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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莲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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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文先生看着手中高铭的回信,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这封信很短,只有一句感谢,也确实是高铭亲手所写。

只有一点很是奇怪:高铭的落款是,弟高铭。

文先生对比了字迹,再一次确定这是高铭亲手所书之后,将信纸折了几折放入信封中,起身朝着范先生的居所走去。

“范兄,”远远地见了范先生的身影,文先生便拱手迎了上去,满面含笑:“打扰了范兄赏月,弟不胜惶恐,只是有一件事,还请范兄帮小弟解惑。”

范先生也起身相迎:“文贤弟请坐。不知文贤弟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文先生落座后叹了一口气:“范兄也知道,东主素日脾性很是温和儒雅,只除了一天: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东主都要一个人在院子中对月小酌,这件事雷打不动,即便夫人姑娘闹着东主陪她们,东主也会抽出时间,一个人去赏月。”

“哪怕去年东主身在大同,当时形势瞬息万变,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丢了性命,东主虽然没有小酌,却也抽出了一刻钟的时间去赏月。”

东主即为范先生与文先生对沈音的称呼。

沈音如今身为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平日公务繁忙,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未免有些左支右绌,因此便招纳了一批幕僚,范先生与文先生便是其中翘楚。

沈音在中秋日独酌赏月的习惯,范先生自然也很清楚。闻言,范先生对着文先生微微一笑:“文贤弟遇到了什么事,竟然慌张地要在今日去打扰东主?”

文先生便拿出了高铭的那封回信,取出信纸、又伸手展平后,文先生将这封信递给了范先生:“范兄请看。这回高公公的回信中,落款是:弟高铭。”

范先生眼神顿时一凝,抬手自文先生手中接过了信纸,果然见左下角清清楚楚的“弟高铭”三个字。

文先生的声音里满是不确定:“平常东主与高公公书信往来不多,但每次书信,东主的落款都是弟沈音,高公公也每每接受,自称为兄。如今,高公公的落款怎得变了?”

范先生将信纸放在了身侧盛了瓜果的桌面上,沉吟片刻后,又看向了文先生:“敢问贤弟,收到这封信时,高公公可曾派人传话?”

“……范兄容我想上一想,”文先生皱眉,片刻后灵光一闪,朝着范先生点了点手指:“送信的小黄门说,高公公请东主与夫人放心赏月。还特意送了一批瓜果过来,说是请东主与夫人同享。”

范先生闻言沉思片刻,将信纸叠了几叠塞进袖中,站起身来:“文贤弟且先行赏月,我有事去见一见东主,贤弟莫要等我。”

文先生起身相送,直到范先生的身影完全消失,文先生才又坐了回去。

“东主,”远远地看见了沈音的身影,范先生先是大喊一声提醒沈音,随后才走了过去:“东主,前些日子,咱们送给高公公的地毯到了,高公公收到地毯后十分满意,特地送了书信来向东主致谢。”

昔日沈音向顾昭送了房间布局的图纸、要顾昭替他置办一批地毯,为的便是高铭。

高铭搭建新宅院时,沈音买通了施工的工匠,要到了房屋布局的图纸,率先定制了一批地毯。

高铭建造的新宅子在八月初二完工,而早在七月十五,沈音便收到了李叔派人送来的地毯。

高铭的新宅子竣工那天,沈音便派人送去了这批地毯,还附送了一封书信,其中自然满是谄媚之词,连落款都是“弟沈音”。

沈音紧抿着唇,沉着面容走了过来:“范先生此番前来,只为了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言语间十分不悦,似乎在强忍着怒意。

范先生微微垂首,将信纸递了过来:“只是,此番高公公回信的落款有些不同。”

沈音眼皮掀起,瞬间抬手接过信纸仔细查看,果然见左下角清清楚楚的“弟高铭”三个字。

沈音眉头皱起:“送信的人可曾带了什么话?”

范先生道:“来人送了一批瓜果请东主与夫人同享,还说请夫人与东主放心赏月。”

沈音想了许久,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此番高公公并未生气,只是,他与夫人有些渊源,所以换了称呼。范先生放心赏月就是。”

范先生讶异地抬头望着沈音:“东主这是何意?直到去岁东主升了右佥都御史,夫人才第一次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只入宫一次便来了宁夏陪伴东主,如何能与内官有所渊源?”

沈音转身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语气有些惆怅:“前些日子,廷显将那方石砚送过来的时候,曾经顺口提过一句,说当今太后陛下有件心头爱物,是一支夜月照竹簪,似乎只赐给了内子与廷显的夫人。”

“廷显说,高公公受过太后陛下的恩惠。因着那支银簪,高公公待廷显夫人谦恭有礼了许多,还说高公公也知道夫人也有一支同样的簪子。”

“想来,高公公是看在夫人与太后陛下的交情下,才换了称呼。”

范先生面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呵,”沈音却满面悲戚,声音中有些嘲讽:“枉我沈音自负才学,年未加冠即金榜题名。”

“以往与一幼龄内官称兄道弟,几番曲意奉承,也自认不愧不怍,是为治下生民而忍垢含辱。”

“如今他称我为兄长,既不为我才学品性,也不为我抚下手段,而是因为一女子。”

“当真令我齿痒!”

