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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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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巧实在不是那等人精,因而见了一面,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么多。

同事相处第二步,送特产。

你别管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能算特产,只要它能拿得出手,那它就是特产。不管你有没有特产,你说它是特产,它就是特产。

不管还好,这位公主的陪嫁里是真的满满的特产。每人两匹辰光纱,两匹细绒布,一盒唇泥,就算是把这两人打发了。

两人走了之后,苏巧巧也基本上确定了未来工作的基本方针:以守为攻,穿插刺探。

中午的时候,太子下班回家了。

东宫虽然是宫里额外的一块地方,但多少也归宫里管辖,除了圣上特许的苏巧巧可以自己在院子里开火做饭以外,东宫里的吃食也都是要从御膳房走的。

因而吃饭的规矩自然也是要守的。

但是去妾室那里吃饭,规矩相对来说就会少一些,所以太子很少自己吃饭,更是不会把女人叫到自己那里吃饭。

苏巧巧正是已经打听到了这一点,才在太子派人叫她的时候,格外惊讶。

苏巧巧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在等着了。侧妃严格来说,算是妾,因此只能站着伺候。

然而等他乖巧地站在太子的身侧给太子布菜的时候,太子却笑着和她说了一句:“坐吧,不必拘礼。”

果然,人设不能倒。

苏巧巧依言,安静地坐在了太子的斜对面,拿起了筷子。

食不言,寝不语。太子不说话,苏巧巧就乖乖低头干饭。这个时代调味料着实有限,但烹饪出来的味道多半是食物本身的味道,习惯了之后,还颇有一些“本心”的感觉。

乖乖吃饭的孩子让人看起来就会觉得比较可爱。

不管是真是假吧,总之这种想法给了苏巧巧极大程度的自信。

但她其实心里明白,接下来的走势会是什么:太子会对她新鲜那么十天半个月,然后再次投入陈良娣的怀抱。不是因为陈良娣究竟有多好,而是这三个女人里,陈良娣最安全。

呵,男人。

但是平心而论,如果是换了她苏巧巧,未必会有更合适的自保方式——太子这个职业的嘎嘣率甚至和皇帝的半斤八两,尤其第一任太子,基本上能得善终的并不多。

那么多的家族脑袋削尖了一样地想送女儿进宫,可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那么一点的枕头风,一旦能够生下一个皇子,谁人不盼望着鸡犬升天的那一天呢?

不管怎么样,太子的演出,苏巧巧还是乐意配合的。她特意将发髻梳得简单一些,每次都在耳垂上扫上一些极轻的口脂,而在唇上的口脂反而淡了一些,服装上尽量俏皮一些,和人的安静形成一些反差,让自己看起来,至少对得起一下太子先生的沉迷。

虽然苏巧巧空间里都没备化妆品——她打定了主意回去至少要备一套——但是这现学现卖的化妆技巧还是勉强合格的。

古人和今人的审美确实是不一样的,但是架空小说毕竟是小说,好看的女主还是得符合读者的审美标准对吧?所以现代的那一套完全可以放到世界里面,这将是完美的降维打击。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就这样,在沉迷了苏巧巧“美色”的十三天之后,因为苏巧巧的“那几天”,太子终于有理由成功回归了陈良娣的怀抱。

虽然也没那个什么几次,但是太子毕竟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只是这玩意都得严丝合缝地对上日期,你不能说我“那几天”,我就是“那几天”。

也是因此,太子才跟着苏巧巧腻歪了十三天。

在太子回归了陈良娣的怀抱之后,东宫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日常陈良娣,时常端承徽,她这个太子侧妃,除了吃饭的时候太子偶尔会叫她过去,在偌大的后宅里,她就像是隐身了一般。

想来太子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怜惜的。苏巧巧虽然是空降到这个世界的,但就是很承太子的这份情。

