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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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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肆虐、暴雨如注,初春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荒芜的夜幕下,浓云渐散、残月隐上斜枝,偶有哀鸣的黑鸦略过,惊起一阵寒风。

躺在地上的苏霓儿缓缓睁开眼。

光秃秃的土坟隐在枯黄的杂草间。斜对面的老树下,几只野狗谨慎地从土坟里扒拉着腐尸。恶臭混着雨后山林的潮湿味弥漫。

......乱葬岗?

这是她儿时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深埋在骨子里,闭着眼也能描绘出此处的地形。

手背上传来尖锐的痛感,“笃笃笃”,似有什么东西在啄她。她反手一捞,黑鸦惊着翅膀从她掌心逃窜,极快地匿在黑暗中。

她陡然坐起,伤口被牵扯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呼出声,斜对面觅食的野狗早已逃得不知踪迹。

在距离她最近的坟包处,陆卫青一席大红色的喜服昏死在泥泞里。

大雨冲去他脸上的斑驳血渍,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英俊面容。

跳下山崖后,她和陆卫青被半山腰的大树拌了一下。

正是这颗大树,让他俩捡回两条小命,却也摔得伤痕累累。

记起他昏死之前说的话,结合眼前的情形,她所有的疑惑全有了答案。

原来,她不是鬼,陆卫青也不是鬼。

她回到了十三年前,回到和陆卫青相遇的地方!

不同的是,上一世他们冥婚后,不知为何被扔到了乱葬岗。她是在乱葬岗醒来的,没有棺材里的那段记忆。

而这一世,她提前醒了,误以为在地府,非得拉着陆卫青跳下山崖......

苏霓儿懊恼极了。

寒风乍起,湿透了的红色棉袄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随手一挤就能挤出一大碗水,冻得她直哆嗦。

哆嗦好,哆嗦让她冷静,哆嗦让她有时间思考。

她为什么会回来?

她不知道,可命运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不会再糊里糊涂地深陷火海、不会让旁人那般羞辱她、不会给陆卫青负心的机会。

她所有的苦和悲、所有的背叛与折磨,全是在入宫以后发生的!

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只要陆卫青不爱上她,只要她不跟随陆卫青入宫,她十七岁以后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她还有十年的时间谋划。

这般想来,她竟觉得分外轻松,再看陆卫青的时候也少了些怨恨,毕竟他现在只有十岁,而非入宫后的帝王。

入宫前的陆卫青待她极好。

两人青梅竹马、福祸相依,便是后来闹得如此不堪,她也挑不出他从前的半分错来。

思量间,一双满是伤痕的小手从泥土里伸出来。

陆卫青醒了。

他身上的喜服被划破了好几条大口子,隐隐露出带着血的白嫩肌肤;右腿木讷地搭在地上。

他的脸也被小石子擦破了,如山的眉可怜兮兮地皱着,墨黑的瞳底隐有湿润的微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无助,似一头迷路后受伤的幼鹿,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凌厉。

苏霓儿晓得,他的右腿断了,走不得,正痛着。

上一世,他俩搀扶着逃出乱葬岗以后,陆卫青足足修养了半个月才勉强下地走几步。

在此期间,全是苏霓儿照料他,将本就不多的吃食硬生生分一半给他,还给他寻草药为他疗伤。

相比起来,苏霓儿比他好多了,只是些皮外伤,没几日便全好了。

“想我救你呀?”

苏霓儿笑着问他,见他点头,乐了。

“照说吧,是我拖你跳崖的,该救你;可是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遭此劫难。”

想起这场冥婚,苏霓儿就气得牙疼。

无父无母的小乞丐,本就活得艰难,还被最信任的邻里胖婶卖了陪葬;临死再被灌一碗毒鸡汤......那些伤她的人,卑劣如厮,又岂敢心安理得地逍遥快活?

浓密的长睫轻眨,她掩下悲愤,心中暗自有了决定。

再看陆卫青的时候,她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微黄的小石子,在他跟前虚晃了一下。

小石子被暴雨冲刷得干净,上面的纹路清晰。

“看见了吧,平纹?若是这一面朝上,我就救你;相反呢,我就不救。”

苏霓儿不等陆卫青回答,兀自把小石子往上一抛,接住后,摊开手心给陆卫青瞧。

“呀,平纹!看来你命不该绝,老天爷想让我救你。可是......”

明亮的眸朝他眨了眨,“我不乐意呢!”

陆卫青一直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阴郁的脸色青了又青。

半晌,他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字。

“你不讲武德。”

苏霓儿笑:“你知道的呀!”

