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拉住这个人的袖子，斯内普教授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铁板，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甚至嫌弃世界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放开也太尴尬了，于是她就扯着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的撒娇显得不那么生涩。

斯内普收回自己要迈出去的腿，和哈莉特站在一起，这是答应了。

哈莉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稍稍心安了一些，才去打开校长办公室的门。胡子又白又长的校长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候哈莉特的到来，斯内普跟着进去，站到另一边旁观。

哈莉特向邓布利多问过好，邓布利多指了指放在旁边架子上的脏兮兮分院帽：“是它在找你。”

分院帽皱起自己的老脸：“哈莉特·里德尔，汤姆·里德尔的女儿。”哈莉特点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一年半以前，分院的时候，我曾经询问过你的意见，原本是想要将你分去拉文克劳。你却毅然而然地想要去斯莱特林，像你的朋友扎比尼一样。”哈莉特还不知道布雷斯的分院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这并不是重点，于是她继续点头。

“你的目的，就是打开密室吗？”

这根本就不是分院帽要找她，分明是邓布利多想要问的问题。

哈莉特不耐烦多拐弯抹角，直接放弃分院帽，和邓布利多交流。

“教授，我想你误会了。”哈莉特觉得自己的眼睛热热的，“我选择斯莱特林学院，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在那里起居，和学习。”

“哈莉特，不要忘记你自己是谁。”

她自己是谁？哈莉特不可能忘记，谁会忘记自己的父亲是黑魔王呢？

“我一直都相信你。”邓布利多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哈莉特警惕地向着斯内普的方向后退半步，“你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应该出于你的本心。”这倒和父亲说的话没有出入。

“伏地魔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他把你教成了一个斯莱特林，你不能再继续为他打开密室了。”

教成一个斯莱特林？哈莉特和斯内普都惊诧地看着邓布利多，斯内普是个混血，哈莉特更是在麻瓜世界长大，她知道这个句式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又怎么能打开密室？”哈莉特盯着邓布利多的动作，他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哈莉特面前。哈莉特微微弓起背。

“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女巫，你聪明，漂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邓布利多蹲下来，他长得太高了，尤其是他那顶高高的巫师帽子，蹲下来之后和哈莉特也差不了多少，他握住哈莉特冰凉的手指，“你和那样的魔头，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

哈莉特现在觉得自己的眼睛是滚烫的。

斯内普靠近他们，把手伸进袖子里，那是他放魔杖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蹲下来的邓布利多。

“斯莱特林，是霍格沃茨的四大学院之一，是霍格沃茨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巫师之一。”

“我很骄傲我是一个斯莱特林，我的父亲也很骄傲，站在那里的斯内普教授也很骄傲。”

“就像邓布利多先生为自己的学院格兰芬多骄傲一样。”

“如果邓布利多先生不对斯莱特林抱有这样的偏见，父亲也不会在这个被哈利称作家的地方还学不会去爱。”

“邓布利多先生太自以为是了吧，即便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又怎么样，即便是热爱研习黑魔法又如何？黑魔法和别的魔法都没有区别，只是巫师手中的武器，真正出错的是用黑魔法去伤害别人的巫师，不是学习黑魔法的巫师。”

“如果你能让汤姆·里德尔学会如何去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邓布利多不耐烦再哄着哈莉特了，他站起来。斯内普警惕地上前挡在两个人中间，于是哈莉特看不见邓布利多的表情，她把目光移向架子上用嘴巴梳理自己崭新羽毛的福克斯身上。

“伏地魔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由他自己做出的，从他在孤儿院偷东西，到他成为黑魔王，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与我无关。”

与他无关？

哈莉特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斯内普看见她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又不好用手去擦。

哈利·波特可以在自己的亲人身边长大，他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男孩，得益于母亲偷学古教魔法而存活。他在魔法界声名大噪，他被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关爱着，关注着，他不听地打破学校的规则却还能得到加分，他继承了巨额的遗产，他的可以居住在温暖舒适的格兰芬多塔楼里。

而她，她从小跟着父亲颠沛流离，几年去一次古灵阁兑换家用，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要连夜搬家，她不懂爱是什么，只和黑魔王两人相依为命。她明明可以成为霍格沃茨最普通的小拉文克劳，她可以和秋愉快地分享对一个魔咒的见解，可是她现在却要窝在潮湿寒冷的黑湖底，假装自己连一个一年级的魔咒都学不会。

