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饭还要这样，沈煜心里叹了口气。

她之前和她爹吃饭的时候还能说笑，虽然一般是她说她笑，她爹只是一脸耐心地听她讲，偶尔勾起嘴角。

沈煜很想说爹麻烦您看看场合啊，今天是两个弟弟回来，他们才是主角啊，而且姨娘说了那么多，您别这么敷衍啊。

她赶紧道：“爹，这菜太好吃了，我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而且这味道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姨娘，这是换了厨娘吗？”

她不想参与这些事，但是这饭吃得不顺心也是难受。

“是，是我做的。”柳氏没成想会是沈煜问她，短暂的诧异后她笑了笑，“煜儿喜欢就好。”

沈煜点着头：“很好吃，姨娘手艺真好。小齐小昭，你们在学堂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多吃点。”

说着便在他俩怔住的情况下给他们都夹了菜，沈煜还不忘给她爹夹了块鸡。

“爹，您看小齐小昭，是不是有点瘦啊，刚刚听姨娘说弟弟们在学堂甚是用功，应该挺累的。”她把话题抛出去，她爹只要不傻都知道她的心思。

沈巍看了他们一眼，道：“是比上次回来瘦了，你们两个在学堂，可听夫子的话？”

沈齐和沈昭赶紧放下碗筷回答，恭恭敬敬的，跟做报告似的。

听到他们聊开话题，沈煜心想可算是说上话了，她喝了口汤，这回应该没她的事了吧。然而她那两弟弟汇报完之后，她爹嗯了声，饭桌上再次归于诡异的寂静。

这下连姨娘都不开口了，这饭吃的跟上刑似的。沈煜心想，不是吧，她总不能一直抛话题吧，之前他们也是这么吃饭的吗？不难受吗？

她想引起话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算了，沉默吃完饭，赶紧溜了溜了。

好不容易撑到吃完饭，她爹去了书房，沈煜回了房间拿了她挑出来的那两个礼物，带着小青去了她那两个弟弟的房间。

“这两个，送给你们。”沈煜不好意思笑笑，“赔礼，今天摘了你们的石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沈煜也知道他们不会喜欢自己，送完礼物就离开。他们接不接受的，自己也懒得去管了。她回了房，看到小青正过来，手里还拿着纸和笔。

她想起来了，今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画地图。

主要是小青画，她就在一边看着。她看着小青很是大气潇洒地落笔，随后在纸上刷刷刷地划着。

就是吧，沈煜微皱眉头，看着纸上那些横横竖竖，然后小青在这儿画个圈，那儿标个圆。沈煜看不懂，她看了眼小青，后者甚是认真，一笔一划，跟画传世名作似的，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一刻钟后，小青画好了，放下毛笔，把那副地图递给沈煜：“小姐，画好了，小青跟你解释一下，这里是东城，这里是西城。”

沈煜看到那东，西二字点点头。

“圈起来的地方，就是咱们去过的地方，这里是沈府，这里是易公子的家。还有这儿，就是醉客居。”

沈煜不想打击小青，这根本就是田字格嘛，她看不懂，但是小青很有信心。好吧，沈煜咬着嘴唇，很是勉强地笑了声：“嗯嗯，小青你画的真好。”

小青看她那笑，道：“小姐你是不是看不懂？那小青再给你说说。”

“没没没，你讲的很好，很好，我懂了。”沈煜赶紧把地图收起来，小青再解释十遍她看到那地图也是一横一竖一个圈，“小青，谢谢你哦。”

不过有了这地图，以后至少能知道从哪拐弯了，也还行吧。

第二天父亲难得在家，她也不好意思出去，便和小青在家里的小池塘边坐着钓鱼。鱼竿还是她自己弄的简易版，能不能钓上来不说，纯粹打发时间。

“小姐，咱们这都大半天了，鱼影子都没有。”小青拉起鱼竿看了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