陆卫青不说话,凝视着她的目光渐沉,下颌线咬得死死的。

远处亮起了火光,就在半山腰的位置,喧闹声切,是先前因大雨离去的抬棺人寻来了。

他们打算从山的另一头绕个弯下来。

大雨并没有让他们放弃,只是暂时延缓了他们的搜寻罢了。

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

苏霓儿握紧手中的小石子,问陆卫青:“要不,我们再玩一次?”

陆卫青不理,双手抵在身后,艰难地弓起身子,慢慢地磨蹭。他很努力地尝试,一次又一次,断了的右腿却始终搭不上力,站不起来。

他重重地捶了右腿一拳,绝望地瘫倒在地上,闭上沸腾着火焰的眼睛,十指紧扣。

苏霓儿在他跟前半蹲下来,尚未凑近,他便侧过脸不看她。

苏霓儿笑着。

“开口求我有这么难?会掉一层皮还是一块肉?”

“士可杀不可辱。你既然不救我,何故要折辱我?”

“哟,还挺有骨气?”

苏霓儿扔了两面都是平纹的小石子,“逗你玩的呢,真生气啦?”苏霓儿扶起他,让他半坐着,“你先歇会儿,我看看从哪出去。”

此处是城外西郊的乱葬岗,山脚下一片僻静的空地,最近的小道是沿着崎岖的山路从山背后出去,可这样会遇见寻来的抬棺人。

苏霓儿四处转悠着。

许是意识到她没有敌意,陆卫青冰冷的声线软了几分。

他主动说起自个的过往,说他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

上京有一种习俗,提前给幼子办丧事,能祛除厄运或是邪病。

这种见不得人的丧事得寻个“替死鬼”坐棺。为了压制“替死鬼”的怨气,往往会同时办冥婚。

陆卫青和苏霓儿恰好就成了一对替死的鬼夫妻。

苏霓儿知晓事情远非如此简单,他刻意隐瞒了背后的惊涛骇浪,只是再听一次的时候,一点也不激动。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的。

当时的苏霓儿傻乎乎的,从未怀疑过他的话,认为命运让两个小可怜结合在一起,就该相互搀扶。

互报姓名后,陆卫青看向苏霓儿。

“你带我出去,我会给你银子。”

“你没钱,我搜过了,”

苏霓儿正在扒拉乱葬岗的野尸,寻找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美玉,“你就这块玉值点钱。”

墨绿色的美玉,圆形的,中间有个扣。玉质通透、手感极好,玉里面的浮纹在昏暗的月光下美得惊人,一看就是上品。

陆卫青先是一怔,极快地在腰侧摸了又摸,确定苏霓儿“顺”走了他的玉后,俊美的脸瞬间就垮了。

“这块玉对我很重要,你还给我。”

“谁说要你的玉了?”

苏霓儿没看他,反手一抛,美玉准确地落入他的怀中。

陆卫青的耳尖红得烫人,长睫下掩着的眸子有些闪躲,盯着苏霓儿忙碌的身影瞧了半晌,就憋出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吃亏,说了给银子给你,就一定会给。”

苏霓儿笑笑,没吭声。

山那头传来抬棺人的声音,他们就快寻过来了。

苏霓儿翻到一具小女孩的尸体,三两下脱了自个的衣裳套在对方身上,又在泥地里打了个滚,把自个弄得脏兮兮的。

陆卫青默默地看着一切。

“那些人不傻,你这招行不通......左手边有流水声,我们顺着河道往下走,一定能走出去。”

苏霓儿晓得。

上一世他们就是顺着河道走出去的,走了足足两日,磨得脚底全是血泡。

苏霓儿找到一具男孩的尸体,强行去扒陆卫青的衣裳,被陆卫青按住双手。

“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听见了呀,你说得在理,但是我不同意。”

“你?”

名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死活不听人劝,这不是蠢钝是什么?

陆卫青好不容易对苏霓儿升起的一丁点儿好感,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瞪着她,“你会害死我们的!”

苏霓儿不理,“啪”地一声拍开陆卫青的手,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教,像极了学堂里的教书夫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永远不要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她打了个比方,就像不能把钱财和地契都放在一个金库里,若是金库被盗了,那岂不是连翻身的本钱都没了?

