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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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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深谙套路的陈子胜已经看出来了,这毒只怕是皇后自己下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太医的工作模式了。

本朝的太医是不能直接和后妃或者公主打交道的,需要看病的时候,务必隔一层帘子,诊脉的时候,也要垫上好几层厚厚的帕子,往往诊脉也诊不出来什么。

这倒不是说太医的水平不行,而是太医的水平太行了,在基本把不到脉的情况下,仅靠询问和隔着纱帘影影绰绰的人儿,就对病情进行判断,而且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准确的,这还不厉害吗。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中毒,太医们可能有办法治,但却不能完全确认究竟是哪一种,或者哪几种毒。

也正是因此,皇后才敢放心大胆地给自己下毒,也不担心两种毒不一致。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后宫没什么自己人的皇后,不必自己寻找证据,更不必自己伪造证据。

太医还是有点水平的,吃了药之后的皇后很快好就好了一些,至于是不是她偷偷服了解药,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说是基本操作吧,但陈子胜就是莫名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几分好感。

但与此同时,陈子胜也发现自己逐渐在失去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偶尔就会突然前恍神,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种情况随后也变得更加严重,他开始在一阵眩晕之后抽搐,然后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刚开始还能逐渐重新掌控身体,后来就不行了。

再后来,也不知道皇帝从哪弄了个大药丸子,吃完之后陈子胜就感觉他起飞了。

是的 ,起飞了,真的飞起来的那种。陈子胜脱离了皇帝的身体。

陈子胜飘在房梁之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诶嘿,爷自由了。

在这之前,陈子胜是咬着牙硬挺,给这起投毒案一个结果。

因为碍着皇帝对皇后的态度,陈子胜先是肯定了这起投毒案是文贵妃所为,然后给了文贵妃杖责十的惩罚。

杖责,是一项普遍的刑罚,但在后宫的主子之间绝对不是稀松平常的。因为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而言,常见的惩罚应该抄经抄宫规乃至罚跪和禁足,罚俸便已经算是比较重的惩罚了。

和其它刑罚,诸如腰斩、凌迟、斩首一类的大刑罚一样,杖责这样常见的刑罚的效果,其实也很大程度上依赖行刑者的手艺,比如县衙里面的“着实打”和“用力打”,那效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陈子胜不知道宫里行刑的嬷嬷有没有类似的手艺,但他知道,皇后绝对会叮嘱一下这些行刑嬷嬷的。

按照皇后的性格,该花的钱,自然是得花的。

果不其然,打得不重,但伤得不轻。

最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它会有损她的威严,让她更难统管下人。

这就相当于,原本文贵妃距离皇后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但现在她被陈子胜硬生生地推远了。

文贵妃自然是恨的。

皇帝知不知道陈子胜是不知道,但是陈子胜知道,因为陈子胜刚刚经历过一个和文贵妃很类似的女人。

而他之所以确定这两者是一样的,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女人进宫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替身,替的还是自己的姐姐。

当年嫁姐姐的时候估计和妹妹说的是怕耽误妹妹的婚姻,如今入宫……

唉,算了,陈子胜表示他不做评价。

在拿回身体的主导权之后,皇帝立刻对文贵妃进行了安抚,先是命令宫里的东西都可好的给贵妃供上,而后有给了文贵妃诸多赏赐。

只是这样的安慰放在下面的人眼中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了。

这段时间里,陈子胜基本都在皇后那里飘着,白天皇后醒了的时候,他就在皇后的寝殿里待着,晚上的时候就在门外给皇后守夜。

所以陈子胜也很清楚皇后究竟是如何让自己立住的。

皇后之所以能当皇后,自然也是外面的家族有一些实力的。虽然皇后的出身不算什么豪门显贵,但文贵妃同样也不是啊。

所以拼爹是没得拼了,纯粹靠自己。

而皇后只是在文贵妃被打了之后让御膳房的人专给文贵妃准备那些鸡鸭鱼肉,油腻的膳食,尤其是发物,要多多地来。

如此这般,文贵妃的伤自然没那么容易好了。文贵妃是跟皇帝告过状的。只是她遇上的“皇帝”,刚好是陈子胜。

陈子胜知道皇帝迟早得回来,补偿他的文贵妃,因此也有意先让文贵妃遭一些罪。

文贵妃因此也知道了“皇帝”的态度,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皇后倒不是没想过直接解决了文贵妃,因为一般来说,本朝的民间也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对于宅门里的当家主母而言,只要自己手里有儿子,儿子教养得好,以后有出息,并且继承的权利不被影响,自己的掌家权牢牢地握在手里,如果有女儿的话,女儿还能嫁得好,丈夫只是有妾,并不算什么。

