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夜玄平静地望着少女，悲伤被时间抚平，独留眼底那退不去，藏不住的哀色。
他沉默片刻，看向初夏，温柔道：“画师，我喜欢你，和我结婚吧。”
“……”初夏一瞬间思维停滞，这人在说什么？
一般人会在遗体面前求婚？不对，上次还是求交往，怎么快进到结婚了。
“啊，我忘了你还没到法定年龄，暂时不能结婚，那请与我交往吧。”夜玄拍了拍脑袋。
“我特意带你来见我妹妹，就是想让她当见证人。”
“抱歉，我还没考虑好。”
“好吧，我等你。”
“嗯，谢谢。”
第一次可以当玩笑，一笑而过。
这次当着他妹妹面说，似乎不像开玩笑。
她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还喜欢化着烟熏妆穿着哥特服游走各地，喜欢她什么呢？
初夏不明白自己哪里吸引这个男人了。
这莫名其妙的爱，为什么有点温暖。
眼罩下，空洞透风的眼眶，似乎又能感到眼球的存在。
父母曾经劝她好几次去装义眼，初夏拒绝了。
她偶尔能感受到左眼的存在，没有失去，没理由找新的。
初夏回过神，仔细观察冰中的美少女，不放过任何细节，冰库太冷颜料会凝结，她只能在屋外远远望着画。
她搓了搓冻僵的耳朵：“我出去画了。”太冷了，穿着厚重的棉袄也吃不消。
“等等，你不要走这么快嘛。”夜玄从后面追上来。
初夏坐到画架前，调试颜料。
夜玄倚在墙边静静地凝望着她，良久，轻声道：“你没什么想问吗？”
初夏用画笔蘸取颜料，轻轻落笔：“出于职业素养，我只负责完成单子，其他不过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既然没说，我又何必追问。好奇心害死猫，我胆小。”
“何况我身体不好，尽力活着已经很艰难，自顾不暇的人又怎么有余力探究其他。”
“果然是诡画师，鬼话连篇，我喜欢。”夜玄搬来椅子坐下。
初夏画出少女的大致轮廓，看到他悠闲的模样，指了指楼上：“还要好几个小时，你去上面休息，画好了叫你。”
“不，我要陪着你。”
他凝视着画中渐渐成形的少女，神情淡然。
初夏画下少女的眉眼，问他：“有糖吗？”
夜玄在游戏世界嘴不离糖，看起来嗜甜，在现实世界却没见他吃过。
“那是道具，这里吃不了。”
初夏心神一震，受教育了。
本以为是他善良没在糖里下毒，原来一开始她的生死就被他操控了。
道具，防不胜防。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攻击型道具啊。
幸亏刚才没在画，不然手一抖毁了画，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初夏平复心情不再言语，专心绘画，落下最后一笔时，已到半夜。
也许是少女去世太久的缘故，画面长时间静止不动。
经过半小时反复查看，确认这就是一副普通遗像。
“抱歉，失败了。”
“没关系，是时间太长了。”
初夏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点麻的双腿，收拾画具。
夜玄把冷库门一层层锁好，拿上画。
“画师。”
“嗯。”
“能告诉我你游戏昵称吗？”
“正常系统没显示？”
“没呢，只给位置，指代你都用必杀目标。”
“啊，好过分。”
“嗯，很过分，我谴责过它。”
“我叫初夏。”
“好听，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
脸皮真厚，初夏笑了。
回到书房，夜玄关闭了通往地下的机关，把画放在保险柜里。
“妹妹啊，你饿吗，这里没吃的，我带你去城里，就算半夜，也有很多好吃的哦。”
“不用了，请送我回去，太晚福伯会担心。”连续两天通宵对皮肤不好，得早点休息补回来。
“好，那下次有空请你。”
从别墅出来，夜玄关上一道道门，确保不会有人偷溜进去。
初夏望着黑夜里别墅，好似一座巨型墓碑，埋葬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路上她问夜玄有没有考虑好，要哪个道具，并再次详细说明道具作用。
“嗯，我暂时不缺道具，你先用着保命，你多活几个副本，我的选择也多。妹妹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我会很伤心的。”
他心情好像不错，趁这机会初夏说了从封舟那听来的传言。
“从没听过这个说法，也许是我孤陋寡闻，看你完好无损，说明他失败了。”
“那倒不一定，前置条件是我精神崩溃，条件没集齐，无从谈起成功或失败。”
“有道理，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在你身上做实验？”
“嗯，我可以提供你几个让我精神崩溃的方法。”初夏想了想说道，“比如把我关在一个满是蟑螂的屋子，或者打断我的双腿养在花盆里，又或是——”
