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先出去打车，卢江江和黎苏扶着时境迁走出去。十二点已经过了，街上车辆稀疏，好一会才打到一辆车。

结果要上车的时候时境迁硬是不让顾为和卢江江一起上车，嘴里只反复说着一句话：“黎苏，回家。”

黎苏非常无奈，她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男配如此信任。她扳过时境迁，让他看着自己，问：“你觉得我一个人搞得定你么？”

时境迁毫不迟疑地点头。

“……”黎苏无语片刻，说：“行吧，你说搞得定就搞得定。那我送他回去，就麻烦你们再打一辆车了，你们也喝了不少酒，早点回去吧。”

顾为和卢江江也很无奈，但是时境迁的脾气他们也知道，拗劲儿上来了那是真拗。

“没事没事，你们先走吧，时哥就麻烦你了。”卢江江说。

“路上小心。”顾为说。

车开动了，司机问起的时候黎苏才猛然记起忘了问他们时境迁家在哪里。

“叔叔，你稍等一下。”黎苏转过头，时境迁看上去还挺清醒的，“你家地址在哪里？”

时境迁很顺畅地说：“甫川区白石桥路203号望湖小区。”

黎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醉成这样还能清楚不磕巴地报出自家地址，真是不容易。

快到十二点半了，她不在家，黎见明和苏闻音都没打电话问，看来是应酬还没有结束。她给苏闻音发了条短信，说在外面碰上了一个朋友身体不舒服，把人送回家后回来。

刚发完短信，右肩膀一沉，时境迁把脑袋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到，笑着问：“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

黎苏说：“不是，我同学，喝醉了耍酒疯，赖上我了。”

“男人嘛，都是这样，清醒着的时候不敢说，他肯定是故意喝醉了想跟你表白，但是又没有控制好喝大了。”司机大着嗓门笑着说。

黎苏震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大叔你这也太语出惊人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还没出校门的高中生，大叔你也不用这么开明吧！

司机大叔也不需要她接话，一个人说得挺起劲：“我儿子今年刚上大学，天天跟她女朋友腻乎得很，有时候惹她女朋友生气了不会哄，还来找我问呢。男人嘛，就是要面子，他要当面跟你说肯定不好意思，所以总是拐着弯来。”

“……”黎苏哭笑不得地说：“叔，我们才刚上高三呢。”

司机大叔爽朗地说：“那有什么！时间过得那么快，一眨眼就毕业了，你们要谈恋爱就得抓紧嘛。”

黎苏万分无奈，又不能较真地去跟大叔解释，她真想把搁在肩膀上的脑袋拨开，这都是什么事啊！

好在路程并不远，晚上也不堵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黎苏付了钱，把时境迁扶下车。

望湖小区是一个老小区，前两年又整修了一次，看上去还挺不错。

“你住哪个单元？”

时境迁说：“7单元。”

他还伸手指了指：“那边倒数第五个。”

黎苏看了他一眼，还挺清醒。他在车上应该就没有睡着，只是难受地眯着，下了车后被夜风一吹，吹回了些精神，只是走起路来仍然晃着不稳。

光扶着胳膊稳不住他，黎苏把他的左胳膊搭到自己肩上，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虽然吃力但总算是顺利地走进了楼道。

黎苏还没开口问，时境迁就说：“七楼701。”

黎苏感觉有点绝望，老小区里没有装电梯，整修的时候也不能硬往里面加，所以只能自己走上去。而总共八层楼，时境迁家住七楼，就少了一层，黎苏一点都庆幸不起来。

“我跟你说，你必须要给力一点啊，不然今晚你就在楼道里面睡吧。”黎苏鼓励加威胁完，提起一口气，扶着他上楼。

时境迁倒确实给力，像是知道像刚才那样扶着上到七楼大概能要黎苏半条小命，他只是抓着黎苏的胳膊来保持平稳，用自己的力气爬上了七楼。

到了701门前，黎苏说：“钥匙。”

