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妄又重复：“姐姐亲一下我，我就不疼了。”

唐甜甜看着顾妄脸上血色尽失，顾不了那么多，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她颤着声：“顾妄你让我帮帮你好不好？我回家拿药箱，很快的，真的。”

顾妄额头还有湿润感，他心满意足，柔声道：“姐姐旁边桌柜里就有药箱。”

唐甜甜听清楚后把沾满红的手伸了回来，小心翼翼转了个身，生怕碰到顾妄的伤口。她打开柜门，里面的的确确有药箱，唐甜甜立马拿了出来，打开药箱，里面有棉签，棉球，红霉素软膏，纱布。

顾妄脖子上的血很多，唐甜甜拿出了纱布给他止血。

看到顾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伤，她又哭了。

顾妄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姐姐别怕。”

唐甜甜应声，点点头，开始给顾妄清理，她轻捏着纱布，给顾妄把血擦干净。

“姐姐的伤口还疼吗？”

“宝贝乖点……你先别说话，我帮你止血。”

宝贝吗？

值了。

“姐姐，我好想你。”

唐甜甜眼泪不停流，她无声给顾妄擦着血，换了一条又一条纱布。

“姐姐没错，全都是我的错。”

血不停流，唐甜甜带着哭腔哀求：“宝贝你别说话了……”

顾妄没再说话，他伸手触上唐甜甜的脸，给她擦眼泪。

他的姐姐怎么哭得这么惨……

好心疼……

疼到生不如死……

十四道划伤，都是顾妄亲手划下的，他一一对应在姐姐脖子上的留下的咬痕，用碎瓷片划在自己脖子上。直到划完十四道，他都没感觉到疼，可没想到姐姐滴下的每一滴泪都刺透了他的心。

像冰锥，痛入骨髓。

顾妄昨晚的情况一点也不比唐甜甜好。

他没克制住自己，把姐姐弄哭了，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回家后，他站在卫生间的洗漱镜前，深邃无底的黑眸深处，是一片仓皇凌乱。

本就死寂的卫生间因为顾妄的低气压变得阴森森，他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里的感应灯因为流水声亮了又关，关了又亮。

顾妄的脸色苍白，头发沾着水，水珠顺着刘海一滴一滴往下流，打在洗漱台上那滩水上，溅起水渍，回荡着。

最后他洗了一个冷水澡。

垣城很冷，水是冰冷的，可比不上顾妄的心冷。

洗完，他出了卫生间，回到客厅，倒在沙发上。单手捂着双眼，感觉口干舌燥，思想混乱，脑子里都是唐甜甜害怕他、戒备他的样子。

他的姐姐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她怕他……

姐姐的脖子都是咬痕，十四个咬痕，特别是右脖颈那次被他咬过两处的地方，似乎深深陷下去了。

他的姐姐疼哭了……

他的姐姐从小到大都白白嫩嫩的，可是她又很容易受伤。一不小心磕到桌子，白嫩的皮肤上立刻就会起了淤青，好几天才会消。

他的姐姐不喜欢哭，可遇到他后哭了好多次。

他为什么没忍住？

为什么？

为什么不忍住？

他喉咙发干，目光定在天花板没亮的灯上，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剩下眼里的不安。

他的姐姐怕他了……

这个客厅死暗，只有滴水声不断回荡。

顾妄一整晚都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都是他的姐姐，滴水声不断，半夜才停，可他一整晚都没闭过眼。

凌晨三点，他起身出了门，手里攥着唐甜甜家的钥匙。顾妄已经忍不住了，他想知道他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往左一转，咔的一声门开了。

屋子里的灯都没开，顾妄往唐甜甜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也关了，但没锁。

开门后，顾妄看到他的姐姐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顾妄走近，单膝跪在床边，嘴唇微抿，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他伸手触上了唐甜甜的脸，轻抚着唐甜甜的睡颜。

唐甜甜的枕头还是湿的，她是哭累了刚睡着的，眼眶还在发热，顾妄的手指紧了紧，抚摸着唐甜甜发肿的眼眶。

他嘴唇动了动，俯下身子亲吻她的眼皮。

唐甜甜的睫毛还是湿的，沾着泪花，咸咸的，软软的，热热的。

他喃喃自语：“姐姐怎么哭得这么惨？”

顾妄又亲了她一口，哑声：“是我让姐姐哭了。”他靠近，把额头抵在唐甜甜的额头上，低声：“对不起。”

“姐姐高中的时候很喜欢他，我真的怕姐姐重新喜欢上他。”

“姐姐，我也很喜欢你。”

“喜欢你十年了。”

“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我不想让你喜欢别人。”

“你只喜欢我，好不好？”

“答应我，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答，顾妄又亲了唐甜甜一下。

到底要怎么样才让你留在我一个人身边？

“姐姐愿意进到我的笼子里吗？”

“我可以把姐姐关在我一个人身边吗？”

