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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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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璨去见顾昭的时候忧喜交加,回来之后却情绪低落。

柳璨一回来就坐到了桌子前,倒出一杯冷茶,随后饮酒似的一饮而尽,接着提壶又要倒茶,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味。

这时候,除了陈安还睡着,李俭他们都已经梳洗完毕,相互对视一眼,都不大明白,柳璨的情绪怎么突然这么低落。

方才不是还柔情蜜意地跟那小娘子说话呢?那声音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听的几人惊奇不已。

怎么去见了人家一趟,回来就一副吃了败仗的样子?

江永正纳闷呢,忽然瞧见王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意思很明确: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江永自小和柳璨一同住在定远侯府,亲近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大。如果有人适合去问这个问题,那么这人一定是江永。

江永顿时摇头。

笑话,他柳哥心情不好,万一要跟他打架消愁呢?

以他柳哥的身手,谁跟他打架都是单方面的被打。

他可不想挨打。

但摇头没用。

王斌一手肘把李俭撞了出去,李俭微微偏过了头,遮住了唇际的一抹坏笑。

“柳哥,别喝了,这是水不是酒,越喝越冷。”江永一个踉跄,扭头狠狠瞪了王斌一眼,稳住身形后就开始劝柳璨。

柳璨捏着茶壶的手便停在了空中,随后慢慢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江永,我问你,如果你的父亲是三品高官,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会不会娶一个小商户的女儿?”

“啊?”江永被柳璨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问住了,停了会儿,正色道:“我只知道,文官惯爱与文官结亲。若是攀附阉党,那是自绝于士林;若是与商人结婚,也难免遭人耻笑。”

“当然了,若是这商户是靠着长辈余荫,或是有个做高官的远亲,想来便不成问题了。”

柳璨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简家孩子,除了简讷,还能是谁?

难怪她上一世会嫁给简讷,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家资丰厚,还因为母辈交好,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

想来夫妻感情失和,也是后来的事情。

简淼虽然也有几房妾室,无奈儿子却是生一个死一个,最后只留下简讷这么一根独苗。

既是独子,又是正室所出,若非简讷点头,想来他母亲也不能只凭着自己喜好,就让顾昭嫁给了他。

顾昭还喂简讷吃过糕点!

柳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她怎么喂的?

是将糕点盘子端了过去,还是用筷子将糕点夹到他碟子里,又或者亲手喂到他嘴边?

他简讷吃个糕点还要人喂,难不成是没长手?!

柳璨气得胸腔都在微微起伏。

江永顿觉不妙,忙道:“柳哥,顾娘子出什么事了么?”

柳璨不答。

看来确实和这位顾娘子有关,而顾娘子也确实没出什么大事。

江永看向王斌和李俭寻求帮助,王斌不知如何作答,故作无事地偏过了头,李俭则比了个口型。

江永没看清,皱了皱眉,李俭便又比了一次。

是一个“汤”的口型。

江永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扭过头问柳璨:“柳哥,是顾娘子昨日做汤,不慎烫了手么?”

柳璨睁开了眼。

是了,昨日那份口蘑豆腐汤是顾昭亲手做的。

汤这种东西最是废时间,想要煮好,不免得在汤锅前守着。

顾昭既然肯为他在汤锅前守着,想来对他也有几分好感。

柳璨如是想着,心情不由轻快了几分。

至于顾昭是否为别人也煮了汤,又或者为柳璨煮汤到底是不是为了收买他……柳璨直接略过了这种可能性。

尽管被人宽慰了一遭,柳璨的心情依旧算不上好,就连睡醒后的陈安都感觉到了异样。

陈安下意识地看向李俭江永,两人都只是摇头,陈安不敢再问,连话也不敢多说几句。

晚上睡觉时候,几人倒依旧是躺在一张大炕上。

陈安倒头就睡,柳璨闭着眼在床上躺了许久,半夜里忽然坐了起来,惊得李俭、江永也摸索着坐了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柳哥,怎么了?”

柳璨沉沉吐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她怎么喂的?”

“啊?”江永还在迷糊,李俭拉了拉他的胳膊,将他摁了下去:“不关咱们事,快点睡觉。”

虽说贵人勃然大怒,锁了一整个护国寺,不准旁人进出,但柳璨他们过得倒还不错,每日里吃饭睡觉,闲了便在院中打打拳法,比军营里轻松多了。

直到柳璨见过郑氏的第三天傍晚,院子里忽然进来一个六十上下的僧人。

僧人面相和善,须发皆白,头顶九点戒疤,径直向郑氏居住的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僧人大声道了一声佛号:“郑施主,贫僧前日未能亲自远迎,来此处致歉了。”

郑氏忙迎了出来,惊喜道:“智安大师言重了。大师前来,我没能迎接,才要大师见谅呢。”

说着将智安大师迎了进去。

待智安大师坐定了,喜鹊连忙奉茶,郑氏关切道:“大师的事情忙完了?”