沈煜不着急，钓鱼嘛，讲究的就是耐心，空军那是正常的。而且那话怎么说来着，钓鱼佬除了鱼啥都能钓上来，她看了眼旁边自己拉上来的残荷，也还算有收获嘛。

“小姐，朱公子差人送来一封信，是给您的。”小桃进来递给她一封信。

朱匀？沈煜把鱼竿递给小桃，把信拆开 ，皱了皱眉。

“小青，咱们出去一下。小桃，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见朋友去了，谢谢啊。”

这个时候去应该还来得及，沈煜拉着小青上了马车：“师傅，麻烦去南门，谢谢！”

“小姐，去南门做什么呀？”小青不解。

沈煜撩开帘子看着外面，道：“送一个朋友离开。”

或许说不上是朋友，只是有一面之缘，但是既然朱匀写信给她，她还是去一下吧。毕竟人要是分开，有些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毕业的时候这种体验最是强烈，大家口口声声说着日后江湖再见。真分开了，就算是现代社会交通方便，有些都没再见过，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小青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一下就回来。”

到了城南门口，沈煜下了车，远远便看到城外有几个人站着。她走过去，朱匀，香儿都在，意外的还有周明允和易少寒。

那周明允看到她来，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香儿。”沈煜了他一眼。

易少寒他们来应该是因为朱匀，香儿走了他肯定伤心，来陪一下他也是正常。她来，主要是因为朱允在信里说香儿想见她。

“沈小姐，您来了。”香儿看到她便露出个大笑脸，“我没想到您真的会来。”

不似那天在暖香阁的打扮，胭脂水粉去掉后，露出她本来的面容，青涩可爱。沈煜朝她张开手，香儿也不扭捏，直接走过来跟她抱住。

“香儿，你这一去可要保重自己，日后寻个好人家，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沈煜摸了摸她的头，“可想好去哪了吗？”

“嗯，我有个姨姥姥在登州。”香儿忍不住的笑，抬起头看着沈煜，“谢谢。”

沈煜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功劳，是朱匀，你应该好好谢他。”

她把头上的一根珠钗摘下来，同荷包一起：“香儿，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你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钱不多，你应该用得着，希望你日后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香儿很喜欢，谢谢沈小姐。”香儿很开心，接过沈煜手中的珠钗，但荷包却还回给她，朝她行礼，“这个就不用了，谢谢沈小姐”

沈煜把荷包塞她手里，笑了笑，跟她道：“喜欢就好，但这钱，你得拿着，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再还给我了，去吧，朱匀在等你。”

香儿也不在推辞，点点头，谢过沈煜后往朱匀那边走去。

看向朱匀时香儿脸上有些羞涩，但是更多的是感激。她也知道这是朱匀为她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他，她这一生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匀哥哥，谢谢你。你对香儿做的一切，香儿会一辈子记在心里。”香儿走过去，抱住了朱匀，道，“香儿真的，很感激匀哥哥。”

沈煜看着他们，她有些猜到朱匀会选择放手。不过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香儿，日后你有什么困难，你就写信和我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去帮你。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去吧。”

明明不舍，但是又担心路途遥远，耽误了时间。

香儿笑着给朱匀擦掉眼泪，自己却也落下了泪。她松开手，跟易少寒他们行了礼，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时还跟他们招手道别。

沈煜也跟她挥着手，朱匀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周明允拉住。

“香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朱匀再也忍不住，转身抱着周明允哭了起来，“明允，我舍不得香儿。你说她一个小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

周明允无奈地给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香儿会没事的，走，喝酒去。”

沈煜看向易少寒，那家伙靠在城墙抱着手，跟没事人似的看着这边。她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却意外的看到了暖香阁的嬷嬷。

“嬷嬷你也来了。”沈煜转过身，香儿坐的马车已经离去看不到踪影，她看向嬷嬷，“香儿她走了。”

“我知道，她要是看到我来，或许不会开心地走。”嬷嬷看着前方，脸上带着不舍，但又有些释然，“终究是从小养大的，怎么说也有些感情，香儿能离开也是好事。沈小姐，谢谢您了。”