一般来说,后宅的女人若是不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比如最受宠的那个,或者是女主人、男主人的话,分内的东西就算打了折扣,通常也都是差不多够生活的,当然再好的就别想要了。

但是苏巧巧这个身份,如果没人过问,只怕是所有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的。

因此,太子在凹人设的时候,也没忘了担心她的处境,这一点,苏巧巧是真的很感谢。

毕竟,哪怕不是九五之尊,哪怕苏巧巧不必仰人鼻息,也未必能遇到一个愿意在这种小事上拉她一把的人。

因此苏巧巧也乐得折腾一些小零嘴出来给太子送去慢慢吃。

太子未必不缺这一口吃,但没得这一口吃,太子也不会怎么样,苏巧巧不是不想欠这个人情,只是觉得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

中秋家宴的时候,太子是可以带一位或者两位女眷的。平常每年太子都是带一位的。按照苏巧巧的判断,太子没有正妃,这个时候带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侍妾,都是没有问题的。这种情况下,为了凹自己的花心还深情的人设,太子应该仍然只带陈良娣。

但是太子还是把她带上了。

这种重大的场合,吃不吃,吃什么,其实本身也不是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来自皇家的那份认可。

自婚礼的那天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远远地望着皇上皇后。

所谓的天家威严,却是不是盖的。她本来觉得太子就已经很有威仪了,只是皇上看起来,明显更威严一些。

太子长得更像皇上,但也有一些像皇后,想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皇后带着了,或者太子的生母和皇后也有一些关系。

但是皇后一族并不算强盛,没到可以往后宫塞两个女儿的程度。

苏巧巧和陈良娣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子的两侧,一红一绿,看起来着实有些像左右护法。

只是红不是正红,绿也不是正绿,在这一种斑斓的色彩里,着实让人有些生了惋惜的感觉。但是惋惜什么呢,又说不甚清楚。

仿佛在这样的盛大和美好里,一切不悲伤与疼痛,都是不被允许的。

皇帝在宴会开头的三杯酒中,有一杯提到了苏巧巧,想来是因为母国的使臣还在这里吧。

一个外族嫁来的公主,就像是一个破落的千金大小姐,转学到了普通学校的普通班级一样,总会引起一些话题,宴会开始的前后,她也听到了一些。

不过不要紧。这一次太子带她,不过是因为这是她第一年来,想要帮着她站稳脚跟罢了,是太子的好意。

她不好总是麻烦太子的。

大概如今,皇后都不会比她更像太子能即位,做这九五之尊的宝座了。

大型的宴会上其实没什么乐子,无非就是歌舞、敬酒、歌舞、敬酒,偶尔有个才艺展示,给皇上送个美人什么的。你总不能指望这种场合里安排个说相声的吧。

苏巧巧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得兴致缺缺,为以后太子可以不必带她出息这种场合做准备。

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吧。

苏巧巧在席间上了一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见两个守在大殿外面的小宫女小声说话:

“诶,你看见太子侧妃了吗?”

“看见了啊。”

“她长得怎么样啊?”

“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可是听说她都十六岁了。”

“可能是小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吧,也怪可怜的,从前没有什么好东西,如今有了好东西,却自己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的皇宫里。”

“再怎么那也是主子,轮不到你可怜。”

“主子和主子也是不一样的,你看陈妃失了宠,日子过得还不如有头有脸的宫女呢。”

眼尖的宫女看见了苏巧巧,不再闲聊。另一个则是看着同伴的反应,才知道她刚“可怜”的那位太子侧妃来了。

两人给苏巧巧行了礼:“见过太子侧妃。”

“免礼。”苏巧巧看着那个可怜自己的宫女,又看了眼另一个:“我有些渴了,你能帮我去讨杯茶去吗?”