“这种情况下,我谁的话都不听,只听自个的。”

摇曳的月光下,清瘦的女孩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好看,独独那双晶亮的眼睛燃着跳跃的光。

陆卫青的眸光狠狠一顿,拧眉望着她,又似没看她,戚戚眸光不知落在何处。

抬棺人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到达山脚了,再近些,就能看见苏霓儿和陆卫青了。

苏霓儿顾不得陆卫青是否愿意,强行扒了他的喜服给男尸换上,又在他脸上、身上抹了几把泥。

“反正你现在走不得,我说了算。”

她一条胳膊横在他的脖子上,迫使他躺下,和她一起倒在土坟边上的杂草堆里,装死。

“嘘,别出声,他们来了。”

*

苏霓儿在赌,赌这些人里面有暗中保护陆卫青的。

上一世他们逃离乱葬岗以后,在附近的郊县躲了好几个月。

重回上京以后,冥婚这件事就彻底翻遍了,无人谈及。她以为是躲开了风头,直到多年后陆卫青被接入皇宫,她才明白一切都不是偶然。

她想知道谁是暗中保护陆卫青的人,谁是她将来可以用得上的“人脉”。

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壮胆的吆喝声响起,就在距离苏霓儿和陆卫青没多远的地方。有人在说——“看,那两只小鬼在那儿!”

抬棺人引来的帮手是李家府上的家丁。

此次陆卫青“替死”的人是李府的小少爷。

出了这么大档子事,李府的家丁们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

家丁们拿着铁棍、锄头、铁锹等,小心翼翼地靠近穿着红色喜服的男尸女尸,稍稍有点动静,哪怕是哀鸣的黑鸦或是从土里蹦起的癞蛤蟆,也能吓得他们一惊一乍。

苏霓儿觉得好笑,刚刚弯起眉眼,正对上陆卫青阴冷的警告视线。

她索性用手覆上他的眼睛,遮住那双快要被她惹恼的眸子。

一个年轻男子说:“全哥,小少爷......是不是不太对劲?您看这脸,糙得哪像大户人家的孩子?”

能参与此次丧事的家丁,都是李府精心挑选且信得过的。

家丁们虽不知道替死的小少爷的来历,下棺的时候却都见过,多少有些印象,细皮嫩肉的,一身的贵气。

被叫做“全哥”的男子,是李府的管事,全名叫刘全,大概三十来岁。

苏霓儿认得。

白日里胖婶将她哄骗去李府,私下便将她卖给了此人。

谁知刘全踢了年轻男子一脚,睁着眼睛说瞎话。

“胡说些什么?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脸都划烂了,能看出什么?赶紧的,把小少爷和少夫人抬走,省得老爷担心。”

大半夜出了这些事,先是闹鬼又是诈尸,一行人早被吓破了胆,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是想早点交差罢了。

既然李府管事发话了,就算有疑惑也没人敢说,默契地将男尸女尸抬上棺材板。

而刘全则四处查看,似在搜索什么。

苏霓儿透过枯黄的杂草,盯着刘全瞧了一会儿,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待到刘全经过跟前的时候,她伸出脏兮兮的右手,想去拽刘全的衣摆,却被陆卫青死死地按住。

陆卫青拼命地摇头,唇线抿地很紧,示意苏霓儿不要干傻事。

苏霓儿耸肩,无声地说她有分寸,气得陆卫青胸口不断起伏。

两人的小动作终是惹来刘全的注意。

苏霓儿和陆卫青瞬间闭眼、屏住呼吸,死尸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全笑了,转身催促家丁们快些。

“别磨蹭了,动作麻利点。”

不肖一炷香的功夫,家丁们便消失在山林里。

苏霓儿长吁一口气,琢磨着那行人安葬需要些时辰,眼下正是她带着陆卫青逃离的好时候。

就从山林间的小道出去,近些,天亮前就能回城,指不定路上还能遇见接应陆卫青的人呢。

苏霓儿拍拍身后的泥土,伸手去拉陆卫青。

陆卫青却不耐烦地拂开她。

“很好玩么?你刚才险些就露馅了!”

苏霓儿不甚在意,神色很是轻松,“你也说了,是险些,我们不还好好的么?”

“一时运气,莫非还值得炫耀?”

简直不可理喻,她刚才的那些小动作,够他俩死上千百回。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强憋着一口闷气,健步如飞,就差当面撵她了。

“你?”

苏霓儿拦住他,他却不愿意停下,深邃的眸暗沉如黑夜。

他边走边说,“志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此别过”,顿了顿,他又道,“答应你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

声音凉透了,似冰,混着不屑。

苏霓儿冷笑,捡起地上一把生了锈的铁锹,扛在肩头挡住他离去的路。

她气坏了,抖着手指向他行动自如的右腿。

“陆卫青,你腿没断?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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