嬷嬷跟她行了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沈煜看到前面不远处有辆马车，嬷嬷应该是早就来了的。

香儿有没有发现沈煜不知道，不管怎么样，香儿都已经踏上一条新的道路，开启新的人生。

“你成全了香儿。”易少寒在她经过时说了声，见沈煜看向他，他指了指朱匀，“不过，朱匀得伤心好几天。”

“不，”沈煜摇头，“成全香儿的不是我，是朱匀，选择权在他那，不在我这。”

易少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沈煜转头看向朱匀，后者哭得是真伤心。她喃喃道：“时间能冲散一切，再深的感情也一样。”

而且朱匀或许并没有他自己认为那般喜欢香儿。

“未必，有的会是一辈子也忘不了。”易少寒站直了身，看着周明允搂着朱匀往这边走，他问沈煜，“有事？”

沈煜还纳闷呢，易少寒问这话想做什么，下一秒她就听到周明允冲她喊：“沈煜，这都怪你，你今天必须得哄好朱匀，不然我可不饶你。”

什么？这关她什么事，她看向易少寒，后者伸了个懒腰，那表情显然知道的。她叹了口气，望向天，心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又是熟悉的包间，易少寒跟周明允两个人喝着酒吃着菜，周明允是哄累了不想理了，易少寒是压根就没想哄，这里只有她沈煜，她就算不想理也不能了。

她一杯一杯给朱匀倒着酒，安慰他：“好啦好啦，乖啦乖啦，喝酒喝酒，多喝点，发泄出来就好了。”

“香儿她，那么乖，你说她路上会不会遇到坏人啊。”朱匀把酒喝掉，跟沈煜哭诉，“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放她离开。”

“不会的，不会的，香儿会很好的，她到了会给你写信报平安。”沈煜拍着他的背，心里直叹着气。

以前她那些朋友失恋，都是去ktv唱歌喝酒，要不就是出去散心。主要是这时代也没这场所啊。她想起一个朋友说过，这种时候就是要发泄，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里是酒楼，吃饭人多，不好多说。这房间隔音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这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暖香阁那是不行，触景生情，现在不宜去。

她看向那两个人，周明允还在吃着，易少寒估计是吃饱了，此刻正慵懒地摊在椅子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哄着朱匀。

“易少寒，有没有那种很宽阔，周边没什么人的地方？”她看向易少寒，问道。

那家伙倒是很快就回答了：“有。”

“你要干什么？”周明允嘴里还咬着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半个时辰后，沈煜喝了口酒，看着天际边的夕阳，还有不远处正在怒吼的朱匀。周明允看着好玩，也跑去朱匀身边跟他一起吼。

易少寒在她身边躺着，偏着头看着她。

“你们那是这样做的？”他问。

沈煜砸吧下嘴，这醉客居的酒确实不错。她看了眼易少寒，道：“不一定。有去唱歌的，不过你们这条件不允许。有跑去打游戏的，你们这也没有，还有跑去海边疯跑的，京都也不靠海。还有就是喝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什么样的都有。”

“朱匀他应该发泄出来。”她看向前方那两个人，见朱匀回头看着她，她举起手跟他打着招呼，“对，就这样，喊出来就好了。”

“香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朱匀吼了声后，朝后倒下，望着天空，跟躺在他身旁的周明允道，“明允，我突然觉得有些放开了。”

周明允拍着他的肩膀：“那就好，来，多喊几声。”

沈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他们的意思是在城西外面。这里周边没有房屋，视野宽阔，落日余晖撒在那些草上，她抬起眼看向天际，隐隐约约能见到月亮出现在云层边，很淡，但能看得到。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她拿起酒坛子，仰头一饮而下，完了抹掉嘴角边的酒渍，道：“我这个今人，也算是见到古时月了。”

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她看向易少寒，后者一直在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把酒坛子递给他：“易少寒，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