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坐在屋里咬着手指头想着。

小青不会，周明允是礼部的，应该对这些比较熟悉，算了算了，她懒得跟他吵，不用想都知道那家伙会怎么笑她。陈茜茜不是很熟，宋妙妙的话应该可以，但是去找妙妙吧，她说了到时候跟着她就行，自己再去找的话，感觉有点那啥。

还有谁呢？

“小姐，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路都心不在焉的。”小青给她准备好了洗澡水，走出来看着她蹙着眉头，“要不洗完澡再想吧。”

她拉着小青坐下：“小青，你之前跟我进过宫吗？那你还记得进去之后该注意些什么？比如见到皇上该说什么？”

小青摇头：“小姐，小青进是进去过，但是进去之后我们都是在外面等着的，我们是见不到皇上的。”

这样啊，那就难搞了。沈煜心想，有了，姨娘应该懂。她问小青：“小青，如果我找姨娘教我那些规矩，你看可以吗？”

小青也不知道，看着沈煜那期盼的眼神，她想着应该可以吧，便点了点头。

这下沈煜放心了。

第二天她就抱着好几匹布料过去找二夫人。

柳氏听到沈煜要学规矩，一口茶呛在嘴里，她背过身不停地咳嗽着，吓得沈煜赶紧过去给她拍着背。

她看着沈煜那期待又求知若渴的眼神，确定她不是说假话。

“煜儿，你真要学？”柳氏还是不太敢确定，“你真的要学？”

沈煜点头，很是肯定。

见她这般笃定，柳氏也只好答应。但是这乞巧节的规矩，鉴于她上一次参加还是十六年前，细节她基本都忘记了，这个教不了沈煜。

“没事，姨娘，这个妙妙和我说到时候跟着她就行，您就教我，看到皇上啊皇后啊这些人之后该怎么拜，该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就行。”沈煜道。

乞巧节宫里人应该挺多的，做错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如果万一碰上了面对可以主宰她命运的君主国母，这些规矩不会，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因此保命举措她还是要学的。那两个人可不是夫子那么好糊弄，行礼就是弯个腰那么简单。

既然答应了要教，柳氏也爽快，当天就跟沈煜说清楚了要学的东西。第二天一大早，沈煜吃饱了饭就跑去柳氏那屋。

“手抬高，对，齐肩，双手交叠，右手叠在左手上。对，然后低头，低头的时候眼睛要向下看，没说起来的时候不能起来，眼睛不要乱转，眼观鼻鼻观心。”

柳氏在前面做着示范，让沈煜学着。

这动作不难，就是要齐肩这一点，不是高了就是低了，而且一旦这个动作做了就不能调整，即使自己发现也不行，不然就是对圣上的不尊重。

单就这一个动作，沈煜就学了三天，不怪沈煜学的慢，纯粹是她没发现姨娘是个强迫症，一点点弯曲都不行。

柳氏也从一开始的耐心十足，到渐渐的捏紧拳头，到现在的唉声叹气没脸看，最后无奈地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看着沈煜胳膊上的书本落地。

“煜儿，乞巧节那天姨娘会在家里为你祈福的，希望太上老君保佑你不用遇见皇上。”柳氏叹了口气。

沈煜呵呵笑着，赶紧把地上的书本捡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

沈巍回来后往前堂那边走过去，还没到就听到沈煜在那说着什么臣女。门口还有一堆围着偷看的侍女男仆，时不时的还掩着嘴笑。

“小姐又说错了。”

“这都学一早上了，还没学会，我都会说了。”

他轻咳一声，那些人回头一看是沈巍，赶紧低着头离开，他叫住其中一个问道：“小姐这是在里面做什么？”

“回，回大人，小姐在里面跟着二夫人学乞巧节的规矩。”那侍女回应道。

沈巍点点头，刚到前堂就看到沈煜背对着门口，手持三炷香跪在蒲团上，而柳氏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无奈。

柳氏看到了他，便要站起来。沈巍比了个嘘，让她别说话。柳氏点头，重新坐下。

“七姐，七姐，下凡来，到我家里，不对，到我家门外，也不对，姨娘，要不您写下来，我拿回去背。”