无论这个妾多得宠,主母们终究是不会太为难这个妾的。情感比较充沛的,或许会出于讨厌妾室,时时加以责骂乃至殴打,清醒冷静型的,则会对妾室时时进行敲打,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其实某种程度上都是她们治家的手段。

哪怕是为了笼络丈夫,给子女的未来铺路,她们轻易也不会弄出人命来。

但如果一个妾室对她造成了威胁,有出现宠妾灭妻的可能时,主母一般都会有比较激烈的举动。

比如直接趁着丈夫不在,强行找个理由挑出妾室的错处,没有孩子的,可能是发卖或者立即打死,若是生有庶出的子女,则会做得隐蔽一些,比如下毒之后趁着丈夫不在,说是暴毙。

这个暴毙,其实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给这个家一个可能其乐融融的理由。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人命,实在是还没那么值钱,没劝不机灵还不心狠,哪怕是豪门贵女,也有被活活饿死的风险。

说到底,她们的权限、资源以及地位,是不怎么相匹配的。

这些事情,皇后自然也知道,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她敏锐地感觉到了,眼前的皇帝,之前和皇帝,和更早的皇帝,应该不是同一个。

至于为什么不会是同一个,皇后只是有想法,但是宫里禁止论这个,索性皇后也不去多想。

她只是很清楚,现在的这个皇帝,如果她对文贵妃做了什么,只怕皇帝会手撕了她。

在意识到了眼前的皇帝已经是曾经的皇帝了之后,皇后立刻吩咐御膳房,给文贵妃的吃食,务必都要是好的。

只是这个“都要是好的”,理解起来,就有两种可能了。

而御膳房里的自己人,对此的理解就是别太明显,窜换着来。

这不是巧了。

在发现那个宠爱她的皇帝似乎回来了之后,战战兢兢的文贵妃尝试性地将皇帝请到了自己这里用午膳。

说是用膳,其实就是告状,说御膳房给的吃食不好。

可巧的是,皇帝今天来了,御膳房给的吃食也都是没问题的,顶好的。

皇帝其实是记得陈子胜在的时候,文贵妃为着这个告了状的。当时陈子胜是并没有处理,可如今看来,这吃食也没什么问题。

皇帝甚至把太医叫过来,问太医这些吃食有何不妥。太医很仔细地看过,最终回答是,并无不妥。

此后一连三天,皇帝都与文贵妃同吃,每一次吃饭之前,都要额外把太医折腾过来一遍。

太医每次的回答,也都是这食物没有问题。

可是文贵妃明显感觉自己背部的伤更不好了,咬定了就是吃食有问题。

一两次的时候,皇帝体谅文贵妃身上还有伤,几次之后,皇帝就觉得这个文贵妃是疯了吧?

病中本就多疑多思,皇帝如此冷淡,文贵妃自然也不敢再说了,每天也不敢吃什么东西,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恍惚给她下毒了,也不敢用胭脂水粉,也不敢熏香。

如此这般,自然是不复当初清秀的美人模样了。

皇帝见文贵妃这样,自然也不愿意多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皇后虽然并不把自己当成皇帝的妻子,但还是把自己当成皇后的。

皇帝不喜欢那个丽妃,哪怕丽妃是真的好看。

这倒是可以理解,按照文贵妃的样子推测,皇帝应该是喜欢小白花那一款的。

如此,一个跟死了没区别,一个不感兴趣,还有一个封了,皇帝的后宫相当于没人了。

太后因为皇后人选的拉扯之后就被限制了权利,做一个慈祥的皇太后了,自然一时半会也不敢给皇帝推荐美人,大臣们找不到什么由头也不能直接把女儿干往皇帝那边送,皇帝自己又对后宫里面大字不识几个的宫女没什么兴趣。

