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与帕金森的订婚宴并没有在任何一家的庄园举行，而是选择租用了一个庆典专用的庄园，哈莉特身穿一席黑色中长款礼服，全身上下除了装魔杖用的小包没有任何的配饰，她把卷曲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这显得她的脸更圆了。

哈莉特单独一人乘坐马车从马尔福庄园出发,化身门童的多比亲自为她打开了马车门，提着她的裙摆把她扶下来。

“太让人兴奋了！哈莉特小姐！”多比握着他的两个小拳头耸起肩膀来，“小少爷的订婚宴！”他身上的那件破床单都因为他的忠心耿耿而熠熠生辉。

哈莉特没有回答多比，自己从多比手里接过裙摆。马车被车夫赶到走，下一辆马车驶到红毯前，多比也闭上嘴去迎接新来的客人。

门厅里设置了一个吧台，酒保把各种形状的酒杯装满不同颜色的酒水，哈莉特还没到饮酒年龄，被吧台外画的年龄限制圈挡住，根本一支酒杯都偷不出来。

“下午好！”布雷斯今天没有拿着他的黑色封皮书，领口绑着的领结让他显得板板正正的，衬衫也被熨烫得笔直，让他一丝一毫都不能够松懈。哈莉特把注意力从吧台转到他的身上，觉得他今天心情还不错。

“下午好布雷斯，今天一个人来的？”

哈莉特不愿意犯瓜田李下的嫌疑，按着布雷斯的胳膊远离了吧台。布雷斯听到这个问题脸却立刻黑了下来，僵硬地跟着她走了两步：“还有我妈妈。”

哈莉特环顾四周，今天受邀而来的多半是纯血家族的成员，也有一些在魔法部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混血巫师，比如他们的院长斯内普教授正坐在角落里拒绝任何社交。但是不见一个麻种，果然是马尔福家族虚伪的风格。布雷斯是纯血，他的妈妈虽然不是神圣二十八家族出身，但是也是小纯血家族的出身，今天受邀也是理所应当。

“别找了，我希望你离她远点。”布雷斯尴尬地清清嗓子，哈莉特觉得他的情绪越来越差，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住嘴了。不过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德拉科在评价格林格拉斯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哈莉特点点头，答应了他。

可也避不过他的妈妈自己找过来。

“布雷斯——！”哈莉特听见有一个甜腻的声音远远地喊着布雷斯的名字，一个窈窕的女子向着他们走过来。

哈莉特不得不仔细端详这个向自己走来的女人，她卷曲的深棕色头发柔柔地垂到胸前，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化着精致又得体的妆容，哈莉特注意到她的眼睛是和布雷斯一样的浅蓝色，就像晴好时的天空，她看到布雷斯和哈莉特的目光望过来，丰盈的嘴唇挂上微笑。

一时之间好像她周围所有精心装扮的贵妇都失去了颜色，整个冬日里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妈妈。”布雷斯推开哈莉特，后者被淹没在高大的成年人群中，哈莉特竖起耳朵，听见夜莺一般的声音问道：“布雷斯，为什么推开你身边那个漂亮的小女孩？”

哈莉特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于是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去，回到布雷斯身边。

“你好，我是温妮莎·艾伦。”温妮莎伸出她纤细的右手，哈莉特认真地握了握，布雷斯在听见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不耐烦地转了转头。

哈莉特察觉到了温妮莎和布雷斯姓氏的不同，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布雷斯回家参加了她母亲的第五次婚礼，所以现在她应该是改换了第五任丈夫的姓氏。

虽然温妮莎长得十分好看，但是布雷斯几乎从不提起他的母亲，这让哈莉特现在无从开口，于是只好找了她唯一了解的事情来沟通：“艾伦先生呢？怎么不见他陪着你？”

温妮莎对哈莉特的不知情显得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先去看布雷斯，不过自小培养的良好教养让她反应十分迅速：”噢，布雷斯没告诉你吗？凡是个麻瓜。“

麻瓜？这倒有趣。

哈莉特了解过，布雷斯的母亲温妮莎出生于一个巫师商人家庭，虽然不是什么自矜身份的纯血，但往上数几辈人也很难找得出一个麻瓜甚至麻种，而哈莉特对布雷斯的亲生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德拉科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哈莉特，布雷斯是个绝对的纯血。

