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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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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江雾白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她问裴屿:“要不然还是回去看奶奶吧。”每个周日都过去,这突然来个星期不去,她还有点不习惯了,而且也有点想奶奶了。

裴屿果断拒绝:“今天之内来回太累了,你得休息。”

他提议给奶奶打视频电话。

电话联通后,江雾白看着奶奶担心的眼神,眼眶竟然一下子湿润了。

晏和问:“雾白 ,还有没有不舒服啊?”她有收到信息说她昨晚下午就已经退烧了没问题,但还是担心会不会难受。

“没有啦奶奶,我现在好得很!”江雾白愧疚道,“但奶奶,这周就不回去啦,下周我们再见吧。”

“好,没关系的,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晏和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往常她咳嗽两声也就停下来,可今天怎么也停不下来。

江雾白的眉毛一下拧了起来,她求助似的看向裴屿。

裴屿拍了拍她脑袋,一边给护理院打去电话。

视频通话被那边挂掉了,是奶奶挂掉的。江雾白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江雾白一脸焦急地看着裴屿,等待着他那边的消息。

医务人员很快去奶奶那边看了,但因为做检查需要时间,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挂断了电话之后,裴屿看着眼眶湿润了的江雾白,拥抱着她:“别哭。”

“奶奶她……”

“不会有事的。”裴屿打断她的话。

低沉有力的声音让人很有安全感,让江雾白一下子相信,奶奶肯定不会有事的。

等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医生告诉裴屿:“癌细胞再次全身扩散了。”因为侵害到了肺部,所以她会停不下来的咳嗽。

裴屿沉着脸没说话。经过五年前的化疗以及各种治疗,奶奶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但他知道这一天还是会来的。

“裴总,您看……”

“继续治。”裴屿声音干燥预期生硬,但很快平和一些,“辛苦医生了。”

江雾白看裴屿接电话的表情,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听他说癌细胞再次扩散,瞬间跌坐在沙发上。

虽然从认识奶奶的第一天开始,江雾白就知道未来不久也许她要送她离开,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身体还很好的,还能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好几天呢,说话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还能……治吗?”江雾白问。

“不能治也要治。”裴屿微微俯下身,单手捧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我回去一趟,你好好的。”

江雾白抓着他的手:“那有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裴屿关门的声音很轻。

江雾白听着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寂寥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才失去了她爸,难道又要让她失去一个亲人吗?

她已经把奶奶当成了自己的奶奶,她对她那么疼爱,是那么的有才华又温柔,和她自己的奶奶和姥姥一样的好。

江雾白越想越难受,跑了出去,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机场。

出租车司机看她着急,开得飞快。

和裴屿的车是前后脚到了机场。

江雾白朝着裴屿跑去,大声喊他的名字。

裴屿回过头,吃惊地看着。看她跑得喘不上去,他的呼吸不知怎的也不通畅了起来,仿佛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共同体。

“你要一起回去?”他问。

江雾白说不出话,只点头。

裴屿担心她的身体,但看她这么一路跟过来,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便没说什么。

飞机场,裴屿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奶奶会出什么事。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如果她离开了,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江雾白突然回握他的手。

裴屿看向她,只见她睡着了,但比发烧的时候还不安稳,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江雾白。”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江雾白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做噩梦了?”裴屿问着,给她擦汗。

“我……”江雾白梦见这个世界坍塌了,到处都是废墟,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裂开的路中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

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去寻那声音的方向,然后强行睁开了眼。

她看见他,倏然安心。

-

奶奶躺在白到一看就很冰冷的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

江雾白在走进去的一瞬间,腿便软了,如果不是搭着裴屿的手,她一定没办法继续往前走。可其实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那一刻也僵住了。

从耳膜处发出噪音,江雾白分辨不出到底是仪器的声音还是从自己大脑里传出来的声音,总之耳朵有些发疼。

直到她听见裴屿,叫了一声:“奶奶……”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

江雾白有些呆住。

房间里又陷入叫人发狂的寂静,除了仪器的声音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江雾白抬高手臂,去抱他的肩膀。手指只能碰到一点,但她把他抱在了她怀里。

她和奶奶不过接触了三个月多,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更何况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裴屿来说呢。

父母不在身边,他能体会到的唯一的亲情,便是来自此刻躺在病床上,甚至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的奶奶身上。