于是皇帝就开始去了一些他正常不太应该去,但是女人比较多的地方。

怎么说呢?通俗来说,民间一般管这种地方,统称窑子。

皇帝这次看上的,是一位面容清丽的琴伎。

一无所有的琴伎色艺超群,但连个姓氏都没有,只有一个到这里来了之后,重新起的名字。

她弹的是瑶琴,便也就叫瑶琴。

而皇帝尤嫌不够,将“琴”字改为了“仙”字,从此“瑶琴”便改名为了“瑶仙”。

但如此这般,皇帝还是觉得不行,于是他决定要把瑶仙迎入宫中。

这——皇后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她不答应倒不是因为她喜欢皇帝之类的,而是皇后这个职位,本身是有劝谏之责的。

劝谏之责,说得好听叫你有这个责任,说得不好听,你就是皇帝都是对的,如果皇帝不对,那都是你的不对。

所以皇后哪怕是为了坐稳皇后的位子,也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去找太后帮忙,太后说,姐当后妃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看清楚,哀家现在是太后。

她去找家族,家族说这事我们也不能直接管。

她去找朝臣,朝臣说,身为皇后您不能善妒。

皇后:???

但是大家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上该劝还是劝了,只不过,大多都是意思意思,最后还是都在嘴炮皇后,个别想要投机的朝臣,已经在请求废后了。

在这种情况下,皇后自然是有些绷不住了,她直接带着一把剪子去找皇帝摊牌了。

陈子胜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赶紧跟着皇后过去了,身后则是追着皇后跑的宫人。

皇后拿着剪子,皇帝这边的人自然是不能让皇后进去的。皇后也不多废话,直接把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趁着外面守着的人都愣着,大步流星地冲进了皇帝的寝殿。

在皇帝的眼中,皇后一直是一个恭顺的、无趣的女人。这倒不是说她因为恭顺而无趣,而是皇帝压根就没有想要了解过这个硬塞给他的媳妇。

这样看来,似乎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太后如今也对这后宫繁杂的事务没了兴趣。

皇帝自然是不会在意皇后的,他看见皇后如此,只是训斥皇后,问他难不成要刺王杀驾。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比如她不如瑶仙的脚指头,比如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让皇后侍寝的。

如果说原本只是冷暴力,如今这便已经算是热暴力了。然而已经左右为难,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进冷宫的皇后,自然也不会惯着皇帝。

对于已经绝望了的她而言,无非就是一死,语气如此,不如骂个痛快。

皇后还真的就骂了,到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骂,骂声随着皇后的轨迹,一路飘扬,好多宫人都听见了。

就那种骂法,陈子胜只能说他一个现代人听着都有点担心。

但皇后就是骂了。

皇帝的人一路把皇后请回了自己的宫里,随后还算恭敬地行了个礼离开。

皇后毕竟是皇后,不管如何都是母仪天下的女人,是这天底下除了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冷处理了。

皇帝说皇后病了,病得很重,每天都有太医过去给皇后把脉、吃药。但皇后身边除了一个惯常照顾她的陪嫁丫鬟之外,所有能换的人,都被换了。

说是吃药,但其实那药是毒药。是一种喝久了,就会疯掉的毒药。

不用陈子胜想办法提醒,皇后便很是警觉,没说不喝药,只是说待一会再喝。

然而立刻便有小太监冲上来,压住了皇后,把那药给皇后灌下去了一些。

原本皇后还不确定,如今倒是十分肯定那药有问题了。

皇后拼死抵抗,才因为被呛到喝了一点。

第一天是如此,第二天是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皇后突然冲着空气问道:“你是谁?”