布雷斯的表情显得非常不耐烦，哈莉特还在小心翼翼地进行她在这场订婚宴上的第一场社交，温妮莎的虽然是整个厅里最美丽的女子，却让哈莉特觉得有些亲近之感。

“噢，我从没听见布雷斯提起过，不知道这件事。”哈莉特很好奇巫师和麻瓜到底是怎么恋爱结婚的，不过她对温妮莎和凡的事情却有些不上心，布雷斯肆无忌惮地拽着她的袖子想要带她离开，温妮莎装作没有看见或者早已习惯了儿子的这种行为。

直到哈莉特终于无法思考，她匆匆和温妮莎告别，跟着他离开。

“现在我知道你的美貌是从何而来的了。”哈莉特坐在温室的椅子上，因为还没有开始长身体，两只脚碰不到地面，她提起裙摆露出黑色天鹅绒面的小高跟鞋晃她的两条小短腿。

布雷斯发出一声冷笑，哈莉特觉得她对自己的母亲态度太奇怪了。

“把你的裙子放下来。”布雷斯冷酷地说道，“现在可是冬天，这里可是宴会厅。”

哈莉特觉得这样没有意思，今天她才应该是德拉科以外情绪最差的那一个人，布雷斯不应该这样跟自己说话。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把裙子放了下来，顺便跳下椅子，踩着会哒哒作响的小高跟鞋一路跑回宴会厅里去。

她回去的时候恰好赶上仪式，所有的巫师都被聚拢到一起，只在中间留下小小的空地留给两位主角站着。

一整天没有和哈莉特交流的纳西莎看到哈莉特从门外跑进来，招手让她过去。巫师们有礼节地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双方父母，所以卢修斯和纳西莎还有帕金森夫妇站在同一条穿过德拉科和潘西的直径上。

如果不是哈莉特被纳西莎叫来，可能她需要挂在吊灯上才能亲眼目睹自己的朋友订婚。

哈莉特站在卢修斯和纳西莎身前，看着德拉科忐忑的侧脸。

她抬起头看向纳西莎，她的表情很是满意，她又看看卢修斯，卢修斯也在看她。

所有的人都聚拢过来了，哈莉特捏紧了自己放魔杖的小挎包，德拉科的裤子口袋鼓鼓的，哈莉特猜那里面就是戒指盒。

多么荒唐，德拉科和潘西，两个刚刚十二岁的小孩子，他们也都还没有开始长身体，只比哈莉特高上半个头。可是现在，就要在如此隆重而盛大的宴会上，订婚了。仅仅十二岁，还没有太了解爱情的年龄，就要做出一生的承诺。

哈莉特想起和父亲呆在一起的日子，他给自己的叮嘱——或者说承诺：“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也不会要求你做出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一直都觉得卢修斯和纳西莎是一对最好的父母，但是看着德拉科现在脸上痛苦的表情，她甚至怀疑这里每一个巫师生命的意义。

德拉科最后求助地看了一眼哈莉特，哈莉特接收到了信息。

卢修斯给过她选择，要么放任德拉科和潘西订婚，要么自己和德拉科订婚。

她不是无私奉献的那种人，她不愿意和德拉科订婚，哈莉特被德拉科看得后退半步，纳西莎和卢修斯一左一右同时把手搭上她的肩膀，让她在原地动弹不得。

德拉科看见父母如此态度，知道事情应该是不可扭转了，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面向潘西打开。潘西看到盒子里钻石的大小假装惊讶地捂住嘴，德拉科慢慢地跪下，他一直抿着嘴，他不想问这个问题。

哈莉特听见纳西莎轻轻叫德拉科的名字。

德拉科低下头，僵硬地把戒指盒举得更高，像是一个向女王献宝的忠心骑士，企图把全场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那枚巨大的钻石上去。

“潘西·帕金森，你愿意嫁给我吗？”

哈莉特慢慢地松开手，潘西没有让德拉科多等一分一秒。德拉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她急迫地说好。

德拉科认命地站起来，把戒指套在潘西的手上。卢修斯和纳西莎也松开了手。

哈莉特没有像别的巫师一样留在原地鼓掌，她慢慢退出了人群，远远地靠在墙边。

“卢修斯叔叔，纳西莎阿姨，可以跟我来一下吗？”直到人群散去，纳西莎快乐地搂着德拉科亲了两口，哈莉特才走过来。

虽然名义上是哈莉特的教父，但是实际上哈莉特还是黑魔王的女儿。卢修斯和纳西莎放开德拉科跟着哈莉特来到一个挂着私人牌子的房间里。

“我以为你们是相爱的。”哈莉特对这种质问的事情并不熟悉，但她知道此时要找准两人的痛点打上去。果然夫妻两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们的确是相爱的。”