那小宫女依言跑开了。苏巧巧这才对剩下的那一个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名春红,是掖庭的宫女。”

“名字不错。”苏巧巧说着,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她的手里,为她捋了捋头发:“你还年轻,这种背后议论主子的话以后别再说了。我听见还好,万一旁人听去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呢。”

春红可能也是明白这一点,听苏巧巧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要跪在了地上,口里念叨着:“奴婢多谢太子侧妃提点。”

苏巧巧赶忙把她扶起来:“别这样,让别人再看见。”

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只是苏巧巧心下里觉得有些难过。抛开那些平等不平等的话不谈,她都已经需要人可怜了,还是一个宫女的可怜。

宫宴的吃食已经都冷了,菜里的荤油开始结成乳白色的小圆圈,苏巧巧也没什么心思吃了,只是轻轻地,悄悄地挽着太子的胳膊,静静地靠着。

华服宽袍大袖的,她的举动一点都不明显。

冗长的宴会之中,苏巧巧就这么倚着太子,最后竟兀自睡了过去。

等她再睡醒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了。

见她睁开眼睛,小散立刻关切地上前,用她们自己的话说道:“公主,您醒了。”

苏巧巧调动原主的语言系统回答:“嗯。昨天我是太子送回来的吗?”

“是呢,太子殿下抱着您回来的。”

苏巧巧心道一声不好,这次只怕是给太子惹了麻烦,忙问小散:“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今天被宫里传去了。”

苏巧巧叹了一口气。如此这样,只怕太子对自己,应当还是有别的什么。她从床上起身,对小散吩咐道:“你去把拂花叫来,我有话问她。”

拂花就在门外,很快就过来了:“侧妃殿下。”

可苏巧巧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了,张嘴失声了半天最终还是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中午的时候,太子仍然叫苏巧巧一起吃饭。

这一次苏巧巧很快就赶了过去,一见面就要给太子行一个大礼:“给殿下添麻烦了。”

只是她被太子拦住了:“公主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他叫她公主,一直叫她公主。可这一次,她确定,他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了别的“公主”。

苏巧巧仍是实实在在地、坚持着给太子行了这个礼。

太子也没有再拦着,只是很快将她扶起来,压抑着悲伤,用一种近乎平淡的声音和她说:“坐下吃饭吧。”

一瞬间,太子没怎么样,苏巧巧却突然哭了。

先是眼睛一酸,然后喉头一堵,紧接着眼泪便再也不听使唤。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语气让她想到了,负气出走之后,本以为会被狠狠羞辱,说“你有本事再也别回来”的时候,对方却准备好了你的碗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地和你说“坐下吃饭吧”。

太子其实可以把她叫醒的,陈良娣也在场,把她叫醒也没什么。只是宫宴上睡着了,这种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今天念在她是公主的份上,或许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如果太子把人一路抱回去,这件事情的重点就会变成太子的举动,变成太子宠妾、太子亲近别国公主,她睡没睡着的事情,反而看上去不那么重要了。

看太子的样子,必然是被训斥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压抑。

苏巧巧迟迟没有落几筷子,她其实也在透过太子,在看另一个人。

一个不知男女,不知年纪,不知身份,不知关系的人。

也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最后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还是太子。他说:

“你有哥哥姐姐吗?”

苏巧巧把头微微抬起,又摇了摇。现实世界里的苏巧巧是独生女,而这个世界里公主,是那个小小王室里,最年长的一个孩子。

“那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有个兄长,他应该会很喜欢你吧!”太子的声音依旧很平淡,只是内里的哀伤仿佛是闸门后的洪水一般。

“我原来有一个妹妹。公主都是及笄之后才有封号,有正式的名字的。母妃也没给她取名字,下人们也只是公主、公主地叫她。”

“她是早产的孩子,一直都长得比同龄的孩子小,乖巧得像一只病猫。”

“她也会在宫宴上睡着,然后我就会把她抱回去。”

“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抱你回来只是我一时起意,不是你的错。”