沈音沉沉叹息,范先生便温声安慰:“东主虽是委曲从事,却无一丝一毫的私心,只为便宜行事,救济生民。他日史书工笔,也定会为东主遮掩一二,不堕东主豪杰之名。”

沈音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许久后才轻声道:“范先生请回去,我想独自一人,酌酒赏月。”

范先生便拱手离去,走出几步后,又听见了沈音疲惫的声音:“过些日子,劳烦范先生替我去探望廷显,问一问舞马训练得如何了,我要的那十几只贺兰端砚,又可曾雕琢好了?”

范先生转身望着自己这位年轻老成得不像话的东主的背影,拱手一躬:“是。”

范先生离开后,沈音面上的痛恨被惆怅所替代。

沈音茫然地四下踱步,直到忽见有朵夜云遮住了月亮,又见夜云渐渐退去。

一时月出轻云,沈音便低低地笑:“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川路长兮,不可越……”

海上共明月,天涯共此时。

中秋月既照着边关,也照着京师;既照着离人,也照着归人。

定远侯府中的气氛有些复杂——虽是因为柳璨与顾昭的离开而担忧,却也因为柳琼与卫二的成婚而欢心;虽是为着柳峻的分别而惆怅,却也为着卫二的孩子而喜悦。

去年定远侯府三人离家,今年定远侯府三人回家。

卫家二姑娘卫姝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去年先帝驾崩之后,定远侯虽然勒令全家戴孝三个月,但先帝驾崩当天,柳琼便激动地写下了休书,只等着三月一过就将王氏休弃掉。

休弃王氏的理由简单粗暴:无子。

成婚近九载,王氏都不曾有孕过;再加上她性情暴躁,从不允许柳琼碰别的女人。

等到先帝去世后,柳琼的休弃便显得分外的名正言顺。

柳琼不再天天追着大哥的两个儿子玩,反倒是一门心思地对着自己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新婚妻子嘘寒问暖,特别是知道妻子怀孕后,柳琼越发地殷勤了,殷勤到柳瑄都没忍住,避开卫姝后,嫌弃地拦住柳琼:“阿琼,你现在这副样子,和阿璨有的一拼。”

“我跟阿璨可不一样,”柳琼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埋汰弟弟的,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和他一样:“我跟姝儿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情投意合,中间又被……给分开了九年,我俩这是新情旧爱凑到一块儿,一时间水到渠成,我肯定爱护姝儿啊。”

“阿璨怎么和我比?阿璨是第一眼见人家姑娘就看上了,之后死皮赖脸地直接追到了人家家里,又是送簪子又是送古琴的,一看就一副傻小子样,他怎么和我比啊。”

柳瑄便笑:“是啊,阿璨十七岁就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娶回家里了,天天地闹腾人家姑娘,害得人家姑娘都误了午饭了。就阿璨这份丢人劲儿,阿琼当然是看不起他了。”

“……”二十七岁才娶到心爱姑娘的柳琼一时间没了言语,随后下意识地开始炫耀卫姝肚子里的孩子:“是啊,可阿璨广种薄收啊,天天这么闹腾人家姑娘,两人都成婚三年了,弟妹肚子也还是没个消息。”

突然,柳琼看了眼四周,这才凑近了柳瑄,正色道:“大哥,你说弟妹是不是不能生啊?不然以阿璨那个辛勤劲儿,不说三年抱俩,起码也该有个孩子养在膝下啊。”

柳瑄皱着眉将柳琼拉到个僻静处,压低了声音道:“这话你别在娘面前说。娘和你嫂子说过,一早就觉得昭昭不好生养,只是阿璨喜欢她,也就由着阿璨去了。如今两人成婚三年,昭昭肚子还是没动静,娘有些按耐不住,前几天都张罗着给阿璨房里送人了。”

柳琼不解地望着柳瑄:“送就送呗,我看弟妹也不是什么善妒的人。她既然不能生,难道还能霸着阿璨,不让阿璨碰别人?”

柳瑄苦恼得直叹气:“其实,阿璨成婚不到一年的时候,爹就问过这个事,但是阿璨给含糊过去了。我琢磨着,阿璨那孩子死心眼儿,怕他不要。”

柳琼顿时没话说了。

先帝没有驾崩的时候,他知道卫姝因他未嫁,便一直打着熬死先帝、休妻再娶的主意。因为怕弄出个孩子,日后卫姝难做,于是柳琼便半推半就地任着王氏闹,不曾有过半个妾室。

倘若柳璨也打定主意不要妾室……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见柳琼也担心起柳璨来,柳瑄拍了拍柳琼的肩膀:“别光想着阿璨,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柳琼不解地望着自家兄长,柳瑄已然转身:“你休的是陛下父亲赐的婚,自己又常在陛下面前走动,天天这么开心,你就不怕陛下见了生气?”

柳琼满是不在乎:“得了吧,陛下也不怎么崇慕他父亲,反倒是崇慕太后,整天里往慈宁宫里跑,看着比我还乐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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