江雾白紧紧抱着他,手指变得僵硬。

他没发出声音,但江雾白看见有泪滴在床边,一霎间渗入棉质的床单里。

他们只被允许待十分钟。

很快护士便走了过来,请他们离开。

裴屿没动,是江雾白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出去的。

他们来到奶奶之前住的房间里。

裴屿坐在沙发的最角落,将头埋在膝间。

难以想象他的表情。江雾白接了一杯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把水给他。想了半天,还是没吭声,只是拿着水杯坐在他身边,以沙发的凹陷告诉他,她就在他旁边。

在坐着的时间里,江雾白有一种他好像再也不会站起来了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着急,只是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手里时不时跟着自己细微的动作晃动的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雾白听到他说:“你先回去吧。”

江雾白看了看时间,“还不着急。”说完,她问,“喝点水吗?”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她深呼吸了一口,打算继续陪他就这样坐下去。

但裴屿坐直了身子,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嗓子干哑:“我喝,你马上回去。”

“为什么……”江雾白不解地问,直到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睛。

那双向来凛冽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没有一丝光亮。江雾白的鼻子一下有些酸涩,不管他平日里有多矜重,有多骄傲,此刻他却像只无家可归,在街头流浪不知去往何处的受了伤的小狗。

她要收养他,不管他有多抗拒。

“我不走。”江雾白一边说一边拿过那水杯放到他嘴边,“快喝。”

裴屿偏过头,她就追过去。

她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固执。裴屿拗不过她,被她喂着喝完了一整杯水。有些水洒在了身上,被她用手拂过。

刚才嗓子仿佛有刀片在刮,喝了水后,好了那么些。

裴屿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给司机发信息。

江雾白看见了,把他的手机直接抢了过来:“我自己知道时间,该回去了我就会回去,不用你操心。”

裴屿张开嘴,一个字还没说又被她抢先。

“我饿了。”江雾白说。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他们还没吃饭,早餐早已被消耗完毕。

之前吃饭都是裴屿往江雾白碗里夹菜,这次轮到江雾白给裴屿夹。

谁让他不怎么吃,一口能咀嚼半天,这样当然不行。

吃完饭江雾白又催着他睡午觉,“我知道你睡不着,但一定要把眼睛闭上!”他看起来状态太差了,眼睛红得吓人。

裴屿知道了她的坚执,不作任何反抗,听话地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江雾白呆在这里没用,但其实裴屿呆在这里也没用。可奶奶眼下这个情况,他们又能在什么地方呢。

裴屿的手突然抬起来,像是在找什么。

江雾白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腹部。她不得不更靠近一些,清楚地看着他的脸,她从没那么仔细地看过他。

-

直到江雾白晚上八点离开礼山,奶奶也没有醒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下山,心脏时不时就难受一下,她担心奶奶,同样担心裴屿。

到家后她给裴屿发了信息报平安,那边立刻打来了电话。

江雾白支撑着阳台的栏杆,吹着没有方向的秋夜的风,听着那边干涩的声音。

“你该喝水了。”江雾白说。

“好,我马上喝。”

江雾白听到了水经过他喉咙的声音,那边好安静,安静得令人害怕。她问:“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裴屿:“不做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风把江雾白的头发吹得很乱。她说:“你明明不想我走。”

良久的沉默后,裴屿才终于道:“对,不想你走。”

“你早说我就不走了。”

“是吗。”裴屿的声音又有些哑,“但我不会说,你明天要上课。”

江雾白:“我可以翘课。”

裴屿:“你翘过课吗?”

“一次也没有。”选修课都没有。

裴屿笑了笑:“所以你愿意为了我翘课?”

江雾白的呼吸也被这风给吹乱了,她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奶奶。”

裴屿又笑,只是这次笑里带着点苦涩感,“奶奶要是知道了,会特别特别高兴。”

“那等奶奶醒了你一定要告诉她。”

“好。”

第二天上午一下课,江雾白就接到了裴屿打来的电话。老师正叫她,她不好意思地说有要紧事,赶紧接起了电话。

裴屿告诉她,奶奶醒了,但说不了话,而且医生说,可能一直都说不了了。

身后同学来来往往的声音让江雾白有些恍惚,生命是脆弱的,意外、病痛,都会轻易地剥夺人的生命。

“那她能听见吗?”江雾白问。

“医生说可以,我和她说话,她确实也有反应。”

