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月什么也不知道，如今一直不能得近皇帝，也算是彻底被母国抛弃了。

苏巧巧对此感到唏嘘，却忘了自己其实也没从母国那里获得多少资源。

时光如流水，匆匆不回头。在漫天的时光里，苏巧巧不光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代币而来，也忘记了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还关着一个前朝的废太子。

端良娣已经被苏巧巧转移走了，如今在山庄里管一些后勤的事情，仿佛都忘记了曾经的一梦浮华。

然后，便是某一天，她突然收到小散的消息，说是废太子那边的人，活动频繁，值得留意。

苏巧巧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是要干什么。

于是答案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答案，相比眼前的这位做皇帝，废太子上位对母国更有利。

于是废太子举事的那一天，苏巧巧的私兵也跟着添了一把火，成功占领了皇城。

那天是三拨人对峙：废太子的人，皇帝的禁军，还有苏巧巧的人。

这种事情，按照套路，必然是选择一个夜月黑风高夜，必然是火光冲天，乱军厮杀。

嗯，这倒也是事实，只不过这一次世界自我补全完的景象，远比这些震撼多了。

也是这一场变动，让苏巧巧真的看到了所谓因果之间，紧密连接的线。

那天她的确在城门上，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听见了震天的呼喊，可她只要一回身，也能看见身后的皇城里，曾经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偷奸耍滑的，唯唯诺诺的，拜高踩低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在乱军之中扭曲、破碎，或者在更远的宫室里逃窜。

她在一片弥漫的血色里，第一次看到了所谓变或不变的无奈与可笑。

她甚至突发奇想，如果她现在直接从城楼上跳下去，又会怎么样？可是楼也危危，星也危危，她最终还是觉得眼晕心悸。

但正是这眼晕心悸，让她仿佛从麻木里活了回来。

她看见后军阵前最前头的，正是当年被囚禁的那个废太子。

他回来了，金盔金甲，气派得很，一批枣红的骏马，一看便是名驹。

果然啊，他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这些了，如果她和他囚禁在一起，是否她也会成为他复仇的一颗棋子呢？

苏巧巧的人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这所皇城，并且以这所皇城为据点，开始和废太子交战。

废太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这个时候，她若是投诚，两边都不讨好。

她其实应该赚个从龙之功的，只是事情到了这里，苏巧巧近乎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一个异族女子，无论如何天下人都不会由着她把控朝政的，就算守住了这所皇城，也无非就是一个号令不动任何地方的，有名无实的王。

小皇子的背后是皇后的族人，自然也不会任由小皇子被她把持。皇帝已经被她控制，只是一个被控制的皇帝，在皇后族人的眼中，很快也就会不再是他们的君王……

这个时候将母国卷进来，必然又是一番征战，违背了苏巧巧的初中，也违背了母国送参月来的意愿。

可若不将母国卷进来，苏巧巧如今的兵力，一定是不够的。

她最终没有给母国去信，结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废太子带着人进入了这所皇城，重新成为了这所皇城的主人。

陈婕妤被送往别宫安养，皇帝选择自尽，参月被送还了母国。

只有苏巧巧，留在了废太子的身边。

一直被幽禁的先帝皇后终于被放了出来，尊了太后。时移世易，辰妃被关了起来，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妖妃”。

冲刷过鲜血之后的宫廷，好像又重新变成了雍容华贵的天家宝地。

苏巧巧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剧情走的这么曲折之后，居然还是重归了宫斗剧。

因为废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登基的过程中用了太多的助力，导致他一下子得娶三个姑娘。

加上先帝皇后的母族也有出力，端良娣在这过程中也立了功，也被迎了回来，封了一个淑妃——看在当今太后的面子上。

另外三位各自被封了贤妃、良妃和德妃。

至于未来的皇后，皇帝明确表示，会从这三位当中选，但至于是谁，还得看表现，话嘛，还是老一套，各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什么的……