苏巧巧点了点头,没有辩驳。即使她明明知道,这故事,一定还有另一半没有讲完。

只是这故事,不能过问罢了。

他说母妃,那必然不是他现在记名的这个养母皇后。

那故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能肯定的便是,故事里的母妃和公主,应当是都已经不在了。他说公主成年后有封号和名字,那公主大概是连成年都没有熬到。

左不过,又是一个悲剧的故事罢了。

直到那顿饭结束,他们都没有再说任何话。

那之后,苏巧巧就一直待在侧院里,扎紧篱笆过自己的日子,太子也没再找她吃过午饭。

但也没再找过别人。

苏巧巧一时间反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她的一切供应照旧,想来太子对她也并不是完全厌弃的。

天冷了起来,苏巧巧开始有意穿一些带毛毛的衣服,显得自己可爱一些。

一晃便到了新年。团圆夜的宫宴,太子只带了她一个。

这是……不用凹人设了吗?不怕别人怀疑他里通外国?

苏巧巧想劝的,只是最终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还是不说比较好。

团圆夜的宫宴要比上一次的持续时间还长,苏巧巧特意在白天睡饱了,才起来收拾打扮,跟着太子去宫宴的。

这一次守在外面的宫女里,苏巧巧没再看见春红。但是这种事,也挺那么多宫女,没看见也是正常,两次都轮到她,那才是巧了。

苏巧巧不敏锐,但是就算不敏锐的苏巧巧,也在这次宫宴之中,注意到了一丝变化的气息。

这一次坐在皇帝身边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别的嫔妃。

“那是辰妃。”太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小声在一旁提点道。

苏巧巧报以感谢的目光。这个时候并不合适问皇后去哪了的问题。

这次宫宴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还要多,只是皇上决口不提皇后,估计皇后绝对不是生病之类,可以正当缺席的理由。

只怕是失了皇上的欢心。

苏巧巧正想“可怜”一下这位皇后,然后就想起几个月前,中秋宴上的春红。

算了,人家好歹是皇后,她可怜人家做什么?

只是上元节还没过呢,皇后被禁足之类的消息,就已经被传得到处都是了。今年的上元节也没有宫宴了,飘着白雪的皇城里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有时候寒风卷起雪花,苏巧巧都会害怕那下面露出的地面,会不会是鲜红色的。

等到三月份的时候,皇帝亲自下旨,幽禁了皇后,令其择偏殿而居,六宫一干事务均由辰妃代管。

圣旨颁下来之后,最早知道的自然是宫里,下午传的旨意,晚上就被太子身边的人带回了东宫。

东宫里的空气,顿时又冷了几分。

和这东宫里的每一个人一样,苏巧巧也被那股无形的不安影响了,她对着油灯枯坐,让小散又什么消息及时告诉她。

快子时的时候,苏巧巧听见小散来告诉她,太子前半夜一直在喝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现在已经去了陈良娣那里。

苏巧巧住的地方离陈良娣不远,加之现在的隔音并不是很好,苏巧巧听到小散的消息之后,很快便听到了陈良娣那边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还有女人哭诉求饶的声音。

后来女人的声音消了,只剩下男人的声音。

再后来苏巧巧就看到了太子穿着寝衣跑出了陈良娣的院子里,嘴里还念着“贱人!孤要把她贬为侍妾!贬为庶人!”一类的话。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样,总之并不像是从前那个儒雅的太子。

虽然人还是懵懵的,但是凭借她看小说的经验,这里面只怕是还有隐情。但具体是什么呢,苏巧巧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只是她觉得,太子八成是想放陈良娣离开。但为什么一定要是这种方式呢?

苏巧巧想不通。按照现在这个皇宫的规模和宫女的管理模式,死去的、逃宫的,还有失踪的宫女,不说天天都有吧,一年也怎么得几百人,太子想要放走一个良娣,其实也不一定是多难的事情。

堂堂太子,想重新给谁弄一个身份,应该也不是很困难吧?

