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歌的角度看不到导演组们聚在一块，自然也听不着他们在聊什么。

当她全身心投入在剧情之中，等到场务打板才松一口气时，就听着吴华飞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楚歌，先别走，还有一段戏你再试一下，我们男演员现在过来给你讲戏。”

试镜现场多加一段戏对演员这是莫大的荣耀，通常意味着你要稳了。可楚歌没这个经验，只听到后面男演员要给你讲戏，她下意识认为是不是自己刚刚演的不好。

通常轮到谁谁谁给你讲戏，都代表是你情绪处理出了问题。

“啊，”她情绪有点失落，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不是刚刚哪里演的不好？”

别看演员听不到导演那边说话，但他们这边装了监听设备，导演能清楚听到她说话。

配上她说话的语气，导演组一排的人没忍住笑了。

吴华飞拿起对讲机，忙解释：“没有，不用担心，就是我们想看看对戏怎么样。”

这下楚歌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去试镜的时候，通常只试一段戏，这还是头一回试两段的。

很快，谢图南从下头上到内场。

看到来人，楚歌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吴华飞说的男演员是谢图南。

从节目结束到现在，两人一周多的时间没见，他还是她合约上的“男朋友”。

她主动打招呼：“好巧啊。”

谢图南显得比她冷漠，仿佛上来就真的是给她讲戏。

很好。

出戏比她快嘛。

楚歌看他这般，自己也不自讨没趣，站到一边，有意等他给她讲戏。

他们讲戏的同时，吴华飞喊了下一位试镜的演员。

不出十分钟，那位演员试完镜，同时谢图南简单给她讲了一下林宁跟周传晟之间的感情戏。

而他们要饰演的是两人久别重逢第一次隔着人群相望那一段，是在熙熙攘攘的医院，隔着人群无声对望。

吴华飞给的这段戏就很精彩，没有对话，全靠眼神。

这很考验演员的信念感。

毕竟不是真在那个年代，而且他们没有那么多群演。

那个演员走后，就轮到他们。

楚歌身上穿的还是旗袍，谢图南今天穿的是复古衬衫，算不上现代化，但融于背景之中，稍显有些突兀。

这就更考验楚歌的信念感了。

试镜开始。

两人相隔五米，为了符合人设，谢图南坐到一把椅子上，饰演双腿残疾的周传晟。

楚歌一手扒着门，一手扶着胸口，仿佛这一刻，她就是病重的林宁。

都说民国爱情十有九悲，他们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远赴战场受到重伤的少爷与留洋归国的恋人再次相遇，一个病重，一个残疾，两人隔着茫茫人海无声对望，眼里都是对彼此说不清的思念。

可碍于身份，碍于地位，还碍于爱情，两人无法走上前，只能随着人群，消失。

留下无声的眼泪。

……

“好，差不多了。”正当两人入戏时，吴华飞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演的很好，回去休息吧。”

这就结束了？

楚歌抹了把泪，还没从悲怆的情绪中走出。

谢图南突然拍拍她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

演哭戏嘛，出戏这一瞬间有抽离感，当演员的都有这种体验。

楚歌只沉浸在林宁跟周传晟的感情里，没多在意谢图南的动作，回了句：“你也辛苦了。”

嘿嘿。

看到这一幕，底下导演组的吴华飞和郭周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副导不明所以，问他们：“你们在笑什么？”

吴华飞笑笑不透露，只是问：“你觉得他们两个搭戏怎么样？”

副导更是一头雾水。

这男女演员之间对戏嘛，都差不多，更多看的是两人的火花。这两人嘛，刚刚只是眼神对戏，他隔得远，啥也没看清，不明白吴华飞在说什么东西。

“算了，问你也白问。”吴华飞没从副导这得到想要的回答，笑眯眯看向郭周，“怎么样，老郭，可以吧？”

郭周这下承认，楚歌是有点东西的。同时他还疑惑，怎么这么有戏的演员，他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

吴华飞跟郭周搭过几次戏，又是多年老友，知道郭周这样就是在为难。

虽然他不知道老郭在为难什么，但还是笑着拍拍他肩膀：“说吧，还忧虑什么，网上的黑料，还是恋情？”

