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着哈利波特走到格兰芬多长桌前坐下，红头发级长假正经地站起来和他握手，仿佛在接见政要。格兰芬多长桌边的学生们爆发出今晚最热烈的欢呼，有的甚至在喊：“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

果然，所有的波特都是会被分到格兰芬多去的。

布雷斯用胳膊肘推推她，她回过头来，手里提着脏兮兮、皱巴巴的分院帽的麦格教授对着羊皮卷叫到了她的名字：

哈莉特·里德尔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的东西哐哐哐哐地疯狂跳动，就像德拉科说的，如果不能获得七年坐在斯莱特林长桌边的权利，她还不如回马尔福庄园去。

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跟随哈莉特走上台，转过身。穹顶上是点缀着银白色星星的夜空，下面漂浮着成百上千支静静燃烧的蜡烛。每一个已经落座的学生面前都摆放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她的背后是教师席位，分院用的四脚凳正好摆在木台子的正中间，校长邓布利多教授的目光直直插入她的后背。

麦格教授把分院帽戴到哈莉特火红的脑袋上，它的声音立刻从头顶钻进她的大脑里：“又是一个里德尔，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上一个还是五十年前。”

哈莉特调动自己从父亲那儿学来的大脑封闭术，把所有和“里德尔”相关的故事全部封存在一个小角落里。

她在脑中与分院帽对话：“那么上一个里德尔，去了哪个学院？”

她不是不知道五十年前的里德尔去了哪个学院，她对上一个里德尔的去向一清二楚。斯莱特林学院的名声本就不如霍格沃茨其他的三个学院，在黑魔王死后这所学院更是臭名昭著。就连一年只出一次门的分院帽先生都知道这回事，所以它回答哈莉特的语气十分不情不愿：“斯莱特林。”

“我想去那儿！”哈莉特的目光飘向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潘西还有西奥多都已经坐下了，就连克拉布和高尔都在斯莱特林长桌边掰着手指玩。她虽然不是纯血——她虽然不是纯血，但也想去斯莱特林！

“你真的要去那儿吗？你的天赋，还有已经在你脑中的魔咒、知识，足以让你在拉文克劳——”

“我确定要去！”

分院帽没有立即回答，应该是在思考。然后，他终于叹息一般向整个礼堂宣布：“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长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那道直直插入她后心的目光顿时变得灼热，哈莉特尽量避免受到这种灼热的影响，她从四脚凳上跳下来，冲台下的布雷斯做了个“我在那边等你”的手势，然后走到潘西帕金森旁边的座位坐下。

坐在哈莉特对面的德拉科露出满意的表情，昂起他那颗因为抹了过多发胶而锃明瓦亮的脑袋：“没错，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就应该是个斯莱特林。”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中会认为他是在指哈莉特作为卢修斯马尔福教女的身份，但是哈莉特知道，他是在说她黑魔王女儿的身份。

她不敢接德拉科的话，生怕被旁边的人听出端倪。西奥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在手心中央隔着桌子捧到她面前：“美丽的斯莱特林小姐，请接受在下这微不足道的贺礼吧！”他的语气，让他手里那颗圆乎乎的奶糖像是一朵璀璨的海水珠胸针。

“呃……”哈莉特用不肯定的目光求助身边的潘西，“他刚才也是这样送了你一颗奶糖吗？”

潘西把她嘴里还没化的奶糖推到上下齿中间给哈莉特观看。

最后一个接受分院的布雷斯也很快走到德拉科身边坐下，哈莉特还在拍手的时候，西奥多又把刚才的奶糖戏剧重演了一遍。布雷斯见怪不怪地拿过奶糖，道谢之后拆开送进嘴里，然后就盯着哈莉特的眼睛。

哈莉特也喜欢布雷斯的眼睛，但食物从面前的空盘子里冒出来，整个礼堂的学生都兴奋地低声惊呼起来，注意力就会完全被转移。鸡腿被堆成小山，金黄酥脆的南瓜馅饼摆了满盘，就连裹了白霜的太妃糖都歪歪扭扭地盛了一整盆，显然是迎合小孩子的口味准备的晚餐。克拉布和高尔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布雷斯和西奥多开始研究一块扭得像护树罗锅的太妃糖，潘西把含了好久的奶糖嘎嘣嘎嘣嚼碎了，就连自矜身份的德拉科也再端不住。