但是太子还真就请求把陈良娣贬为了侍妾,几天之后就打发了出去。听说太子赠送的那位大臣家里有只母老虎,没过多久,就干脆把陈良娣发还本家了。

三月底的时候,小散过来传话,说是宫里要在四月份放出去一批宫女,问苏巧巧有没有要放出去的人。

苏巧巧这个时候正在厅里百无聊赖地品茶,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犹豫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晚上的时候,小散说,太子那边的一个随侍宫女哭哭啼啼地请求放出宫,太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还是松了口,乐意出去的全都放了出去,不乐意出去的,也全被太子赶走了。

苏巧巧好像隐隐知道了太子要做什么了,只是“谋反”这种遥远的名词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像被打中了头一样,全身麻木。

想来这三人里,他能寻个由头送走的人,也只有陈良娣了。端承徽和她,早就和太子绑在了一根绳上,不管怎么样,最后总是要算在她们头上的。

但是她们毕竟是太子的内眷,无非是和太子一起,幽禁致死罢了。

就算是赐死太子,她们陪葬,也多少会留一具全尸,只不过那不是她们的体面,而是皇家的体面。

四月中的时候,出宫的那一批宫女尽数被放出了宫。太子在这个时机,为端承徽请封良娣。

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皇帝准了这一请求。只是不知道端承徽有没有那个警觉了,亦或是,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以自己为赌注,为自己和皇后赌一把这锦绣山河了。

偌大的东宫里,少了一半的人。苏巧巧是和亲公主,十年之内,在顺国的新一批青年长起来之前,这场……不会殃及她身边的人。

算来算去,可能也只有端承徽,是被死死绑在一起的了。

东宫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萧条,肃杀。一些不得见主子的小宫人们,已经开始逃的逃,散得散了。

太子失势,变得暴虐,可谁又能想到他在暗中谋划些什么呢?

四月底很普通的一天,外面的花儿都开了,小小的白色花瓣,自带一份矜持和美好。那天天特别好,阳光温和得仿佛要让人沉沦。

太子再一次邀请苏巧巧共进午餐。

顺国以玄色为尊,太子今天却穿了一身红色镶金的衣袍,日光倾泄进房间,显得太子愈加白皙、清朗。

苏巧巧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不是为了什么男男女女的情爱,而是出于单纯的欣赏。

太子不好酒,平日里餐桌上放得都是茶,今日却放了一壶酒。

苏巧巧没说什么明显的话,也不打算问太子什么问题,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太子满上:“妾身敬太子一杯。”

苏巧巧的目光里,有和太子一样相同的坚定,但太子的坚定里,却隐藏了太多太多的心事。

这一顿午饭,两人都像无事一般,稀松平常地吃了这顿饭。

当两人渐渐都放下筷子的时候,太子直直地看着苏巧巧,苏巧巧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那个他有机会救下来的那个妹妹。

“来,过来,让我抱抱。”

他说得那么哀伤,仿佛泪水随时要奔涌而出,他的表情却是那么平静,仿佛湖水被冰封了千年。

苏巧巧不喜欢做什么狗屁替身,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拒绝,拥进了太子的怀抱。

太子抱得很认真,也很用力,用力到苏巧巧仿佛觉得太子想把她按进自己的血肉里带走。

苏巧巧哭了,疼的。她在太子的耳边小声说道:“殿下,祝殿下马到功成。”

太子闻言一怔,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一些。苏巧巧借机挣脱了太子的怀抱。

但她不欲做得太明显,因为这个太子,以后还是有用的。

她双手握住太子的双臂,认真地看着太子,试图用真诚这个必杀技,让他相信自己。

苏巧巧不觉得太子对她的猜测从无察觉,因此,想来太子会有第二套方案。

是在这里就杀了她?还是做一些什么事情?