可笑。

黑魔王的确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但是邓布利多却不愿意。

哈莉特不愿意让敌人看见自己脆弱的眼泪，倔强地用袖子把脸擦得干干净净。

“哈莉特，”邓布利多语重心长，“你不要忘记，你的母亲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我相信你。”

牺牲？

哈莉特从来讨厌这个词，没有人有资格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词。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挡在两人中间的斯内普。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出去，斯内普可能觉得委屈，但他也没有跟出去。

日记本正要出门，看着哈莉特哭着跑回来，毫不犹豫地坐回床上。

哈莉特今天才知道关于他嫁祸给海格的事情，心里还不太愿意说话，但是也无法对着他生气。

“在哭什么呢？”日记本把她桌上放着的手帕递给她，哈莉特依旧用袖子擦眼泪，“难道黑魔王教给你的东西还不足以让你在霍格沃茨免受欺负吗？”

“那也要看是谁欺负我，父亲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邓布利多，更何况是我！”

日记本不说话了，他没想到是邓布利多，只是继续把手帕往哈莉特脸上递。

黑魔王无从了解邓布利多。

并不是他不想了解自己的敌人，而是多数知道往事的人都深深热爱着保护这个伟大的巫师，他们不肯说。他只能从自己的追随者口中零星地听到一些亦真亦假的传闻。然后勉强地拼凑起一个并不完整的故事。

但是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他从来都不喜欢汤姆。

哈莉特其实完全不必到霍格沃茨上课，黑魔王作为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巫师之一，不可能没有教导一个小女孩的水平。

所以当他坚持把哈莉特送到马尔福庄园，好得到一个足以让她入学的身份的时候，哈莉特提出过这个质疑。

在睡前故事里，黑魔王曾经无数次地用语言描绘过霍格沃茨的美好，那是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建筑，年青的学生们让它永远保持着生机和活力。

礼堂的长桌上有着最伟大的魔法，他在说起这张桌子的时候，眼睛里依旧充满着憧憬。这张桌子和孤儿院里的那一张有点像，它又老又长，上面有斑驳的刮痕，所有的学生们坐在一起，但截然不同的是，餐盘里的食物永远源源不断，只要学生想到的，都会出现在他们的盘子里。他不用再和大孩子们抢的头破血流，他可以慢慢地享用一碗没有混进麦芒的热粥，他甚至可以一整天都只吃油炸的鸡肉、昂贵的鱼肉。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虽然在阴冷潮湿的湖底，但是壁炉烧的很旺，当他写完了一整天的论文之后，他可以用被小精灵在阳光下拍打过的被子从头到脚地把自己罩住，享受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的愉悦，用魔杖支使随意丢在床尾的衣服自己把自己板板正正地叠好，这样第二天起来就不用穿皱巴巴的衣服。

斯莱特林那个时候还没有太不受待见，所以他在每个学院都有朋友，他享受前赴后继呼朋唤友的快乐。

汤姆·里德尔觉得，霍格沃茨就是自己的家。

可是邓布利多不这么觉得，所有的老师都欣赏汤姆的天赋，只有他。

汤姆觉得邓布利多教授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或者防备自己，只要他们共处一室，邓布利多的目光就一定警惕地放在他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邓布利多考量，他交的朋友邓布利多不满意，他读的书邓布利多叫人收进禁书区，就连他与生俱来的蛇佬腔，都让邓布利多对他退避三舍。

这是把他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人，是他在麻瓜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同类。

但是看向他的目光却像一个懦弱的人类，看向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他无时无刻不在戒备。

霍格沃茨也不那么像家了。

哈莉特从小在这样的故事中耳濡目染，她知道邓布利多对父亲的戒备是有原因的，但是看到他永无止境地原谅哈利，他做出一个今天大局只为了让哈利和父亲面对面地抢夺一块破石头。他根本没有把父亲放在眼里，他所做的一切，他把黑魔王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过就是为了培养哈利·波特。

她觉得愤怒。

或许所有人都仰慕邓布利多，但是此刻哈莉特想挖出他最深最黑暗的秘密。

他一定有秘密，他的所作所为，一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