郭周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是在惋惜，这么好的演员，你怎么才找到？”

这话吴华飞早就想说了。

当导演的都惜才，要不是楚明德这个老古董，楚歌这块金子早在他手上发光了。

“害，老楚你知道吧？”吴华飞说到这个语气略带惋惜，“那是老楚闺女，老楚之前不让她在圈里混，觉得都是瞎玩。”

“谁，老楚？”郭周呆了，“老楚闺女？”

这话信息量太大。

天豪娱乐老总的闺女可还行。

关于楚歌的身世，不用说，只要搬出天豪娱乐这几个字，大家懂的都懂了。

业内巨头的千金，在这圈里要什么有什么，难怪之前吴华飞说她不一定会来试镜，敢情是这个原因。

大家纷纷开始感叹，要是楚歌定下这部电影，那电影后续的一些投资方面，那肯定要奔着千万级别去。

吴华飞打断他们：“你们别想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人老楚不乐意让闺女拍戏。”

“……”

几人尴尬住了，刚看见美好生活的曙光就被立马打回原形。

副导与执行面面相觑，最后望着新进来的演员唉声叹气，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刚刚的楚歌合适。

而我们的当事人楚歌不知道大家背后对她的讨论如何，试镜结束直接去了化妆间换衣服。

试镜地化妆间有很多间，化妆结束有工作人员会帮忙把衣服拿到固定的地方，等试镜结束时找个没人的地方换好衣服拿回去就可以。

楚歌找了个没人的化妆室，三两下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时就听到外头那熟悉的声音正在跟别人吐槽：“我说这试镜，我还以为人很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我前一个是谁啊，那么磨蹭，害得我等了好久，讨厌——”

自从恋爱吧结束，楚歌好久没碰到过沈依然了，乍一听她的声音，还思考了一瞬才得出是她。

说话间，门开了。

沈依然从外头带着助理进来，她在看到楚歌时，话停了，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错愕。

“你怎么在这？”

这种尴尬的时候，让楚歌怎么回答，她耸耸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化妆间里，不是试镜是什么。

沈依然脸上的表情变了：“你也来试镜的？”

“是啊。”

楚歌很坦然，说完就准备要走。

沈依然还在问：“是他们邀请你的？”

“不然呢？”

还能是自己跑过来的不成？

沈依然不信，双手插起腰：“怎么可能，萧姐跟我说这试镜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你也在她怎么不告诉我。”

楚歌原本跟沈依然不熟，但经过之前那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她本质上跟顾淑怡还是挺像的一类人。

不过嫉妒是人的天性，她能理解。

“那我不知道。”

她尽量好脾气答复她，她喜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沈依然没怎么样，她犯不着跟人对着干。

“我还有事，先走了。”

同样她不想跟沈依然多聊，这下是真的要走。

沈依然还没来得及说一些别的，楚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气不打一处，只能发泄给身边的小助理：“你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萧姐明明说了，只给我找的资源，为什么她也在？”

小助理知道沈依然不喜欢楚歌，马上谄媚道：“然姐，萧姐都这样说了，肯定是那个楚歌靠不正当手段得到的资源。”

在圈子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沈依然表示赞同：“没错，就是这样，我就说萧姐说只给我一个，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要打个电话问问萧姐。”

沈依然就是这样一人，明得到了一个可靠的猜想，但还是要去验证，要去证明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电话响了好几声，萧荣那边才接。

沈依然夸大其词把自己在试镜现场碰到楚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加上一堆猜想，最后满意挂断电话。

萧荣原本还在开会，接过电话神色不大好，匆匆又给楚歌拨去电话。

楚歌离开片场，这会刚坐上李甜甜的车就接到萧荣的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萧荣的电话已经被她们默认为有大事才响的讯号。

楚歌疑惑：“我犯事了？”

李甜甜立马摇头：“不知道。”

楚歌想不明白，她最近可乖的很。

这电话，是什么事？

李甜甜小声提醒：“姐，先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何况她最近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最多就是今天出来试镜，前两天回了趟家。

“姐，怎么了？”

接起电话，楚歌先发制人，有李甜甜这话，语气都硬起来了。

萧荣开门见山：“你现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