江雾白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感受。如果她只能听见却不能说话,一定会很痛苦的,说不定比死亡还要痛苦。

想传递的话说不出去,想传递的情感也无法抵达。

老师看见走过来的江雾白,看她一脸愁容,先问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人身体情况不太好。”江雾白如实说道。

老师叹了口气,安慰了她两句,但她也知道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

江雾白也并不想太受影响,问:“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清川奖’作曲比赛的事情。”老师说,“去年你撞上广安宁,只拿了二等奖,我觉得太遗憾了。今年广安宁在日本,应该不会参加‘清川杯’,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试试。”

江雾白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去年这个时候。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参加这样的作曲比赛,尽管身边所有人都告诉她以她的实力一定没问题,但她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清川奖”在国内是最有分量的作曲比赛之一,评委是国内外知名的音乐专家,要求很严格,往年的获奖作品都极其优秀。

江雾白一开始完全写不出来,丝毫没有头绪不说,听完获奖作品后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学了。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吃饭也吃不好,睡觉更是刚睡下就醒,醒了就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曲子的事。

最后她拿了二等奖。

一方面她觉得很满意了,一方面又很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彼时央音的大二学生广安宁。他十六岁被保送进央音,那年已经拿下了不少国内和国际比赛的第一,“清川奖”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用花什么心思就能拿下的比赛。

而如今他大三,才十九岁。

他是得到过无数次认证的天才,似乎灵感永不枯竭。是江雾白根本无法企及的对手。

不过这次他不参加啊……江雾白想了想,那她说不定能拿一次第一名。

可去年那段记忆太痛苦了。江雾白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今年我的状态能不能写出来。”

老师知道她今年经历了很多,父亲意外身亡,现在又有家人身体不好。但她觉得她不参加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她拍着她的肩膀说:“有小半年的时间呢,你可以调整一下。”

“……好。”

“这是今年的比赛要求,拿回去好好看一下,有什么疑问就来问我。”

江雾白接过打印出来的文件,大致看了看,和老师道了别去学校食堂了。

没有头绪,连用什么题材什么主题都难以决定下来。

截稿日期在明年的四月,江雾白让自己混乱的头脑暂停下来,暂时先不管它。

周五下午没课,江雾白便提前回了云城。

她没通知裴屿,一个人前往礼山。

抵达时,奶奶还是和那天见到的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这些天,她没有下一次床,全部活动都在床上完成,还好有专业的人照料,兴许没那么痛苦。

看了看奶奶后,江雾白就去了她之前的房间。

有些好奇地翻看了一下奶奶的书桌,上面有她给她画的礼服的画稿。江雾白也不懂,但看样子大概完成了一半。

也不知道,这剩下的一半,还有没有机会被补充完成。

过了一会孙晗过来,告诉她奶奶醒了,问她要不要过去跟奶奶聊聊天。

江雾白当然要去。

奶奶只有眼珠子在动,和上次放假出去玩时相比,浑浊了很多。

江雾白看得心疼,轻轻去碰奶奶的手,“奶奶,我来看你啦。”

手指似乎是动了动,江雾白嘿嘿一笑:“想我了没啊?”

奶奶自然是无法回答。

江雾白自顾自地说着:“上周我发烧,肯定让奶奶担心了,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累到了而已,睡了一觉就满血复活啦。奶奶也要快点恢复起来啊,别让我和裴屿担心。”

“对了奶奶,跟你说过吧,我去年参加过一个作曲比赛,拿了第二名。今年老师又问我要不要参加,我还在纠结呢,奶奶你觉得呢?”

“奶奶你想要我参加的话,就眨一次眼睛好不好?”

她一说完,奶奶的眼睛就眨了一下。

奶奶看着她,眼神看起来比刚才有力了些,似乎在说“你一定要参加”。

“好!奶奶觉得我这次能拿第一吗?”

奶奶又眨了下眼睛。江雾白似乎还看见她笑了一下。

江雾白突然感觉充满了信心,奶奶相信她,那她一定可以的。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也聊了聊裴屿。江雾白说上次他们一起看了动画片,没想到裴屿这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看动画片。

奶奶笑了,这次很明显。

江雾白给奶奶放她之前说过喜欢的音乐听,没一会,奶奶就又睡着了。

从病房里出来,回到奶奶住的房间里,江雾白看见裴屿正在奶奶的书桌前,在看那篇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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