他用餐刀从火鸡上切下一整条腿来，丢进哈莉特面前的餐盘里：“在麻瓜世界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火鸡腿吧！”哈莉特只好习惯性应和：“是啊是啊，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在马尔福庄园。”

潘西举着盘子要求德拉科把火鸡的另一条腿切给她，并用胳膊挡住对面所有男孩子的视线，转过脸瞪了哈莉特一眼。哈莉特连忙把盘子里还没动过的火鸡腿倒在潘西举起的盘子上，火鸡腿掉在潘西的盘子上，划出一道油渍。但潘西反而没有丝毫不满，哈莉特自己拿了块从面前盘子里冒出来的柠檬塔塞进嘴里。

………

“噢，我亲爱的哈莉特，再吃一点吧。小可怜儿，你一晚上净吃甜食了，不来点鸡蛋或者胡萝卜吗？”西奥多油腔滑调喋喋不休的样子，只有哈莉特还不太适应——毕竟他们才认识一年。她把脸埋进油纸托里，学着克拉布和高尔的样子——对食物之外的一切置若罔闻。于是西奥多居然把胡萝卜和鸡蛋在盘子里摆成笑脸的模样递到她面前。

她只好向布雷斯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布雷斯了然地点点头，于是哈莉特趁着潘西在和德拉科讨论糖果的一万种味道、西奥多和布雷斯在讨论太妃糖的几千种形状时从礼堂里溜出来，推开自己的椅子，溜进了礼堂附近的女生盥洗室。

哈莉特没有见过奇洛教授，自从父亲死亡的传闻四起后，就有不少食死徒“改邪归正”，就连她的“教父”卢修斯·马尔福也是第一批向魔法部投诚的人。但还是有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有的隐藏在了人群中，有的大胆承认自己是食死徒，凭借强大的魔法或奇特的藏身技巧而逍遥法外，有的却是被揭发的，比如她唯一一次去阿兹卡班时见到的小巴蒂克劳奇。哈莉特并不知道具体哪个种类里有哪些人，但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奇洛教授就是曾经的食死徒之一，如果撩开他的袖子，一定能看见一个浅浅的黑色食死徒标记。

因为她正趁着从盥洗室回来的空档站在走廊上端详一张全是绵羊的油画，这些绵羊在青草地上挨挨挤挤，把一块地啃得光秃秃之后又推推搡搡地去啃另外一块，接着那块秃地上就会重新长出草来。奇洛教授正好在哈莉特研究新草的生长过程时从背后喊她 ：“小姐。”不是里德尔小姐，而是小姐，巴蒂和贝拉阿姨就是这样喊她的。

哈莉特回过头，一股大蒜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奇洛教授正站在她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毕恭毕敬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教授？”哈莉特尽量绷起脸，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除了卢修斯叔叔，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直接面对食死徒，父亲的支持者、崇拜者、追随者。

“我我我我想，我我我有些问题想询询询询问你。”哈莉特点头，带着哈莉特顺着台阶往下走。哈莉特知道，城堡的地下，可能是正在往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走去——虽然她还未去过，但是她听父亲说过。

“你问吧，教授，知无不言。”她肯定不是知无不言，但毕竟说谎这种事对于一个新入学的斯莱特林，当然应该是信手拈来。

顺着台阶走到地下，画像开始减少，光线渐渐变得阴暗，悬挂的画像也减少，只有石墙上的火把为路过的学生教师以及魔法生物照明。

“小小姐今今年应该只只有十岁。”

他知道自己的年龄，应该和父亲的联系紧密，哈莉特坦然承认，并补充：“我认为，年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我我我我以为，你会等等等两年再到霍格沃茨来。”奇洛教授说话的腔调奇怪得令人难以忽视，既像紧张，又像神经系统的疾病。哈莉特有理由怀疑他的结巴是装的。

他所说的两年，显然是指自己会在马尔福庄园住上两年再到霍格沃茨来，而不是说在她到达马尔福庄园之后再等两年，也就是去年父亲把她送到马尔福庄园之后和卢修斯叔叔商量好的时间。说明父亲一年前决定离开英国去欧洲之后见过他，并说过将自己送去马尔福庄园且将在那住上两年后入学的事。

“卢修斯叔叔说，如果和德拉科同一年上学，我们可以相互照顾。”

