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正巧和寒假的旅游大军撞上,机场人挤人,小孩子们在机场里面打闹,周围人挤人。
陈烨木和宁岁挨着走,怕一不留神就被冲散了。
“季凌真会选时间,”陈烨木带着怨气说,这美术展偏偏要挑在人流最多的时候举办,生怕挤不成一张饼。
陈烨木左手边是宁岁,右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陈烨木往前走几步,就要往自己的左边瞅几眼,生怕把宁岁弄丢了。
面前的小孩横冲直撞,后头的父母焦心地喊着“别跑了”。
小孩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胡乱地四处瞎跑。
眼看着,就要撞到宁岁的腿上了。
陈烨木长手一捞,在即将撞到人的那一刻,捏住了小男孩命运的后脖颈。
冰凉的双手冻得小孩一颤。
他松了手,单手摘下墨镜,半蹲着弯下腰和小男孩讲道理。
“不可以在人多的地方乱跑,刚刚要撞上那位哥哥了。”
陈烨木指了指宁岁。
宁岁今天穿着白衬衫,在人群里很打眼。
小男孩刚到成年人的膝盖,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为什么不可以撞到人呀?”
好问题。
陈烨木被噎住了。
小男孩见这个大哥哥不告诉自己答案,就转动自己的小脑筋。
隔壁家的姐姐怀孕了,妈妈告诉自己要当心,不能撞到她。
聪慧的男孩举一反三,他喊道。
“我知道了,哥哥你怀孕了!”
宁岁:“...”
小孩的声音音调特高,嗓门亮堂,跟广播似的。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孩子被他爹扛在肩上搬走了,他妈妈尴尬地道着歉。
陈烨木憋着笑,带着宁岁离开了这闹剧。
“你在笑什么?”宁岁问道,一路走来陈烨木一直在笑,有那么好笑吗?
“啊,没什么,看那孩子的傻样就想笑,”陈烨木带着宁岁往托运处走去。
“你喜欢小孩子呀?”陈烨木看着高冷,没想到内心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生命。
“不喜欢,”陈烨木斩钉截铁地说。
托运处的服务人员彬彬有礼,“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
陈烨木将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一番操作后,服务人员说:“先生,请将您的行李箱放在传送带上。”
陈烨木转身,想把右手的箱子拎过去。
手中的触感不知何时从坚硬的拉手变成了带着体温的活物。陈烨木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拉的是宁岁。
宁岁茫然地看着他。
陈烨木:“我箱子呢?”
宁岁:“你箱子呢?”
两个傻子傻站了许久,手拉手在服务台前面站着。
久到服务人员好心地礼貌提醒,托运不是坐飞机的必要步骤,没带箱子就请您俩快滚吧。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陈烨木的手一直抓着宁岁。
箱子丢了不要紧,人可不能弄丢了。
箱子大概是当时抓小孩的时候弄丢的,那么大个箱子,不可能凭空消失。
离飞机起飞还要好久,他们回到了刚才站的地方,确是空无一物。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可以俯瞰机场全景,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站在走廊转角处,失物招领处也看了,没有被遗忘的箱子。
宁岁安慰道:“没关系,反正箱子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烨木没有多言,几秒后才回答道:“丢了就丢了,大不了重新买。”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好久,他们无聊地趴在玻璃上瞎看。
看着一架又一架的飞机滑行、起飞,然后冲向云际,消失在视野里。
男孩子们天生就对能上天的东西带着某些奇特的执念,二十多岁了依旧本性难移。
两人一言不发地看飞机,看得痴迷。
好远好远处,有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这番打扮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他已经在那里呆站了得有十分钟了,他的旁边是一个棕色的大箱子,赫然就是陈烨木拉着的那一个。
这个坏蛋现在对自己的执行能力有了一丝的怀疑。
他就这么不引人注目吗?
他照着这俩人站着的位置,给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出现地点,不远不近。
两处的玻璃斜对着,由一条走廊相连接。
他设想的场景是,他带着邪恶的笑容看着对面两人震惊的脸,然后抓着箱子与他们来一场惊险刺激的玻璃走廊追逐战...
这才是坏蛋应有的待遇。
可是,这俩人在看飞机?
飞机好看还是他好看!
坏蛋想直接把这箱子从窗户丢出去,反正他看这俩人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坏蛋袋子里面的手机响了。
“喂,老大。”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妥极了,您就放心吧,一定把人送到您的面前。”
“乔离,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电话挂断,在坏蛋乔离气急败坏的崩溃边缘,两个看飞机的终于注意到了远处的男人他身边的箱子。
乔离看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眼神逐渐兴奋,歪嘴笑得特别开心。
宁岁小声地对陈烨木说:“他看着不像一个好人。”
“我也觉得,”陈烨木点头。
二人窃窃私语。
“要不不要了吧,咱们直接报警,”陈烨木提议道。
“嗯嗯,”宁岁万分赞同。
不与犯罪嫌疑人正面硬刚,遇到事情找警察。
乔离看到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好久,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敌不动那我动。
冷酷的坏蛋决定靠他们近一点,对面还是不动。
再近一点...