沈煜确实是没办法了，她背了一早上，老是记不住，便哀求道。

柳氏摇摇头，道：“这祭拜辞文本无文字记载，都是口口相传的，姨娘也给你写不出来。煜儿再回想一下。不急，还有两天才到乞巧节呢。”

也只能这样了，沈煜嫌跪着累，调整了个姿势盘腿坐着。看着那烧到一半的香，自己还是背不下来，倒是如果真被皇后给抽中她就背首《乞巧》算了。

念了一早上，她有些口渴，便站起来准备倒杯水喝，一转身就看到她爹站在她背后，吓她一跳。

“爹，您回来了。”沈煜走到姨娘身边，看她爹也坐到了旁边，便倒了三杯水，“爹，您是不是故意不说话，就想看着我出糗。”

“煜儿，怎么想起要学这些了？”沈巍接过水，看向柳氏，“你教她几天了？”

“老爷，快五天了，煜儿学的挺好的。”柳氏也接过沈煜递过来的水，喝了口，“煜儿，乞巧那天是申时才进宫的，早些时候咱们再做一遍，不会有问题的。”

沈煜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学得慢。姨娘也算是有耐心了，忍到手抖都没骂她一句，还在她父亲面前护着她的尊严。

“爹，我也是听妙妙她们说，才知道这乞巧节如此重要，到时候宫里都是官宦子弟，我想着先学学，免得到时候啥也不清楚，给咱们家丢脸了可不好。姨娘这几天一直都很耐心的教我，怪我脑子笨，辛苦姨娘了。”

“还想这么远呢。”沈巍看她那样，忍不住笑了，“今日就到这吧，我有事和你姨娘说。不用担心，出啥事了还有你爹呢。”

“谢谢爹。”沈煜赶紧跟她爹道了谢，放下茶杯，又跟柳氏说了声，“也谢谢姨娘，那我先走了。”

沈煜出了门，小青跟她说锦绣阁把衣服都送了过来。她回了屋，看着那一叠的衣服，她挑了件青色的出来，到时候就穿这件吧。

小青把其他衣服都给她收起来，看着沈煜在那坐着，便道：“小姐好几天没出去了，其实乞巧节不仅是宫里才举办，京都城也是有活动的，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有的玩那自然是要出去的，第二天姨娘也有事没时间教，她索性带着小青出去。

几日没出门，她和小青去了熟悉的那条街，一到那就看到街上面，也就房屋中间拉着好多绳子，绳子底下绑着好多红绳，有些还系着铃铛，长短不一，错落有致。风一吹，叮铃叮铃的，挺好听。

她仰着头看着，伸出手跳起来能碰到一些。她碰了碰有铃铛的那个，旁边首饰铺老板娘刚好拿着红绳出来，看到这情景，便笑道：“沈小姐这是想嫁人了？”

沈煜和他们关系好，老板娘也和她说着笑话，伙计把凳子抬出来，看沈煜不解，她一边踩上凳子系着红绳，一边道：“沈小姐，这红绳啊，光秃秃的就是已经成亲了的，系着铃铛的是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铃铛响起，那是告诉月老，七姐，想成亲了。”

还有这种说法，沈煜突然觉得还挺好玩，她看着老板娘很是利索的把红绳绑上：“老板娘，我不想那么快成亲，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系红绳了？”

“成亲这事由不得人，沈小姐，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时间到了，姻缘来了，自然就成了。”老板娘下来后，回想着以前，脸上满是笑意，“想当年我也是这般与我家老爷子说的，我不嫁人还能逼着我不成。我爹娘倒是不逼不迫，结果私底下全给弄好了，成亲当天，那红盖头一盖，轿子一坐，滴滴答答一阵吹，到了男方家里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那不认识咋办？”沈煜听着，居然还能这样。不过她也想起了以前在老家，隔壁邻居那个奶奶便说过结婚当晚到了男方家才知道自己男人长什么样，结婚之前也就媒婆见过，高矮胖瘦全然不知。