苏巧巧有空间可以躲避,此刻还真的很好奇呢。

反正你杀不死我。

但是太子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这个你拿着。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去找三皇子,把这个给他,你必然将功赎罪,不会被牵连。”

苏巧巧按照太子的脑回路,略微想了一下,便也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太子可绝对不是说“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卖了我求生”,而恰恰是相反的意思。

书信里想必应该是一些明着的太子一党,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的人,这更信他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并不是为了应对今天这个情景。

苏巧巧和太子的妹妹相似,太子自然不会漏算掉苏巧巧,所以自然,他也能看得出来,苏巧巧是不会有事的。

所以这封信,本来应当是留给端良娣的。让端良娣拿着这封信,以防万一之时,给太子的这盘棋局留一个生气。

只是苏巧巧的举动可能让太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才会临时改变主意,反而以这封信来堵苏巧巧的嘴。她若是背叛,这信里的内容实际上值不了什么,投诚反而更惹怨怼,不如安静待着。

苏巧巧接过这封小小的信,倒了一杯酒,直接吞了下去,算是表明了同进退的决心。

忐忑不安了一个下午之后,傍晚时分,禁军包围了整个东宫。

不出意料,太子并没有成功。

禁军搜查了很久并没有找到端良娣和她的贴身侍女,想来是已经逃走了。

至于会不会去抓她,还能不能抓到,小小的一届女子,并不是苏巧巧关心的。

因为是别国的公主,所以禁军多少还是客气一些的,苏巧巧给一个小头目塞了一个荷包,倒也打听到了,太子如今被下令囚禁了。

太子这一次的行动,目标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顺国这一代,一共就只有四个皇子,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早夭,因此收养了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三皇子军功累累,一直致力于将公主的母国纳入版图。

四皇子出身过于低微,一直跟着三皇子。

相比之下,太子以文治为主,的确是公主最好的选择。若是三皇子即位,公主的处境便会更难。

苏巧巧被连夜带离了东宫,被囚禁在了皇宫里的一处宫殿之中,有禁军守在外面,负责看管。

借着送饭收碗筷的机会,苏巧巧又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四皇子已经重伤不治了,三皇子已经在准备登基了。

三皇子登基了的话,怎么说呢……

这情况确实不妙了啊。反正都是要打的,苏巧巧一时也不能确定自己是怎么样了。

三天之后,三皇子被立为太子。

说是太子,但是也已经监国了,和做了皇帝没什么两样。

苏巧巧已经隐约嗅到了盛世的味道了。

您这要是大唐的话,我当然希望您坐稳了,但问题现在是大顺,我还穿在了一个别国公主的身上,这……各为其主吧!

苏巧巧想着,闪身进了空间,再次出来的时候,把地点锚定在了废太子现在被圈禁的那处宅邸。

说是宅邸,其实无非就是一个小院子。在资源并没有充足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斗争真就是你死我活,能给个小院子囚禁致死,在上位者看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太子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了一间屋子里。端良娣被抓了回来,反而可以满院子乱窜。

太子房间里的东西东倒西歪的,也不知道是太子自己摔的,还是端良娣过来闹的。

但是看太子的精神状态,应当不是前者。

太子在厅里的圆桌旁,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在读,看没看进去不知道,但情绪应当是冷静的。

桌子旁边的地上,地毯上沾上了水渍,还有瓷器的碎片,看桌子上剩下的两个茶杯,想来是茶壶被摔碎了。

苏巧巧合理怀疑,端良娣是现太子特意关进来折腾废太子的。

不过废太子毕竟是要杀三皇子,三皇子弄个女人来折腾折腾他,也算情有可原。苏巧巧顺手扶起一个凳子,拿着坐到了废太子的对面。

“三皇子监国了。”苏巧巧不知道怎么开头,最终选择了这一句。

苏巧巧这么大个人,挡了废太子那么一大片光,废太子不可能感觉不到。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凭空就多了一个人,可太子似乎却不惊讶。