过了好一会,陈子胜才反应过来,皇后是在问他。

他略微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你中毒的时候,是我处置了文贵妃。”

皇后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那时候的陛下,原来是你。”

其实陈子胜想的话,这个时候就能直接带着皇后出剧情,如果他不想的话,那他也不必守在这里了,直接走便是了。

但陈子胜就是没有想好要不要带皇后走,但也莫名舍不得,想要留下。

守在这里的日子,陈子胜又从皇后这里,看到了家的感觉,只是这一次的感觉略微有一些不一样。

他感觉这个女人是鲜活的,热烈的奔放的,是放在村口可以聊八卦的,是放在巷子里能打能吵的,是富有市井气息的,是天然的。

陈子胜觉得,皇后能看见他,听到他说话,想来应该也有那个药的作用。看到皇后的表情,他觉得估计皇后也是这样想的。

为了防止皇后继续喝那个药,陈子胜连忙劝道:“但是那个药,娘娘可千万不能喝啊,少喝一点是一点。”

皇后点了点头:“多谢公子提醒。”

一连让太医看了半个月的“病”之后,太医便不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皇后疯魔,禁足中宫,即日封宫的圣旨。

虽然没有废后,但其实也和废后没有区别了。皇后的印玺一类象征身份和权利的东西,也都被收走了。

皇后这回接圣旨都没有跪下,你不是说我疯了吗?那我索性疯给你看。

只不过皇帝可能不会知道了,他也不关心。

宫门被封,皇帝派来的人也都悉数退了出去,仅剩下皇后的陪嫁丫鬟被留在了身边。

丫鬟因为帮着皇后,之前也喝了一些那个药,如今也能隐约看见陈子胜的存在。

刚开始还觉得害怕,后来便习惯了,除了平日里看见陈子胜就想撵他去偏殿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陈子胜也逐渐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实体,偶尔可以飞跃皇宫的墙头,带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回来。

啊……当然,偶尔也会出去倒个夜香什么的。

其实皇帝这个封宫的方式,基本上就是想让皇后活活饿死了,所以自然也不会考虑排泄之类的问题了。

但陈子胜的出现,很明显让皇后和她的侍女都能活下来。

皇后和侍女每天从陈子胜那里拿到针线布料之类的东西,然后做成物件,交给陈子胜,由陈子胜拿去“卖”掉。

说是卖掉,其实是有一个能看见陈子胜的半仙,陈子胜把用物件跟半仙换一些生活用的物品,然后再回到皇宫。

至于半仙怎么处理那些绣品和东西,那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别的东西。

皇帝直接封了宫室,所以想来这院子和院子里面的人都不要了,那东西,自然也是不用了。皇后如今已经不再是皇后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排场了。因此皇后托陈子胜“卖”掉了不少用不着的东西,换了一些寻常人家用的物件。

因为大白天的一个茶杯,一个袋子或者一个桌子之类的在天上飘,多少是有些奇怪的,所以陈子胜基本上都是趁着晚上出去,把东西交给半仙换银子或者东西,然后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一般情况下,陈子胜还是愿意跟半仙换钱或者是东西的。半仙兼职开当铺,所以换东西一般更值钱,但是换钱的话,一般都会价格压得更低一些。

但是有些东西,对方看不见自己,自然是不大好交易的,所以有些东西,他还是只能从半仙这里弄的。

总是这样,自然是有些不方便的,所以陈子胜有空的时候就会开始挖地道,也不指望挖多远,能挖出皇宫就行了。

或者是挖到膳房之类的地方也行。

因为冬天要来了,要取暖的,不是小数目的。

宫室里如今只有皇后和侍女的两口箱子,皇后的梳妆台,一套桌椅还有两张床,算是大件。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像是木盆、木桶之类的。

陈子胜住的偏殿里空荡荡的,除了房梁什么也没有,陈子胜的地道就是从这里开始挖的。

剩下的另一间屋子,就是皇后的库房了。如今这里早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了——虽然原本也不多。

如今这里是三个人的厨房。

皇后的宫里原本是有一口井的,只是宫里主子们吃的水,并不是从这里来的,如今没有办法,皇后和侍女还是只能用这里的水。

今年似乎冷得格外早一些,为了早日挖通地道,皇后和侍女也参与了进来,但人在地道里是没有什么方向感的,所以挖地道的时候,必须陈子胜在场,否则她们无法确定自己是挖到哪里了。