苏巧巧是真的想过，要不就跑吧，躲到空间里躲到这个故事结束。

她认真地想过自己的立场。这只是小说的世界，而她穿越成为了其中的某个人物，下一次还会穿越成其它世界里的其他人物。

她在世界的框架内，无论是顺着剧情走，还是逆着剧情走，最终都会变成常见的剧情，而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带着别人的命运。

她或许可以靠着空间里村发放的科技产品改变一部分人，创建一个组织，拯救一些人，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

她究竟能改变什么呢？她很清楚自己再改变，如果外面的人想，在精密的策划之下也能杀掉她，将她改变的一切都改回原样。

又或者，她给这个世界披上一层浪漫的羽衣，但羽衣之下的，还是这个世界。

罢了，其实说这些终究太过遥远，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什么也做不成的普通人。

那个什么组织到她进宫之后便已经不算是她的了，段婕妤用山庄为现在的这位皇帝做了那么多事，而她这个山庄的主人，要在事后靠猜靠逼问，才能知道事情的经过，她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一场无谓的杀戮，她可能其实什么都没做吧？

苏巧巧不禁开始回忆起过往那一事无成的人生。

五岁在幼儿园写不完作业；

七岁上学拿不了一百分；

十三岁没有考上一个好的班级；

十六岁没有考上一个好的学校；

十九岁没能选择一个好专业；

二十三岁，没能找到一个好工作……

成了契约者，各种分析，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战绩零杠五。

那之后没多久，苏巧巧就病倒了，扎扎实实地病倒了。

她没去空间，更没用什么西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是皇帝给她找了太医来诊治，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但是大概意思就是吓到了，还憋屈。

可如今，她在这宫里连个身份也没有，之前的那一位已经被算作伪帝了，她这身份，自然也无从说起。

和亲公主啊，一个来和亲的公主，到了大顺，结果现在单身了！

单身了？！

太医开的汤药很苦。别说现代人喝不惯了，其实他们这里的人也喝不惯。

这五味的确是包括酸甜苦辣，可喜欢吃苦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倒了几天药，有捏着鼻子喝了几天药的苏巧巧觉得，自己总该干成点什么事吧。

哪怕，就只是吃药吃到好起来？

她最终还是扎扎实实地一碗一碗地，将那些药都喝进了肚子里，只是看起来，她的清苦似乎并没有好一些。

刚开始苏巧巧还没发现，后来她觉得，这其中可能有原身或者原剧情本来的影响。

是这具身体真的生病了。

可终究她的情绪，是引子。

每天睡不着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她终究是对不住原身，对不住那个背井离乡的公主，可她旋即又想起来，这不过是本小说，谁当主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个主角，且这个主角他活着。

就像这所皇城，别管皇帝如何，它终究是要有一个皇帝的，至于这个皇帝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勤政还是昏庸，那都是建立在“有”这样一位皇帝的前提下。

公主的住处依旧有人来献殷勤，只不过，上一次的人是个太子，而这一次的，是位帝王。

他来这里照顾她，总是以一种名为“深情”的眼光看着她，只是苏巧巧知道，他终究是爱自己更多一点。

可是爱自己有什么错呢？好像在这世道里，爱别人才是有错的。

苏巧巧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有轻微康复的趋势，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衰败。

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小说罢了，可最终还是想为原身做一些什么，于是她算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最终还是还是打了一场感情牌，用皇帝或许有或许没有的愧疚，为母国缔结了一场五十年和平的盟约。

再久的事，苏巧巧也管不了啦，公主更管不了了。

苦苦撑过了那两个月之后，苏巧巧明显感觉这个身体更不行了，如今连翻身都要费力气一些了。

再后来，眼睛都不大能睁开了，就是一直觉得迷迷糊糊的困。

然后，他就听见了皇帝自以为是的絮叨，饱含神情，有那么自作多情：

“……其实我也分不清，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从新婚那天的晚上，你给我吃芝麻糕开始，我就觉得你和我那个妹妹好像啊，连吃东西的样子都很像。”