又近了一点...
终于,乔离站在两个人的面前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有毛病啊,看到箱子在我手里不知道来追我吗!你们呆吗?!”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几根金色的头发从帽子里面漏出来。
虽然口音很淡,但是陈烨木还是听出了这是一个外国人。
“外国佬,警察还有两分钟到,”陈烨木挥着手机说。
“你...你们...”气死我啦。
“你们中国人不按套路出牌,我讨厌你们,”乔离费劲心思想骂得凶狠一些,但对本土人好像没什么攻击性。
玻璃幕墙外面,警灯闪烁,乔离冷哼一声,用英语骂了几句带劲的,然后隐入人群,帅气离场。
将那个行李箱留在了原地。
“他刚说什么呢,什么八个鸭,什么西爸,”宁岁问道。
“他说帮我们免费保管行李,不收钱。”
陈烨木走过去,看见行李箱上别着一张纸条,上面烧了一个精致的火漆印。
陈烨木扯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邀请函,米兰画展的邀请函,就是前几天Fenta问他要不要去的那个画展。
偷他行李箱就是为了请他去画展?什么毛病。
看来长期地域隔离,没准已经产生新物种了,脑子构造大概不大一样。
邀请函的背面,画着一句中文。
一看就是门外汉,写汉字和画画一样。
“求求你了quq”
陈烨木的嘴角扯了扯,被这个quq恶心得不清。
雅俗共赏,他将卡片给宁岁看了看。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在聊城降落。
飞机场在郊区,两个人打了车去酒店。酒店是陈烨木一早就定下来的,在市中心,很符合大少爷的作风。
宁岁已经做好了跟着陈烨木吃香的喝辣的的准备。
等宁岁看到那幢高耸入云的五星级酒店,还是忍不住长大了嘴。
大楼的最高处隐没在云层中,看着都眩晕。
“住...住这儿?”
“嗯,我定了最高层,可以看整个城市的风景。”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宁岁抬脚和陈烨木一起走进了电梯。
陈烨木婉拒了服务员的热情相送,只和宁岁一起上去。
电梯上升的时间是漫长的。
陈烨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垂了眼和宁岁说:“不过,有一件麻烦事。”
宁岁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酒店的顶层只有一个套间。”
“没事儿,这算个什么事,”本来就是出来白吃白喝的,哪还有嫌弃的道理,陈烨木愿意和自己挤一块儿就不错了。
“其实,我查到,在离这儿二十公里的地方,有这家连锁酒店的另一个分店,他们的最高层套房还没有人入住,如果你介意的话...”
“别别别,住一起,我和你住一起。”
宁岁心疼那钱。
陈烨木满意地笑了。
入户电梯的门缓缓打开,豪华套房尽收眼底。
正对面,足足两个门卫大小的阳台上,放着一个大浴缸,带着不明所以的暧昧。
“在阳台洗澡?”宁岁不是很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
“多有情调。”
“就一个卧室?”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的,”陈烨木边把箱子拖进卧室边说。
“别别别。”在万米高空打地铺,我怕被雷劈。
这地方看着不大,想看的景色也看不到。
今天的云很多,往外面看过去,只见白茫茫一大片,什么都没有。
“好晚了,早点洗澡睡觉吧,”把宁岁的洗漱用品拿出来。
宁岁答应了,转头走向卧室,然后腿脚僵住了,愣在了原地。
“这个浴室,为什么是透明的?”宁岁不理解。
“我也不懂,”陈烨木也疑惑地说,“要不你去阳台那个浴缸洗吧,都一样。”
最终,陈烨木被请出了卧室,卧室的门落了锁。
天色还没黑,从玻璃墙望出去,只剩白茫茫一片。
陈烨木给Fenta发消息。
【那个米兰的美术展,是谁承办的?】
老头子大概一天除了睡觉都在玩手机。
【一个富商,特有钱的那种】
【cym:你什么时候这么庸俗的】
【Fenta:有钱又不多事,喜欢这种商人】
【cym:你认识他吗?】
【Fenta:不认识】
得,啥也不知道。
陈烨木放了手机,不准备聊了。
他给陈引祁发了消息,让他爸查一查。
导师不如爹靠谱。
五分钟之后。
【Fenta:你怎么不说话了?】
【Fenta:你理理我呀】
【Fenta:臭小子,别忘了,你硕士学位证还在我手里】
【cym:那你撕了吧】
爷不稀罕。
卧室的门开了,宁岁的
脸上带着水汽,红彤彤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除了那残破的右手,完美无缺。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宁岁擦着头发上面水,说,“我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理理吧。”
“不用,你手不方便,等会儿我收拾。”
宁岁答应了,坐在沙发上发呆。
陈烨木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宁岁朝卧室的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起了身,闭着眼睛砰的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了。
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
浴室内,洗澡的身影愣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常,水蒸气一点点糊住了玻璃,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