这一回的冬天确实是格外的冷,她们最终是没来得及挖到宫外,只能就近地挖到了库房附近,从库房那边拿东西。

但不得不说,通过挖地道这件事情,陈子胜还是对皇后刮目相看的。是女的小身板似乎是不怎么样,是这两个月一直在挖,才算是锻炼了出来,反倒是皇后,把铁锹抡得虎虎生风。

问过才知道,皇后家里原本是武将出身,爷爷那一辈从了文,但爷爷依旧是会武的,是到了父亲这一辈,才彻底开始放弃武学的。而皇后的这一身武艺,是之前跟着爷爷学的。

爷爷也不是多大的官,所以皇后的这段经历,很多人都不知道。

又或者说,在这宫里宫外,真正在乎皇后的人,只怕有也不多。

如今陈子胜的房间东西也堆得不少了,多半是冬储的腌菜,还有粮食,还有,便是木头和炭之类的燃料了。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厨房的灶台经过改造,已经可以足够烧出洗一次澡的热水了。

于是在大冬天里,忙碌了大半年的皇后,终于难得地在温暖的室内,洗上一个暖和的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下雪了。

皇后站在院门口,听见了外面宫道上,小太监小宫女扫雪的声音,想来外面的世界,很快就会像是这雪从没下过一样。

而一墙之隔,她这里就是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

侍女拿出扫帚,也要将雪扫在一起,只是皇后却出手拦住了她:“不急,这宫中很久没有这般景致了。”

是啊,宫里的雪,总是被清理得很及时,若不是这次的雪大,只怕外面的嫔妃和皇帝,压根都不知道下过雪。

那如果是她呢?

假如她一开始不是皇后呢?是不是她也会像这大雪一般,没等嫔妃和皇帝知晓,自己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皇后摇了摇头,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扫帚,很用力地在地上扫着。

虽然如今皇后这个样子,也已经基本上无所谓主仆不主仆的了,但侍女看她扫地,还是被惊到了,想要拿一把扫帚一起跟着扫,但却想起来院子里只有一把扫帚。

侍女正想再去找一把扫帚,就屋子里出来的陈子胜制止了:“你也忙了不少了,该歇便歇着吧。”

侍女错愕道:“那怎么行……”

那怎么行,小姐在忙着,我反而歇着。

皇后也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侍女道:“锄荷,你我如今,也算是姐妹了,在我心里,除了我们不是同父同母之外,倒也和姐妹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多做一点,少做一点,没什么的。”

说着,她拄着扫帚站定,算是休息,说话的语气却颇为无奈:“其实什么是主子呢?怎么就有了人上人呢?我如今顶着一个皇后的名头,可你看我若叫门,外面扫雪的那些,会给我开门吗?”

皇后苦笑了一声:“锄荷,别太在意那些东西。你是家生子,或许一时半会不太能接受这些,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坐在台阶上的陈子胜也道:“我呢,来自于一个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的世界,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有的世界里大家都过得很好,有的世界里则是要靠偷东西才能活着。眼前的这个世界,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样会有可能很糟糕的地方。”

陈子胜这话说的,似乎是没什么关联,可是皇后却接了话茬:“是啊,我之前跟着爷爷在边关,灾年的时候,卖儿卖女的也有,典妻买妾的也有。奴契我已经毁了,你如今是自由的,若是愿意留下来陪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但若你想走,等开春了,能挖地道了,到时候送你走,也可以。”

陈子胜其实是第一次知道这侍女叫锄荷,因为之前皇后一直管她叫荷姑姑,而他以为是“何姑姑”。只不过他到底没有叫锄荷的名字,因为如果锄荷是个自由人,那在这个世界看来,她的名字就应当是个隐私。

锄荷还欲说些什么,皇后却没有让她说出来,而是告诉她:“不着急,你可以多想想的。”

而锄荷最终还是听了皇后的,没有说什么。

冬日里其实除了扫雪,活计并不多,过冬的粮食。炭火和银两都是够的,所以除了解闷之外,基本上也不需要做什么活计。

锄荷自己找了地方发呆,估计是在思考。陈子胜和皇后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笑了。

事实上,锄荷确实是在想,不过想的内容,其实和皇后所说的,还是有一些偏差的。

锄荷其实并不是从皇后小时候就跟在皇后身边的。皇后之前的侍女是皇后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了的。

那个侍女比皇后大了好几岁,在皇后十岁的时候许了人家,嫁了出去。

锄荷比皇后还小两岁,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到了皇后身边的。

家生子确实是有一些骄傲的,因为相对于外面的人而言,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好,有吃有穿的,而相对于这宅子里面的人而言,他们又更被主子信任,更能容易得到提升。