智安大师点了点头,又问:“施主的女儿可还好?”

郑氏道:“劳大师记挂着她。这孩子如今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前日听闻被拘在此处,慌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我这就叫她来见你。”

正说着话,丹儿已经引着顾昭走了出来。

智安大师又对着郑氏道:“贵人的失物已经寻到了,如今诸位施主也不必在待在原处。施主若要去礼佛,元慧就在门外等着。”

郑氏知道智安大师是要单独和顾昭谈心,便叫住了喜鹊:“我正要去拜一拜菩萨。丹儿,你留在此处侍奉,喜鹊跟我一同去。”

待到几人都离开了,智安大师便站起身来,右手捏着佛珠,对着顾昭微微一笑:“小友可还好?”

郑氏说要带顾昭来护国寺的时候,就知道郑氏是误以为她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带她来护国寺里请大师帮忙驱邪。

此刻见了智安大师,顾昭忙双手合十,低头道:“多谢大师挂念,我一切都好。”

“小友且坐,”智安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自己坐了下去,顾昭也坐了下去。

顾昭不清楚智安大师究竟会不会驱邪,但她知道智安大师长了一副和善面容,轻易便驱散了自己心中的惶恐。

智安大师道:“来之前,贫僧为小友抽了一签。”

顾昭笑了,“不知大师能否为我解一下签?”

智安大师道:“这是自然。说来有趣,贫僧本是为小友算的吉凶,结果签上显示,小友红鸾星动,逢凶化吉。”

“啊?”顾昭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柳璨居住的屋子。

她最近,好像只见过柳璨几人。

智安大师笑道:“小友不必惊慌,小友日后能配良人,再无凶险。”

顾昭对婚事并无兴趣,不由蹙眉道:“大师,我并不在意婚嫁之事,只想为父母算算吉凶寿数。”

智安大师又道:“尊父母定然无事。”

顾昭这才放下心来。

一番交谈后,顾昭心头的担忧害怕一扫而空。

临走时,智安大师递给顾昭一只护身符,说是能保佑她平安无事。

顾昭当然知道这东西只是求个安慰,却依旧乐呵呵地收下。

道谢后,顾昭笑着将智安大师送了出去。

智安大师竟走到柳璨居住的屋子前,温声询问:“贫僧能否有幸,与施主一晤?”

智安大师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柳璨便注意到了他,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来见自己。

见顾昭一脸惊愕,柳璨也不好拒绝:“大师请进。”

智安大师又转头看向顾昭:“小友也要进来吗?”

顾昭看了眼柳璨,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去了。”

柳璨看了眼顾昭的背影,李俭等人又颇有眼色地出去了,这才将智安大师迎了进来:“大师找我,不知有何见教?”

柳璨这里不比顾昭处,也没人奉上热茶,柳璨便拿起一只倒扣的茶杯,倒了杯冷茶,递到了智安大师的面前。

智安大师并未接过茶,而是转着佛珠:“贫僧有一好友,是位道人,曾为贫僧算过一卦,说贫僧有一劫难,只有破财才能免灾。”

柳璨不置可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可惜晚辈对卜筮之术一窍不通,不能为大师解惑。”

智安大师端起冷茶,喝了一口。

他那好友说破产免灾时,神情极其严肃,智安大师也不免有些认真,却一直不清楚是怎么一个破财免灾法。

又要去问时,那好友却已然离去,说是去寻一丝转机。

智安大师寻他不得,只好作罢。

前几日太子微服驾到,拿出生母所留下来的玉佩,要护国寺中的僧人为玉佩开光、替生母祈福时,智安大师依旧没发现异样。

直到供奉玉佩的弟子忽然支支吾吾地说弄丢了玉佩,智安大师脑中轰然一响,隐约觉得,好友说的劫难到了。

那几日,智安大师推去一切事务,一门心思地寻找丢失的玉佩,就连约好与郑氏相见、开导顾昭一事,智安大师都推给了弟子,让元慧带着大夫去接见郑氏。

可到了将玉佩交还给太子的时候,玉佩依旧不见踪影,太子顿时勃然大怒,下令封锁了护国寺上下,不准任何人进出。

那一夜,弟子知道了害怕,忽然哭着跪到自己面前,说自己知道玉佩在哪里。

智安大师喜出望外,忙要弟子将玉佩拿出来,弟子却哭得更凶了。

智安大师顿觉不妙,温声安慰弟子,那弟子才说,玉佩不知为何碎成了几块,他怕太子怪罪,便谎称玉佩丢失;直到太子封了护国寺,他心中不安,才偷偷将此事告诉了智安大师。

智安大师命弟子将玉佩拿出来,又思虑了整整一夜,终于想出个法子,凌晨时去见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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