“卢修斯叔叔是个马尔福，而纳西莎阿姨却是个布莱克，两大纯血家族，居然不需要顾忌家族的利益？”哈莉特此刻真的痛恨这些人，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卢修斯和纳西莎更加尴尬，哈莉特虽然的确地位不低，但是她从未有过这样愤怒的态度，也对这类事情漠不关心，今天的订婚宴看来的确踩到了她的痛脚。

“哈莉特，要知道，在纯血家族，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生存。”卢修斯蹲下身来，耐心地看着哈莉特，“如果你爱上了同盟家族的人，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你没有，那么只能委屈自己。”卢修斯看上去对于自己和纳西莎的相爱很是庆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哈莉特抬起头看着纳西莎：“德拉科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吗？”她知道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纳西莎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她借住在马尔福庄园，这一切也许不会来的这么早。

纳西莎并不完全臣服于黑魔王，相比于这个几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巫师，她更加相信纯血家族同气连枝的势力。黑魔王再强大，也需要支持者，他不可能对支持他的纯血下手。

但是哈莉特的到来却让所有的纯血家族对马尔福产生了疑惑。是的，现在鲜少有人知道哈莉特的身份，但是一旦她的身份公开，再做这些事情就来不及了。

人们会思考，是马尔福完全成为了黑魔王的走狗吗？他们放弃了在纯血家族的势力完全依附于黑魔王了吗？

黑魔王与纯血之间的纽带，完全就是共同的利益。

麻瓜和麻种正在蚕食巫师的生存空间，纯血们需要维持自己在魔法界和英国的地位，黑魔王需要支持者，他又厌恶麻瓜们。

一旦他们一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出于利益而合作的关系就会被打破。黑魔王会想要更大的权利，纯血家族不会容忍一个来路不明的巫师长期欺压自己。平衡一旦被打破，马尔福需要找到一个支撑点。

这就是为什么纳西莎让德拉科这么小就和帕金森订婚的原因。她需要拉拢其他的纯血，她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样的行为，卢修斯能看懂，哈莉特能看懂，黑魔王能看懂，但是没有理由阻止。

纳西莎不知道怎么回答哈莉特，德拉科没有选择的权力吗？作为母亲，她也希望德拉科可以选择。与相爱的人携手一生，才是最幸福的。但前提是，他能够活下去。

在生命面前，婚姻和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她不能把这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说，这相当于告诉哈莉特，他们对黑魔王的支持与追随并不是因为臣服，而是被利益驱使着。

不过被黑魔王宠大的哈莉特显然不需要顾忌这么多，她想把这肮脏的欲望一块一块地晒在阳光下：“就这么重要吗？你们想在魔法世界享有声誉，想在魔法部掌握话语权，想要高高在上地洞悉一切。因此接近黑魔王，信仰他崇拜他追随他，用自己亲生儿子的幸福来换取这些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哈莉特愤恨地出门，拖着德拉科的领子走回来，德拉科被哈莉特提在手里，本来就沮丧的表情让他的迷茫显得更加苍白。

“你问问他，想不想要？”

她把德拉科摔进纳西莎怀里，卢修斯觉得纳西莎这件事做的虽然合理，但的确不合情，于是温和地询问德拉科：

“黑魔王和哈利波特，他们都是巫师界的名人，你羡慕他们吗？”

德拉科点点头。

“那么如果让你像韦斯莱一家那样生活，你愿意吗？”

德拉科吃了一惊，不确定地偷看自己妈妈的神情，纳西莎没有回应，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卢修斯。

德拉科摇摇头，他从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哈莉特此刻出离愤怒了，她又出门，把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中的多比拉进来，盘子里的肉食让整个小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荤腥味道，哈莉特觉得有些反胃。

“从现在开始，我，哈莉特·里德尔，黑魔王的女儿，与马尔福家再无瓜葛。我不会去马尔福庄园居住，不会承认卢修斯·马尔福是我的教父，不会给马尔福庄园带来任何麻烦。马尔福们可以像从前一样平静地生活。”她拉着多比身上的破床单：“你去帮我把我的东西打包好送到霍格沃茨，我今晚就坐骑士巴士回学校。”

说完丢下面面相觑的马尔福一家，丢下繁华的宴会，一脚踩进草地上的积雪里，走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大路上伸出魔杖寻求骑士巴士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