啊，姐姐我能摸摸么。”“我也要摸摸。”

年轻小姑干净透彻，眼尾微微上扬，像艳丽晚霞里上挑的云边，可能是被小学鸡们吵的有点无奈，那双眼稍微眯了眯，可到底没有半点不耐，路过的行人看到这场景都会心一笑。

“好啦好啦，别争，都有份好吧。”

江颜刚正准备往回找顾川，却被群刚好放学的穿一年级小学鸡团团围住，她手上从游戏机里掏出来的各样玩偶对小学生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路过的小学鸡们激动地欢呼了一声，自觉地在她面前排成长队，看着一张张汗津津稚嫩的脸，江颜也觉得心情明媚了起来。

直播间弹幕:

[江颜看着好像也没那么坏……]

[感觉今天看到的江颜，和以前看到的不大一样。]

她一一把玩偶分给这些小孩，直到目光落在队尾的小女孩身上，她并没有上来领玩偶，只是扯着校服裙摆，怔怔地站在原地，四周小朋友叽叽喳喳的时候，也只有她始终一个人站在人群外。

江颜朝她招了招手，可小女孩依旧没有反应。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郑苗苗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到。”

有个小男孩踮起脚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江颜愣了下，她抬起头，那个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头发微卷，像是瓷娃娃一样，可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是聋哑人。

小姑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别的孩子怀里的娃娃眼神里是满满的羡慕，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江颜抿了下唇，曾经某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穿着校服站在所有人群之外，羡慕那些美好的东西，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格格不入。

她顿了下，站起身主动走到女孩身边，缓缓蹲下，把最后大兔子推到女孩面前。

小姑娘似乎被这凭空出现地兔子吓了跳，害怕地往后退缩了下。

江颜赶忙拉住她，脸上挤出一个最大限度的笑容，她指了指兔子，又做了个兔子耳朵，再指了指女孩，最后伸出手拉起女孩汗津津的小手，把兔子的爪子放到她的掌心里。

小小白嫩的手掌和毛绒绒的兔子爪子搭在了一起，女孩似乎这才明白了什么。

那双眼里迅速燃起了光彩，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她抬起头看向江颜，似乎在跟她确定，这是真的送给她的么？

江颜点了点头，没错，送给你的。

女孩露出了笑容，漂亮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完了起来，她试着把和身高一样大的兔子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耳朵，转过头对着江颜弯了弯大拇指。

尽管江颜不太懂哑语，但也知道这是谢谢的意思，她笑了下，也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不管老天爷给了怎样的人生的开局，每个人都会等到属于自己的礼物。

小姑娘要回家了，小心的抱着玩偶，挥了挥手坐在家长的电动车上，消失在了街道拐角热闹嘈杂的车流里，

她抬起头，远处的橘红色霞染满了半边天空，像是一杯加盐的咖啡，最上面是晴明么蓝，而下面是明亮的红，海平线掩映着礁石，一阵海风卷携着淡淡的咸味到了面前，落日最后落入地平线，倒映在海平面上，现实与虚妄的分界线，将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要融化在光里。

不知道多久，她没有这样仰头看过天空。

这一刻，似乎才真有了重生的实感，江颜喃喃道：

“好美啊。”

直播间弹幕的气氛也和往日不大一样。

[这姐怎么今天一天看下来，也没有那么坏啊……]

[才一天，你就动摇了，你看看前几期她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气的我肝疼。]

[就是，综艺做戏而已，大小姐怎么真的能懂普通人的生活。]

……

相隔一条街道，人流熙攘，顾川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目光落在远处人的侧脸上，手捏着那个佩奇垂在身侧，胃里翻涌的疼痛却让他脸色逐渐苍白。

“顾老师。”

摄影师跟在他后面，机器没开，顾川往下压了下帽檐，脚下换了个方向，他抿了下唇，

“先回去吧。”

***

“凌总这一季的开发招商……”

安静的迈巴赫后座，男人深色西装笔挺，翻了两下手里的合同，头也没抬，

负责人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阴影里男人的硬朗轮廓，锋利冷漠，看不出什么神色波动。

他不禁朝一旁的秘书余梧使了个眼色，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个百货大厦竣工，怎么总裁空降，连个通知都没有，今天早上他知道凌汛到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是不是工作哪里做的不行，要被凌氏提前退休了，结果就真的峙是汇报工作。

不是，谁家上市公司总裁没事打个私人飞机，费着天价的油钱，就听他在这儿扯个开发招商啊。

余梧默默从中年头秃总经理求助的眼神里移开视线，老板想什么哪是打工人能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总经理没猜错，能让凌汛在这么紧要繁忙的关头离开公司，亲自坐专机来海南一趟，确实不仅仅是因为那么点工作上的事。

余梧默默关掉微博上的几条节目直播热搜，把目光看向窗外，一片片灰蓝乌云压在天际，直逼远处的海岸线。

海面上正酝酿着一场汹涌的风浪，要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