“可是她命不好，父皇把她送到了自己恩人的家里教养，要让她长大了嫁给那家的长子。她就这样，丈夫还没出生，就已经嫁了出去。”

“走的时候，封号，名字，都没有。”

“那家待她不好，她去了三年就死了，因为夭折，都没能有一口棺材。母妃为了给她讨一个说法，在大殿撞了柱，失宠于父皇。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是不是妹妹回来了。我知道年纪不对，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把她没有的东西，都给她，只是我发现其实我也做不好……”

“我被没了孩子的皇后收养了，可到底母妃是被父皇厌弃，时间久了，连带着皇后也一起被父皇不喜欢。我知道那是我的君父，他想要我的命，我只能给他……”

苏巧巧听了这话，眉头皱得很紧，挣扎着想要起来，只是最终还是没起得来。

又听见那皇帝继续自说自话：“我知道那天下午的事情终究还是连累了你，对不起……”

苏巧巧：？啥？啥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啥了？难道等着被废你就对得起我了？还是我需要靠你活着？

“我以为你怨我的，没想到你还愿意回去看我……”这里苏巧巧听到了一声很清晰的吸鼻涕的声音。

苏巧巧已无力吐槽。

“……虽然我讨厌淑妃，她摔碎了妹妹送我的玉佩……那个时候你要我不肯给，早知道就给你了。可是你留下了她，我本来是想等她自己冻死饿死的，但是既然是你留下她，我就当是妹妹原谅她了。”

苏巧巧：毫无逻辑！

“……”

“……”

皇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只是苏巧巧的困意又上来了，这一次她感觉身体很沉很沉，而灵魂很轻很轻……

而后，也不知道是很久很久，还是很快很快，她感觉到了一丝冰凉温柔的感觉，在她的手中。紧接着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世界已完成，正在退出世界。”

“退出结算中，恭喜契约者获得忘忧石。”

“退出已完成，契约者代币余额3000。”

等苏巧巧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结算大厅。

几乎是没有留恋地，她久违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触摸着自己真实的躯体。

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苏巧巧意外地发现了她的空间依旧可以自由进出，而那根管子，是否还能呼叫系统呢？

终究是好奇心作祟，苏巧巧对着那管子说了一句：“喂？”

管子很快给了回应，是很好听的男声，和世界里听到的不太一样。

“很久没见了，你怎么样？我这里还有陈子胜的记忆优盘，你要吗？”

“……不要了。”

苏巧巧本来是不想回答的，只是她终究不喜欢晾着别人。

“怎么了，是经历了什么比较可怕的世界吗？”

“没……没有。”

“不要太在意，我看了陈子胜的记忆优盘，其实那些世界都是一个人的小说废稿，原本就没有结局的，你不用太在意做成什么样子。”

苏巧巧的猜测突然得到认证，不管这个认证它是有效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突然一阵恐慌：

“那……我们会不会也是一个小说的废稿啊……”

“管他呢？生活是自己的啊。”

“我……想和你见一面，就现实。我觉得我们可能离得很近。”

“你是江城人？”

“你也是江城人？”

“那见一面吧，在XX街的XX水吧。”

苏巧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无畏，或者说很麻木地就去了——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她见到了她的系统，一个个子很平均、长相很平均、打扮邋里邋遢的男人。

除了声音好听之外，目前外表上还没什么优点。——评价完毕。

两人碰头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还是看了陈子胜的记忆优盘。

略掉陈子胜自己的经历不谈，里面又很多关于契约者，系统的信息，苏巧巧半信半疑地看着，半信半疑地信着，因为内容太多，两人看到了店里打烊，才看了个大概。

因为记忆优盘其实是要攥着在脑内看，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苏巧巧发呆到了晚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不知道多少次接触，苏巧巧仍然不知道她的系统，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之后苏巧巧就回了出租屋，开始整理东西。