“停停停，你别说了，再说下去你不崩溃，我要崩溃了。”他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最讨厌虫子了，尤其是蟑螂，怎么都打不死。”
“哟，还有你怕的东西呀，以后定要吓一吓你。”
“不要啊！”
一路上，两人随意聊着没营养的话题，夜玄不时表白有多喜欢她，让初夏考虑好要立刻告诉他。
回到别墅时，福伯在大厅还没睡。
夜玄竟厚颜无耻的让福伯做宵夜。
福伯笑呵呵答应：“我就知道你们会饿，宵夜早准备好了，我去热一下。”
“福伯，你真好。”夜玄说着，在初夏对面坐下，看着福伯忙碌的身影，羡慕道，“妹妹，我承认我嫉妒你了。”
福伯戴着隔热手套，端出番茄牛腩砂锅：“顾少爷，你是我家老板的哥哥，欢迎随时来吃。”
夜玄认真点头：“嗯，一家人一起吃饭是理所应当的事。”
“福伯我来帮你，以后你叫我小顾就行。”
夜玄去厨房帮忙，回来时手上拿了两大碗米饭，他把堆的像小山高的饭碗放到初夏面前：“妹妹，吃饭。”
“你故意的吧，大半夜的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吃不下啊，我帮你。”
他从初夏碗里倒过去不少饭，留下半碗：“这些够吗？”
“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有个哥哥，可惜她只有一个弟弟，借来的身份，可不能迷失。
她夹了块牛肉放嘴里，一瞬间口腔内肉香浓烈，芳香四溢，好吃的停不下筷。
“福伯做的牛肉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道。
“是啊，超级好吃。”夜玄都不用初夏夹菜，自己就吃个不停，看那架势，恨不能直接抱锅啃。
福伯一脸欣慰：“以后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和我说，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夜玄用力点头，夹菜更勤快。
两人再次光盘行动，没有丝毫浪费。
吃过饭，初夏送他到楼下。
别墅前。
夜玄坐上车，笑容温柔：“初夏。”
“嗯。”
“晚安。”
“晚安。”
月光下，夜玄英俊的容颜似在发光，异常好看。
等夜玄离去，初夏回到休息室。
她喝着热牛奶，向福伯讲述今天在别墅内的所见所闻，依旧没说夜玄玩笑似的表白。
“需要让人监视那里吗？”
“不用，有不少人关注，我们可以从他们那拿消息，顾玄目前不是敌人。”
福伯担忧：“老板，这很像圈套，一个针对你的圈套。你想要一个身份，然后恰好出现合适的，那孩子与你年龄相仿又死去多年，从秘不发丧这事看，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福伯你想多了。”有点被害妄想症了，初夏失笑，“这是我主动提起的，如果我没这想法，这圈套岂不是要落空，何况那是五年前，那时我与顾家没交集，又怎么算到五年后我需要身份。”
福伯挠了挠为数不多的头发：“最近宫斗剧看多了，看什么都像阴谋，但愿是我想多了。”
“你的提醒，我会多加注意，去休息吧，再不睡天要亮了。”
喝光牛奶，初夏回房洗了个热水澡，躺床上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福伯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她之所以会想要借用顾清依的身份，是因为夜玄叫她妹妹，那她所谓的主观意识，也许是他在故意引导。
他说喜欢我，那会害我吗？
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莫名的爱上，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初夏打了个呵欠，闭眼睡觉。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成了被冰封的少女，周身传来刺骨冰冷的寒意，像大冷天从暖气房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埋进冰天雪地，除了寒冷还有无尽的孤独。
初夏被惊醒，额头直冒冷汗，一看时间才早上4点，又闭上眼，迷迷糊糊睡去。
没想到这一躺就是几天。
也许是冷库太冷，那天之后，她感冒了。
彻底恢复清醒是几天后，她看见凌尘在床边打瞌睡。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用上课？
“哈哈。”
一个天天不上学的人，老是劝学霸好好学习，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起来去床上睡，这样容易感冒。”
她摇了摇凌尘，下一秒，系统发布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