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

令野醉卧席面上，乌藏无奈地在他耳边呼喊。

“凌兄，再来喝……”令野醉醺醺地举起一只手臂，眨眼间又重重地垂了下来。

“大王子醉了，某这就扶大王子回去歇着，凌班主还请自便。”

乌藏看了凌烟楼一眼，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凌烟楼只当没看见，他站起身，朝着乌藏拱了拱手，“草民恭送大王子。”

乌藏这才招呼仆从搀扶着令野离开。

凌烟楼看着诸人远去，连忙走到暗处的树丛下吐了起来。

“师兄，你没事吧？”

身后忽然传来何萧萧的声音。

凌烟楼吐完，才感觉舒服了些，他回头，接过何萧萧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没事。”他笑着摇了摇头。

令野想要灌醉他可没那么容易，他这酒量可是硬生生逼着自己练出来的。

何萧萧见他身形微微摇晃，心知他这是当真喝醉了，连忙扶住他。

“我扶师兄回去吧！”

凌烟楼点了点头。

回到偏院，何萧萧给他倒了杯水，嘱咐道：“师兄，你先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我们明儿再说。”

“萧萧。”

凌烟楼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何萧萧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凌烟楼看着她的眼睛问出口。

“师兄，你喝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有些事急也没用。”何萧萧温言宽慰他。

“好，那你也好好歇着。”凌烟楼这才放开她的手。

“嗯，我就在隔壁，师兄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何萧萧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令野对凌烟楼是个什么心思。

凌烟楼点了点头。

何萧萧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门。

翌日，宿醉醒来的令野对着乌藏大发脾气。

“大王子息怒。”乌藏连忙跪下请罪，口中劝解道：“昨夜大王子喝醉了，好在凌班主还在宫里。”

令野瞪着乌藏咬了咬牙，“本王的酒量一无人能及，没想到这次会栽在他手里。”

说着，他眼里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大王子，首领大人求见。”

这时，仆从在外头回禀。

令野还没回话，就见银图施施然走入。

他不自觉地拧眉，似乎对银图愈加不把他放在眼里表达出了不满。

银图见着乌藏跪在地上，再观令野一脸怒容，不禁戏谑地笑了，“大王子为何事动怒？”

令野面上讪讪，他那点心思虽说身边熟稔的人都清楚，可也没有哪个人敢在明面上说道。

“你先退下吧！”令野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对乌藏命令道。

“是。”乌藏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银图从乌藏身上收回视线，转向令野。

他当然听说了令野看中了一个杂耍班子，对令野的癖好，他不敢兴趣，只是心底不免有些嘲讽。

自大王子妃难产而亡，令野就愈加放纵，银图手里早已经掌握了大王子妃的死亡真相，待到成事那日，这个必定会成为他压制令野的助力。

如此想着，银图看向令野的眼神愈发自得。

转而想到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他又微微拧眉，假意劝诫道：“近来可汗的身子愈加不好，大王子切不可贪图享乐，要常在可汗身边侍疾才是正事。”

令野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对银图的训诫流露出不满。

银图自然是瞧见了，他故作严肃地道：“听闻可汗对大王子多有怨言，又有贺氏从旁作梗，如今德布王子时时守在可汗榻前，大王子不得不防啊！”

听他这么一说，令野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依大首领之意？”他却是对银图毫无防备之心。

银图眼里果断狠厉，“大王子应先下手为强。”

令野惊骇地瞪眼，他可从未想过要弑父上位。

“臣言尽于此，不论大王子做何决定，臣都誓死追随大王子。”银图眸光凛凛地看着令野。

他一副大义凛然忠心耿耿的样子，令野颇为受用。

“容小王想想。”令野眼里流过犹豫之色。

银图心知不能还需给他下一剂猛药才行，遂不再逼他。

他出门自去，却没有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何萧萧看着银图渐行渐远，她将银图和令野的谈话听了个满耳，心中无比震撼。

她没想到银图居然有这个本事将王后贺氏与大王子令野皆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默了默，毅然回返去了偏院。

此时，凌烟楼刚好睡醒出门，见到何萧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亦是不自觉地微微凝眉。

“萧萧。”

他示意何萧萧进屋说话。

二人进了屋里，凌烟楼顺手就给她倒了杯水，“萧萧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他说着将水杯递给何萧萧。

“多谢师兄。”何萧萧接在手里轻啜了一口，她还在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听到凌烟楼问起，立即细细道来。

“你也太胡来了，下次可不能再单独行动了。”凌烟楼心里后怕，不免出言警告。

“我知道。”何萧萧却是不怎么在意。

凌烟楼见状一脸的无奈，沉吟片刻才道：“此事都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师兄要待如何？”何萧萧眼里有光影掠过。

“我要与大王子做笔交易。”凌烟楼眸光沉沉地道。

何萧萧面露忧色，“这岂不是要暴露身份了？”

“萧萧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凌烟楼笑着安慰她。

何萧萧只好点点头，不论如何，他们总要试上一试，否则又岂会甘心呢？

再说大王子表面虽不在意，可还是把银图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

他匆匆用了早膳，就带着乌藏和护卫赶往了西夏国主的寝宫。

途中，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长廊上，耳畔忽然传来仆从低低的议论声。

他原本不甚在意，偶然三两个字眼蹦入他耳里，他忽然惊疑地驻足，对身后的乌藏摆了摆手。

“可汗昨儿夜半醒来见着德布王子伺候在榻前感动得老泪纵横，当场扬言要传位于德布王子。”

“嘘！”另一个声音低低警告道：“你不要命了，这些话也是能胡说的？”

那人嘿嘿一笑，讨好卖乖地道：“也就是老哥你，不然这些话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是不能说的。”

“你知道就好，小命重要，这些话你得烂在肚子里。”另一人又劝诫道。

直到高墙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令野的眼底也跟着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