其实住了这么几年，多少还是有一些回忆的，但是现在她没了工作，有了空间，对现实生活的居住要求，可以再降低一些。

其实这还是出于谨慎考虑，生怕空间是思维进去了，但是身体留在外面。

收拾东西的时候，苏巧巧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用，还会买一些起奇奇怪怪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浪费钱的东西，可能只有她才会买吧。

内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其实苏巧巧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搬的，只是毕竟是生活，没什么可以搬的，也会有一些东西，苏巧巧把它们打包成了一个极其轻便的行囊，放在那里，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全部财产。

等到苏巧巧差不多将房子收拾好原来的样子时，已经是凌晨了。她把自己的被褥留在了外面，想要最后在这张床上睡一觉。

只是这一觉，还是无可避免地睡到了结算大厅。

于是她和系统，再一次进入了新的世界。

只是这一次，系统多了一个提示音——

“契约者苏巧巧，您拥有道具忘忧石，请问是否使用道具？若使用该道具，契约者将忘记身份，进入轮回模式，沉浸式体验人生。”

苏巧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如就用一用吧，也许脑子给不了的答案，心可以给出选择。

于是并没有太久的犹豫，苏巧巧给出了答案：“使用。”

于是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出现：“契约者苏巧巧，确定在本次世界旅行中使用道具忘忧石。世界种类为，架空现代都市。在进入世界前，您可以为自己设置三条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

“是的，心理暗示。这三条心理暗示会成为您在世界之中的人生信条，为您在接下来的一端履行中，指引方向。信条在外界刺激较强的情况下，可能会被冲击，但正常情况下，都可以维持。”

“是这样啊，那我的三条信条是……”

苏巧巧这一次生在了一个，算是普通但也不是很普通的家庭。

苏巧巧在这个世界里，名字叫秦妤，虽然听起来挺常见的，但是吧，这个字儿，怎么说，也不是特别常见。

但如果想要说，取个生僻点的字给人当一字师，也不太可能。因此经常错过和人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你看，如果对方读错了你的名字，你纠正一下，对方再改一遍，这就至少是三句话了。

因为忘忧石的缘故吧，如今的苏巧巧算是一个崭新的人吧，所以叫秦妤也没有毛病。

秦妤还有个孪生的妹妹，叫秦嫣。相比秦妤的名字，秦嫣的名字字儿就有点多了，属于是幼儿园考试别的孩子答完卷子了，她才刚写完名字的那种。

总之，想要调侃一些的说呢，这差不多是两个取名的反例。

一起养两个孩子的成本，总是比养两个错开年纪的孩子要更费时间和金钱的。好在父亲秦风虽然也是公司里辛苦的打工人，但但好歹是能养活这两个孩子的。

母亲赵莹之前也是普通的小职员，后来和秦风办公室恋情，是母亲辞职的。辞职之后秦风出了一笔钱，赵莹自己又凑了一些，投资了一个美容院。后来结婚了，有了孩子，也就不再上班了。

秦妤和秦嫣刚出生那会，赵莹营养不够，也没有奶水，但是也喝不起特别好的奶粉，这边又坐月子，秦风那边家里还不管他，日子过得可苦了。

但是秦风那个时候，一个人打三份工，也不知道怎么就挺了过来。

秦妤四五岁的时候也问过秦风，上夜班不害怕吗？

秦风笑笑，怕啊，怎么不怕呢，你爸又不是神仙。

那个时候秦风已经升职了，不用再额外靠体力工作填补家用了。孩子撒不开手，赵莹也就在家里纳个鞋垫什么的卖。

这之后秦妤和秦嫣上了幼儿园，赵莹好像出去工作过一段时间，然后两个孩子上了小学，就又辞职了。

这之后两个孩子上特长班，还要补课，赵莹也就在家专职带着两个孩子。

秦嫣去学了舞蹈，秦妤则去学了跆拳道。

人生信条第一条：勤学习，多读书，武力值必须搞上去。

秦妤一开始就不是大家眼中标准的女孩子。她和秦嫣也不是同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也不像。秦嫣温温柔柔的，像极了她的名字，温柔，乖巧。