“那么多谢公主还愿意来看我。”废太子这话里没有半点酸意,看起来仍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殿下知道,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苏巧巧给自己拿了个茶杯。

有的人紧张的时候就会想吃点喝点什么,苏巧巧拿了个茶杯,握在手里才想起来茶杯已经让端良娣给摔了。

于是拿着一个空茶杯,徒增尴尬。

“那公主有什么打算?”太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

看来是有戏。

“殿下可还有什么得用的人?”苏巧巧这话问得很是直接。

“公主何出此言?这名利场里向来是人走茶凉。”

“那不如太子将腰间的玉佩赠与我,如何?”

太子顺着话音儿,摸上了怀里的玉佩。想来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什么程度了,只是舍不得那枚玉佩吧!

太子最终还是没有把那枚玉佩给苏巧巧,苏巧巧起身告辞,一个闪身进入空间,去了东宫。

如今三皇子做了太子,却并没有入主东宫,也不知道是为了邀买人心,还是实在讨厌东宫这地界,或者是早就想登基了,不想再多搬一次家,总之东宫还是一定程度保存了废太子在时的模样。

苏巧巧从废太子的居所里,找到了一枚太子的私印。

有了这个私印,有些事情就好办了不少。

废太子虽然已经被废,但是一国储君的人脉关系,哪里就这么简单了。

苏巧巧也没想到这个世界,到了最后竟然会变成“苏巧巧打江山”。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苏巧巧首先会、也是最好寻求帮助的,应当是母国的势力。但是母国一旦插入,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除此之外,苏巧巧也不想被牵制。

因此最终——还是得靠她自己了。

三个月之后,现在的那位太子终于是顾得上苏巧巧了,将京城的一处宅邸作为公主府,赏赐给了苏巧巧,小散和拂花照用,苏巧巧的陪嫁人员也一并跟随。

除此之外还新添了一干宫女太监,说是照顾,实则是监视。

整个公主府就一个主子,结果却有了七八十号下人,一时间苏巧巧反而觉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你能想象每天下班回来打开家门,一屋子塞得全是陌生人吗?!

但是抓狂也得想办法,她虽然能住空间里,但是总这样也不是一回事。况且这种大喇喇安插眼线的行为,多少是带点试探意味的。

安札奥标准流程,苏巧巧也应该打发几个人的。

那——来吧,展示。

苏巧巧带着人搬进新府邸的那一天就发现,这公主府里陈设布置都有些过于用心了。用心到苏巧巧想起了李世民的杨妃。

若说不可能,眼下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现在母国对上顺国,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只不过两边都不讨好罢了。

苏巧巧自己还能聚在一起的护卫、和其它尚有战力的人员加在一起,大概有20人。刚好是她这个规格可以拥有的府兵人数。

苏巧巧的第一步,就是要用这些完全信得过的人,在三皇子禁军的包围圈里,反向给自己一个保护,架空这一宅的所谓家丁、护卫。

之后有机会,打发了或者是收为己用,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苏巧巧将公主府里所有伺候的人都召集在一起,见了一次。

她在其中很惊讶地发现了春红,想来是自己求来的,但也不排除是谁派来的,倒是可以先留在身边观察着。

宫里的人比外面的规矩都严了一些,因此集合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音。苏巧巧很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然后清了清嗓子:

“各位本来是太子赏赐的人,我本不该说什么的。尊长赏赐,在下自然铭记五内。只是诸位也看到了,我这公主府这么大,却也只有我这一个人住着。虽是太子爱惜,但着实是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

“另外,我也是初来乍到,宫里为我选这些人,自然是用了心的。但是说一句不好听的,现在站在这里的各位,也未必全然就拿我当什么正经主子。只是你们是赏赐,我终究是不敢拿你们怎样。”

“所以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怠慢,我也只能把你们都送回你们主子身边,到时候也就别怪我给你们主子上眼药!”

“我话就说这么多。这府里现在是谁在管事的?”