可是房间里除了顾妄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回应了。

“姐姐。”

“我爱你。”

所以事实上，我是舍不得的，舍不得把你关起来的。

他含住了唐甜甜的唇，语气里是哀求：“姐姐能不能也爱我一次？”

最后，顾妄躺在床上抱着唐甜甜，他没睡，就这么抱着，一直抱着。

抱了两个小时，他才起身离开。

顾妄不知道，他走没多久后，唐甜甜就惊醒了，之后再没睡过。唐甜甜整个晚上唯一睡得安稳的两个小时，是顾妄抱着她的那两个小时。

凌晨五点，顾妄回了家，他想给唐甜甜煲粥。

他的姐姐喜欢喝小米粥，喜欢喝他做的小米粥。而且那是顾妄那十年来唯一给唐甜甜做过的饭。

小米南瓜粥，甜甜的，姐姐喜欢的。

南瓜粥是七点煲好的，期间顾妄给管家打了电话，让李叔待会过来替他给姐姐送药，给姐姐送早餐，也替他给姐姐道歉。

顺便把姐姐不喜欢的车全部都解决了吧。

李叔给甜甜小姐送完药后的确走了，不过顾妄又打电话给了他。李叔恭恭敬敬：“少爷。”

顾妄直接问：“怎么样了？”

李叔直言无隐：“甜甜小姐早上状态不是很好，但她接受了您的早餐和药。”

顾妄闭了闭眼，应声：“知道了。”

李叔没挂电话，关心着自家少爷：“少爷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顾妄应了他一句就挂了电话。

李叔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无奈摇头。

顾妄把电话扔在桌子上，又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想起昨晚他的姐姐对他说的话，他心口泛上疼，开口时声音沙哑：“姐姐现在愿意见我吗？”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伤害了他的姐姐，他的姐姐明明还没有进他的圈套，明明还没有喜欢他，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她。

“姐姐……”

下午六点，顾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濒临崩溃了，他的姐姐一整天都没来找他。

为什么？

她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见他了？

他的心好疼，快要熬不住了。

下午六点半，顾妄终于熬不住了，去到了唐甜甜家门口。怕姐姐害怕，他这次没敢再硬闯，而是按着门铃。

按了一下又一下，力度越来越重，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可是没有人开门。

“姐姐真的不想见我吗？”顾妄顺着墙瘫坐在地上。

早上李叔按门铃姐姐给开了，所以现在姐姐不会不给他开门的。他伸手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了手机，看唐甜甜的手机定位。

看到结果后，他闭上了眼，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姐姐去上班了……

和那个人一起上班……

顾妄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血色，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撑起一米九的身子，回了房。

开了门之后他摇摇晃晃走了进去，周身气场阴沉骇人，怎么也压制不住煞气。

他十年来的沉稳、心狠手辣因为他的姐姐曾经喜欢过的人的出现变得阴晴不定。

他想把姐姐关起来，可是又担心姐姐害怕他。

真是太可笑了……

谁能想到让整个投资界害怕的十八岁少年竟然会害怕，害怕得不到一个人。

顾妄回了洗手间。

洗漱镜前的他脸色苍白，眼里有疯狂。他微微侧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姐姐的脖子都是我的咬痕，所以姐姐才害怕我。”

“要是我的脖子也和姐姐一样，姐姐是不是就不怕我了？”

“姐姐不能怕我。”

顾妄的眼底逐渐染上腥红，充满极端和偏执，醉人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白。

他拿起洗漱台上的陶瓷香薰，在手里玩弄着。

没多久，墨黑的瞳孔剧缩，黯淡深沉。

“呯——”

香薰从他手里快速砸落，声音连同顾妄的理智一起破碎，最后洗漱台上只剩下陶瓷碎片。

顾妄拿起了最尖锐的碎片，陶瓷冷得死白，和他的皮肤相衬。

第一下，陶瓷染上红，冰冷的瓷面流淌着滚烫和灼热的血，只剩下他的眼底是冷的。

第二下。

“姐姐还会怕我吗？”

第三下。

“姐姐不要怕我。”

第四下。

血珠顺着他的手，滴在洗漱台上，融在冰水里，侵蚀着水滩里唯一的那抹白，最后只剩下暗红。

第五下……

第六下……

第七下……

第八下……

第九下……

第十下……

第十一下……

第十二下……

十二下过去了，可他的眼没眨过一下。

第十三下的时候，瓷片已经看不出白了，只剩下腥红。

第十四下，也是最后一下是顾妄最狠的一下。

唐甜甜的右脖颈上的有一个被顾妄咬过两次的咬痕，顾妄在自己脖子上找到相应的地方，狠狠地把瓷片往里怼。

尖锐的瓷角刺透皮肤，往深层血淋淋的□□疮进。

没感觉到疼，只听到滴血的声音。

“好想姐姐。”

“姐姐现在会爱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