因此在她小小的人生里，始终都有一个对比，秦嫣就是那个紧箍咒一般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出现在同一个环境里，所以有着更强大的杀伤力。

她们甚至连房间都是同一间，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床尾放衣柜。

房间外面的小厅是书房，也是一人一边，要不是知道赵莹有轻微的强迫症，秦妤简直以为这是什么实验要控制变量呢。

赵莹真的是一个很“规整”的人，打两个孩子进学校门开始，赵莹就已经规划好了两个孩子的生活。

一年级学什么，二年级学什么，三年级学什么……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教育专家。

如果现在是苏巧巧，她会在心里说上一句“姐姐牛逼”！但她现在是秦妤，秦妤只想说“妈我不想上补课班”。

可能是虽然刷机重新开始了，但系统运作方式还是没变，秦妤还是不擅长和同学们相处。

别人在相处、打闹、游戏的时候，秦妤就绕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

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看课外书，学点书本以外的知识。小学的那些东西，有老师拉着拽着跑，其实差不了太多的。当然你不跑，或者老师不拽，那也没办法。

虽然秦妤和秦嫣是差不多完全相反的类型，秦妤还一直因为秦嫣而被骂，但秦嫣却是出奇地粘着秦妤。

秦嫣喜欢买各种各样好看的笔和本，每一次都会给秦妤带上一份。

四年级的时候，秦嫣开始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而秦妤剪断了她的长发。

秦妤，是没有人喜欢的秦妤，但她有秦嫣。

越到后来的时候，秦风就越来越忙了，等上了五六年级，课业重了，秦妤甚至很少能见到秦风了。

更多的时间里，生活好像就是学校，补习班，然后妈妈、妈妈、妈妈。

等到六年级的时候，秦妤和秦嫣已经学完了小学的内容，一边上小升初衔接班，一边上小升初培训班了，无论是平时、周末还是假期，都被安排得很满很满，满到她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写作业。

这个时候，秦妤就会偷懒，上课的时候写补课的作业，补课的时候写上课的作业，回家的时候看小说、玩游戏。

人生信条第二条：该偷懒偷懒，该听话听话，该叛逆叛逆。

所以显而易见，聪明又勤奋的秦嫣，成绩远远要比秦妤好。

秦妤没什么好嫉妒的。

但是秦妤再差也没有差多少，还是跟秦嫣去了同一所学校。

为了方便管孩子，赵莹给她们调了班，调到了初一C班。

初一年组一共有24个班刚好从A到Z。C班，算是不错了。

初一开学之前，会有一周的军训。虽说还在长身体的孩子白回来要容易一些，但秦嫣很精致，准备了很多的防晒。

结果一整个星期都是阴天。

秦妤笑秦嫣，白准备那么多防晒了。但是秦嫣告诉她，哪怕是阴天，如果紫外线强度超过一定程度，也必须做防晒。

秦妤：学到了。

秦嫣和秦妤的班主任，姓王，是一个语文老师，看起来挺年轻的，三十出头的样子。秦妤说她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好相处。

班长是军训的时候，王老师直接点的，依据是什么呢，秦妤也不知道。

第一天的早自习上，语文老师要选一个课代表，拿着入学成绩名单选的。秦妤估计，那大概是这个班级里，没什么她需要照顾的人了吧。

所以就是选好用的。

秦嫣成绩最好，看起来又乖巧，老师已经认识过她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师没有选秦嫣，她看了看名单，直接放了下来，点了秦妤。

突然中奖，秦妤也很奇怪，甚至有点懵懵的——毕竟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要不是赵莹给她生了一个秦嫣，秦妤感觉自己可能得孤独一辈子。

可是她就是得了一个秦嫣。

秦嫣虽然没当上语文课代表，但是当上了数学课代表。

数学老师姓冯，是个很帅气的男生，属于那种“如果这是我的老师，何愁考不了名校”的那种帅气。

冯老师做事也比较随心，所以，课代表是靠随堂测验的结果决定的。秦嫣考了第一，自然就是她做课代表。

文科的东西，包括两门语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理科的东西，秦妤也不大喜欢，但是想着刚上初中，也不好立刻就开始又溜号又看小说什么的。