老板娘叹了口气：“那就看造化呗，运气好啊能遇到个好的，运气不好那就熬着。所以啊，沈小姐，您要是有看中的，可要趁早，搏一搏还能跟自己喜欢的在一起，也好过和从未见过面人生活一辈子不是。”

跟老板娘道别后，看她的样子，许是幸运的那个。宋妙妙说过婚姻之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老板娘说搏一搏，如果日后真跟自己不喜欢的在一起，争取过了也好过逆来顺受。她今年十七岁，按照这算法也是差不多要嫁人的年纪了。

可是这放眼望去，整个京都，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啊，跟谁搏一搏呢。

不管了，先吃点东西再说，等下拐个弯就到了那卖烧鸡的，她拉着小青道：“小青，走，吃烧鸡去。”

卖烧鸡的老板本职是开着一家小小的面馆，面味道一般，但烧鸡味道很好，在京都还挺有名的，平时人挺多。沈煜去的时候看到还有空桌子，她赶紧拉着小青坐过去。

等着烧鸡上来，她给小青掰了只鸡腿，自己也拿着一根啃着。没吃两口，门口传来一群嚷嚷声，她下意识地往那看去。

看清楚进来的人后，她赶低下头，把筷子筒挪到脸旁边挡住，跟小青比了个嘘。但是她又想起来，自己那天蒙着脸，关威不一定认得出，想到这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青并不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沈煜这个躲闪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但沈煜让她别说话，她也只好憋回去。

“公子，我们找遍了整个京都，城外也搜了一遍，暖香阁都翻了三边了，还是没找到那个蒙面的贱人，还要继续找吗？”关威身旁的一个随从道。

“找，她和易少寒周明允认识，如果是他们藏起来了，要是周明允的话还能翻找出来，如果是易少寒的话，那就难了。”关威狠狠扯下块鸡腿，吃着。

“公子，我听说那个易少寒只不过是负责京都城的治安问题，晚上抓抓贼什么的，他真有这么厉害吗？”那随从有些疑惑。

关威喝了口酒，斜着眼睛看他，哼笑了声：“他可不止抓贼那么简单，咱们南周负责刑案的，一个刑部，一个大理寺，一个中史台。他官位虽不及那顶头的三个，但他带的那些人，只听皇上差遣，职位不高，但是实权大。咱们南周顶头有个北陈，派了多少间谍来，抓捕审问用刑归案他都在场。不听话的现场就给抹了脖子，抹的比那刽子手都快，又狠。”

“他真这么厉害啊。”那随从听得吓住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关威倒不在意，继续吃着鸡腿：“不然呢，要不是他挡着，那天晚上那个婊子能逃得了？笑话。”

啃完了两个鸡腿，关威把酒喝完，随手拿起剩下的烧鸡塞在随从手中：“吃完别浪费。”

等到关威几个走了，沈煜才把那筷子筒挪开，她不知道关威说的有多少真，多少假，但是结合她之前的乞丐朋友说的多多少少，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姐，你怎么了？”小青看着她脸色有些发白，担忧道。

沈煜笑了笑，把酒喝下：“没事，小青，咱们得把这鸡吃完，不能浪费。”

吃饱喝足后，她和小青继续逛着其他街道，除了偏远一些的没去，基本每条街道都同样绑着红绳，看着挺喜庆的。就跟过年时老家那个村子拉着三角旗挂着小红灯笼一样。

“小青，要不要帮你绑一条？”她见小青看着那些红绳还是挺开心的，便开玩笑，“到时候遇到心上人了可好？”

小青被这么一说，脸瞬间就红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小姐，小青还小，不，不嫁人的。”

不嫁就不嫁吧，沈煜想着小青如果嫁的不好，还真不如不嫁，她养着小青一辈子也不是不能。而且小青还是挺好养活的。

“小青害羞了，好啦，不开你玩笑了，走吧，今天逛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她拉着小青，刚转身就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沈煜下意识的道了歉，结果捂着鼻子一抬头，差点下一秒撒腿就跑。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关威，只见关威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

惨了，他不会还记得自己声音吧，这人不是正常人，都找她这么久了都不放弃。不行，拉上小青，赶紧遁才是上上策。

“等等。”

就在她就要离开，关威却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