锄荷也是一样的。

但不一样的是,有些家生子的家里,会把心思动到给主子的房里塞人,或者指望到时候给姑爷做妾室,而锄荷从来不曾想过这些。

因此,当知道皇后会嫁到宫里去的时候,锄荷是曾经很彷徨的。她想过不跟着小姐进宫,可最终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不光是因为她作为家生子的观念,更是因为她其实没有想好嫁人。

虽然锄荷是在小姐十岁的时候才跟着的,但是小姐在读书的时候,还是教了她识字的,她也是喜欢看书的,闲来无事,也会读上一些书。只是可能并不是这块料,所以背书这方面,一直做得不大好。

小姐也不反对,还有意多给她一些时间读书。

背是背不下来的,但是看还是看过的。因为她既不是闺秀,也不用科考,所以她可以读一些话本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在读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发现她似乎对婚姻也好,情爱也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向往。联想一下父母的生活,每天都要计较柴米油盐。若是丈夫好还好,若是不好的,那跟再带个弟弟或者养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锄荷还没进步到对她要伺候人这一点有什么异议,只是她终归觉得,若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伺候小姐呢。

至少小姐会纵着她,也不会苛待了她,可再换一个人,她也不能未卜先知。

也是揣着这样的想法,锄荷跟着小姐进了宫。

入了宫,眼见小姐这般被皇帝冷遇,锄荷便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可在锄荷的世界里,若是不嫁人,那就是在小姐的身边,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项。

皇后从小几乎算是野着长大的,爷爷对她也不差,所以她自然没能意识到锄荷的困惑在哪里。反而是陈子胜,注意到了这一点。

许久之后,他重新找上了皇后,试探性地询问皇后,会不会是锄荷不知道自己出去了还能做什么。

皇后果然去找了锄荷。

她问锄荷,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弄到新身份逃离皇宫,锄荷怎么办。

锄荷回答,自然是跟着小姐了。

她又问锄荷,一直跟着我吗?

锄荷回答,自然是一直跟着小姐了。

她接着问锄荷:“你是不想嫁人呢?还是不想出去呢?”

锄荷困惑的神色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受伤的表情:“小姐是不要锄荷了吗?”

皇后赶紧把锄荷搂进怀里,安慰道:“不是不要你,而是我自己生活都没有着落,总不能让你一直跟着我吃苦啊。你想过自己开店做老板娘吗?虽然不是很体面,但多少是个营生。”

锄荷的眼睛亮了一些:“好啊,到时候刚好可以养小姐。”

果然……又绕回来了。不过至少让锄荷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陈子胜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在确认了自己确实是喜欢皇后之后,他果断选择带皇后离开。

所谓的离开,自然不是仅仅离开这个皇宫,更是离开这个剧情,换一个更温和、更友善的环境里生活。

陈子胜很快就介绍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又拐弯抹角地介绍了系统的存在,因为没有直接说,自然也不会引起系统的bug。

皇后说她没想好要不要走,因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生活,而且她也放心不下锄荷。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是宣旨的声音,太监的公鸭嗓还是那么有特色。

内容无非就是废后而已。

就是这道圣旨,让皇后确定了离开的决心。而锄荷也勇敢地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着小姐。她可能并不理解新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她也许只是为了和小姐的情谊,但不管怎么样,她选择了一起离开。

陈子胜自然是答应了的,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

皇后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就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作者望着从天而降的三人,淡淡地看着陈子胜。

她坐在地上,因此只能仰着头看陈子胜:“两个?”

陈子胜赶紧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

作者便又动了动自己的头,看向两位姑娘,皇后和锄荷则给作者行了一个礼。而作者的目光根据行礼的先后,定在了皇后的身上。

“知道人家叫什么吗?就带出来了?”

陈子胜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想跟你要个剧情,让这两位姑娘能有一个自己的母世界,至于之后什么打算,要不要连系统,就交给这两位姑娘自己。”

作者一脸姨母笑:“好好好,我马上写。现代都市的对吧?等会啊,马上就好。”

皇后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也没有问,眼前的一切多少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明白的,索性便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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