但是那些东西基本上秦妤也是有听没有懂，都得靠秦嫣的笔记和课后辅导。

上了初中之后，兴趣班停了，补课也都是在周末了，反倒是轻松了一些。只是晚上回家了秦妤还得给秦妤补课。

有一天晚上，很难得作业很少，八九点吧，她们就把灯熄了，躺在床上。

那个月光从窗户洒到地面上，真的就是人说的月光如水。

秦妤：“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秦嫣：“嗯，挺亮的。”

秦妤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于是秦嫣说：“诶，你和你那老王相处的怎么样？”

“还行吧，就问问作业，回来留作业，帮她拿东西，没别的。”

“但是我感觉她应该挺喜欢的你吧？不然怎么选你？”

“那她是按照语文成绩找的？她认识我？”

“也说不定呢，军训七天她都跟着，总不能就认识那么一两个人吧，老师的记性都好着呢！”

“那你那个老冯呢？”

“老冯……挺闷的，不像他平时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小风。”

“啊？啥小风？”

“小风就是小风啊，ADC组合里的那个A。”

“哦哦……好像是，嘴挺像的。”

“身高也像啊，都一米八呢！”

……

秦嫣平时的话其实没那么多，也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很少这么激动。秦妤想来，她大概是很喜欢小风这一款吧。

只是她并不知道，秦嫣压根就不是喜欢谁的那一款，她不过是也想又一个地方，挥洒自己的热忱罢了。

初一的时候，其实大家都不是很熟，就算有什么趋势，也只是趋势，真的熟悉，萌发出什么，都是要在两个假期之后，互相熟悉了之后。

秦妤没这个好人缘，但是秦嫣有。

感谢秦嫣的好人缘，秦妤也狠狠享受了一把。她多了好多一起玩的兄弟，也总能享受到带水带饭之类的服务。

但也让秦妤发现了，秦嫣似乎很擅长和人处理关系。

和小说里表白失败就拉黑什么的不一样，秦嫣几乎能和这些人都处成朋友。这多少让秦妤觉得，语言真的是一门艺术，拒绝也是。

但是时间久了，秦嫣的魅力多少还是被王老师注意到了。

起因是一封外班的情书。

那个人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这傻小子的情书甚至连署名都没有。

那天外面下着雨，天空很暗很低沉，但是没有打雷。因为下雨，赵莹和秦妤秦嫣她们在路上堵了一些了时间。

所以那天秦嫣到了班级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王老师到班级，也正好没来得及收起来桌子上的那封情书。

秦妤和秦嫣的位置离得不是特别远，所以看得很清楚，秦嫣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打开看一下，然后看见王老师从前门进来了，这才着急着往桌洞里放。

王老师当时就冲了过去，校运动会的时候也没看见过她这个时速。别说秦嫣了，就是秦妤在旁边看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给我拿过来！”王老师的架势不像是夺一张纸，反而像是空手夺刀，很是有气势，秦妤甚至看见秦嫣被王老师的指甲抓到了。

王老师皱着眉头把那信封打了开，然而那信的一角，还在秦嫣的手里拽着。

她瞟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又抬头审视了一下秦嫣，最后冰冷地丢下了几个字：“来我办公室。”

秦妤不知道王老师到底对秦嫣说了什么，只是第一节的数学课，秦嫣全程都不在。课间的时候回来，虽然秦嫣没有在哭，但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这么多年，秦妤就是知道秦嫣她哭过。

秦嫣就很平常地走进教室，很平常地坐下，很平常地拿出物理练习册，很平常地做题。

可是秦妤就是知道她很不开心。

她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去问问，结果上课铃就响了。

于是她只能写了一张纸条，让人传了过去。

秦妤眼看着秦嫣接过纸条，看都没看，直接就塞进了嘴里。不知道是纸条太大噎得她，还是怎么样的，秦嫣吞下纸条的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上数学课的时候，秦嫣在做物理题，上英语课的时候，秦嫣在做物理题，上语文课的时候，秦嫣还在做物理题。