下面立刻就有一位老太监站了出来:“奴才周九如今负责这府里的事情。”

“有劳周公公,我们府里人少,反倒是下面的这些开支多,如今你负责了府里的账目人员,便也一并负责了采买吧!至于你需要什么人,你现在点出来,带走去忙便是了。”

周公公行了个礼,答了一声“是”,又点了四个小太监,跟着走了。

“后院儿现在是谁负责?”

下面便站出了一个嬷嬷:“奴婢姓宫,负责这后院的事情。”

“有劳宫嬷嬷。如今府里只我一个人,虽然也分不出什么前院后院的,但前面做事的总不好和后院的有太多接触。宫女们住的地方,我就交给宫嬷嬷了,一干教养,也都全仰仗您了。您看你身边需要什么人,也领走了忙去便是。”

宫嬷嬷依言答了是,点了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宫女告退了。苏巧巧猜测,这宫女应当是宫嬷嬷的干女儿之类的,那两个粗实婆子,才应该真的是派去看门的。

“如今洗衣的宫人是哪些?谁是领头的?”

又有四个宫人闻言站了出来,是一位较为年长的宫人,还有三个年轻一些的。

苏巧巧淡了点头:“我这里需要洗衣服的,无非就是我、小散和拂花。只是如今洗衣的有四个人,索性这洗衣服的地方,就洗了全府人的衣物吧,至于我这边的衣物,还是让我自己的人来就好。”

——其实就是想用洗衣机了!

“眼下四个人人手怕是不够,你们先留一留,我匀些人给你们过去!”

“如今伙房里忙的是哪些人?”

一列太监宫女闻言站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个大太监,自然不好撵的,后面跟着个看起来面色不错的,应当是这人的徒弟。

后面再跟着的四个小太监,看着就过得不大好了。

苏巧巧指了指这四个小太监:“你们就跟着过去洗衣服吧,缝补的事情帮不上忙,但是挑水跑腿的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四个小太监低头答诺,反正您说媒问题就没问题。

伙房里剩下的,就都是宫女了。一个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带了两个年轻的,想来是传菜打杂的。

正经做菜的,应当是这个女的。

“这位姑姑留下,剩下两位宫女里,你也可以挑一个留下帮你。”

那位姑姑也选了一个小宫女带走了。

苏巧巧又如法炮制地点了一位负责管理粗使宫人的嬷嬷,还有六个洒扫的宫人。

院子里还剩下要去洗衣服的那些人,还有七八个宫女,三个太监。

这七八个宫女之中,就有春红。

但为了避免暴露目标,苏巧巧把春红旁边的三个人也一起点了过来:“你们四个,我要了。”

剩下的人里,苏巧巧注意到了一个小太监,这太监名叫小全子,小散说他似乎会一些身手,因此苏巧巧把他留了下来。

剩下的,就都安排去了洗衣服。

如今天已经有些转凉了,只是在古代,热水也并非是什么很容易得的东西,自然也不能拿来洗衣服,苏巧巧猜测,过上十天半个月,这里便会走上一波人,还有一些不满意公主府没有油水的人,也要一起走的。

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必然是不会少的,所以苏巧巧走不开。

禁军守在门口,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但也终究不是□□,府里的人出府办事,也都还是让的,只是公主自己,就不方便出门了而已。

九月份结束之前,苏巧巧办成了两件事。

一是让陪嫁过来的护卫副统领暂悠偷偷出去,拿着公主的一部分嫁妆变卖成钱,找人顶着名,买下来一处山庄。

二是发现了拂花似乎很有经商的本事,简单训练了一下,拿了一些嫁妆做本钱,让她出去做生意。

一来是闲着也是闲着,她也确实缺钱,二来让拂花出去,她不在的时候,也更不容易暴露。至于拂花究竟忠心与否,会不会把钱吞了,那都暂时不在苏巧巧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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