奇洛教授点点头，他们已经走到了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留着油腻腻长发的蜡黄脸鹰钩鼻子教授却从死胡同里冒出来。要不是哈莉特知道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她都要怀疑这位黑袍教授是幻影移形的高手了。

奇洛教授立刻变得更紧张了，他全身上下都紧绷起来，把哈莉特挡在他充满大蒜味的背后，抬起双手和黑袍教授周旋着：“斯斯斯斯斯内普——西西西西弗勒斯——”

哈莉特听说过斯内普教授，从前他是食死徒，深得父亲的信任——这是听卢修斯叔叔说的。父亲失势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立刻成为了邓布利多信任的人。不过这种方法哈莉特并不难猜到，比如马尔福家，通过声称自己被施了夺魂咒然后给魔法部大把砸钱来取得部长的信任。比如西奥多家，因为他的父亲卡尔诺特掌握着时间转换器的制作方法，无论任何立场都受到人们敬重。所以斯内普用了什么方法哈莉特并不难猜到，无非是有什么给邓布利多的好处罢了。

“斯内普教授！”她避开奇洛教授散发着浓郁大蒜味的头巾，斯内普教授阴沉的黑色眼睛死死盯着她。

“宴会快要结束了，虽然奇洛教授带着你几乎走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作为你的新院长我必须提醒你，你不想错过级长再领你走一次的机会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奇洛教授让哈莉特跟上，自己则在上楼的时候转了个弯不知道去哪里了。斯内普教授抖着黑色的袍子走在哈莉特跟前，他比哈莉特高上许多，也不回头看看他的学生有没有跟上，哈莉特只好跟在后面小跑着进礼堂。

路过格兰芬多长桌的时候，哈莉特转过头看了一眼哈利波特，这个全年级最著名的人物，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大难不死的男孩只看见她胸口的斯莱特林院徽，嫌弃地挤了挤眼睛，他身边的红头发韦斯莱，就是最小的那一个，还一手拿一根油炸小鸡腿，左手里的咬一口，然后再咬右手里的那根。

回到斯莱特林长桌，西奥多殷勤地准备了一颗餐后薄荷糖，在级长领着他们在长桌边排队的时候递给她。她随手塞给走到她身边站好的布雷斯。

五年级的级长带着他们走到地下的一面石墙跟前，然后说出了今天的暗语：“斯莱特林”，石墙自动移开，这种暗语真的不会有人猜到吗？

哈莉特跟着级长走进公共休息室，看到玻璃窗外就是黑湖的湖水，透过绿色的玻璃，在公共休息室的地板上映出绿色的波光。级长用魔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壁炉，壁炉就自动燃烧起来，哈莉特站在公共休息室里深深呼吸——这就是父亲住过的地方，有过父亲生活的痕迹，说不定，她摸摸右边的一座沙发，他在这把沙发上坐过。

“我要去我的宿舍看看！”潘西率先发言，哈莉特留在原地抚摸那张沙发，德拉科凑到哈莉特身边，把他的小圆脑袋探到哈莉特的眼睛底下：“我看到了！”

哈莉特歪过头避开他闪闪发亮的淡金色脑袋，揉揉法兰绒的沙发坐垫：“看到什么了。”

“你专门走到格兰芬多长桌旁边去看哈利波特！”

“我路过，而且谁不想看看哈利波特？”

“不一样，你分院之前还盯着他！要不是布雷斯提醒你，你就回不过神了！”

“哦。”

哈莉特在法兰绒上用手指画了个蛇头出来。

“你不能接近他！”

笑话，刚才在火车上，是谁带着克拉布和高尔，找遍整辆霍格沃茨特快去观看哈利波特，并且向他伸出橄榄枝的？难道不是收到父亲嘱托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莉特心里这样想，但其实没有任何表示，给自己的蛇头补了个身体。

“我和你说话听见没有！你的身份，怎么能和他做朋友！”

“和你没有关系，教兄。”

哈莉特画完了蛇，和公共休息室上挂着的院徽比了比，觉得自己画得不怎么好，伸手抹去之后顺便向德拉科挥手告别，径自朝女生宿舍走过去，德拉科不依不饶地跟到女生宿舍的门口。

霍格沃茨的校规是，女生可以进入男生宿舍，但是反之不许，于是德拉科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往里越走越深的哈莉特嚷嚷：“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哈莉特当然装作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