王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盯着秦嫣，脸色、眼神，都不对了。

“秦嫣！现在是语文课！”

这句提醒，相对还是比较冷静的。

可惜秦嫣连头都没有抬，继续做着她的物理题。直到一整本的物理试卷都做完了，才堪堪停下手里的笔，将试卷合起来，放在手边的书堆里。

但是旋即又抽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接着做。

“秦嫣！”

秦嫣还是没有抬头。

“秦嫣别写了！”

秦嫣依旧不肯停手，甚至写得更卖力了。秦妤在一旁看着，都为秦嫣捏了一把汗。

果然如秦妤所料，王老师蹬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秦嫣还是没有停笔，甚至没有抬头。

王老师抽出练习册的一瞬间，用了很大的力气，秦嫣手里的笔直接被抽得飞了出去，紧接着秦嫣的头顶就挨了好几下。

秦嫣也没客气，直接就跑了出去。秦妤想追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

中考报志愿，办手续交材料之类的，总得有一个人盯着，不然被卖到职业学校之类的都不知道。

秦嫣的反应多少让秦妤又一些吃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来那个早睡的晚上，秦嫣聊起小风时的那种兴奋。

她突然觉得，秦嫣也许并不是像大人们夸的那样的乖巧，她只不过是被管的很严，不得不乖巧罢了。

某种程度来说，她其实只是被一股强权的力量压着，所以时刻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

但其实内心又多抗拒，有多厌恶，可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好像突然之间，两姐妹的位置就发生了转换。以前乖巧的那个都是秦嫣，也都是秦妤托了秦嫣的福。

但现在，突然就变成了秦妤来照顾秦嫣。

秦嫣不做老冯的课代表了，老冯有没有问原因，秦妤也不知道，但打那之后，老冯眼里仿佛就没了秦嫣这个人。

秦嫣也似乎是真的不考虑学习，也不考虑升学了，她开始无故旷课，开始逃学，想迟到就迟到，校裙被她裁成了短裙，有添加各种装饰改得面目全非，做了指甲，染了头发，做了发型。

她会在被送到学校门口之后又出来，然后让王老师去领，扣班级的分，扣她的钱。

王老师三番两次地找赵莹来学校，到后来干脆让赵莹把人领回去等毕业。

但是秦嫣就是不肯，她还会继续来学校，她会去参加考试，然后在语文卷子上写一个名字，然后给作文写一个题目，就直接交上去，一个人就拉低2分左右的平均分。

到了最后，赵莹不得不去给王老师赔礼道歉的时候，她回家打了一顿秦嫣。

赵莹没问过秦嫣发生了什么，秦妤则是没有问出来。或许办公室里王老师究竟说了什么，可能已经永远成了一个秘密。

秦嫣现在上学，是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只是她和王老师的战争持续了半个学期之后，也开始变得温和了。

一个只是不听课，另一个，也只是全当没有这个人。

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了。

不知道是达成了怎么样的默契，又或者是赵莹和王老师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妤也不知道秦嫣在干什么。但是有一天，在家的时候，秦嫣突然问了秦妤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吗？”

那天是个周末。

因为是准初三，赵莹一句不再给她们报补习班，而是找家教查漏补缺，所以相对的，在这两人的时间有很多的时候都对不上。

那天是个中午，赵莹出去约了朋友，所以秦妤和秦嫣两个人在家里得了空闲，难得点了一顿赵莹平时不让吃的外卖。

秦嫣从前一根鸡翅尖能啃半天，今天却一口一个鸡块，吃得没心没肺。直到最后一个鸡块都吃完了，秦嫣嗦了嗦手指，突然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吗？”

秦妤闻言瞪大了双眼，好像面前的秦嫣是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秦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