这会时境迁却不动了，也不说话，半闭着眼睛靠着她，大概是上楼费了太大力气，有些晕了。

鉴于他刚才表现不错，黎苏没跟他计较，从他身上一个兜一个兜找过去，在裤兜里找到了钥匙。时境迁的钥匙串很简单，一个细铁环上只有两把钥匙，别的什么都没有。

黎苏把门上的那把钥匙插/进去，单手开不开，她只好腾开扶着时境迁的另一只手。

“你靠稳别动，我开个门，很快就好。”她叮嘱完去开门，门“吧嗒”一声开了的同时，脖子上猛然一疼。

时境迁本来就靠在她身上，现在头一歪一低，直接在她脖子上来了一口，劲还不小。

黎苏连忙推开他，不可思议地惊呼：“时境迁，你是属狗的吗！”

时境迁被她一推，往后退了几步，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仰面倒下去。

黎苏也顾不上脖子上的疼了，赶紧扶住他。

时境迁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坦然又委屈地看着她，像是不解她为什么要推他。

黎苏被他看得差点心梗，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连续默念了三遍“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黎苏总算把心中的暴躁压下去，恶狠狠地说：“你给我乖一点，再乱动我就揍你！”

时境迁用无辜的神情看着她。

黎苏：“……”

扶着他进了门，时境迁蹬掉两只鞋子就要往里走。黎苏只好放弃给他找拖鞋的打算，扶着他先坐到沙发上。

两间卧室，门都关着，看不出来区别。黎苏走到一间的门口，握着把手一推，却锁住了推不开，这应该是时境迁妈妈的房间。她走到另一间外面，握着把手一推就开了。

里面的景象使她微微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布置这么简洁的卧室。一套黑木桌椅，一个黑木书架，两个黑木柜子，墙是白色的，床头柜和床是白色的，但是床单被罩是灰色的，地板也是灰色的。

纯粹的黑白灰布置，陈设非常简洁。

片刻惊讶过后，黎苏出去扶时境迁，沙发上却没有人了。

卫生间那边传来动静，黎苏以为他在吐，赶紧走过去。门半闭着，她推开进去，又是一愣。

时境迁没有在吐，而是在脱衣服。外套已经脱掉了扔在地上，里面的黑色T恤不好脱，他正在努力与它做斗争。

黎苏问：“你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时境迁停下动作，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她，说：“洗澡。”

黎苏把他扯上去的衣服拉下来整理好，说：“今晚不洗澡了，先睡觉。”

时境迁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委屈巴巴地说：“难受。”

“睡着了就不难受了。”黎苏说。

时境迁似乎想了下，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说：“你也不许洗澡。”

“好，我不洗澡。”黎苏哄着他出来，扶着他躺到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

见他嘴巴有些干，黎苏问：“你要喝水吗？”

时境迁点点头。

想洗澡不会是因为口渴了吧？

黎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出去接了一杯温水拿进来，喂他喝下。

“好了，现在快睡吧。”

时境迁说：“你也睡。”

“我要回……”黎苏顿住，看了眼手表，快一点半了，现在出去基本上打不到车了，大半夜的，也不能走上一个多小时回去。她拿出手机，有一条短信，是苏闻音二十几分钟前回过来的，她忙着没听见。

她想了想，决定不回去了。

晚上她一个人出去不安全，黎见明和苏闻音累了一天，她也不能让他们再跑过来专门接自己，而且时境迁这不安分的样子，她也有些担心让他一个人待着，万一脑子一热又跑去洗澡，摔一跤磕到哪里，轻伤还好，伤重了也是麻烦。

黎苏给苏闻音回了短信，说到朋友家里了，但是人都不在，她留下照顾朋友，今晚不回来了。

苏闻音很快就回了短信，没多问别的，只叮嘱她照顾朋友的时候也照顾好自己。

互相道了晚安，黎苏收起手机，见时境迁还盯着自己没有睡，便说：“我不走了，我也睡。”

时境迁这才点点头，说：“手机。”

“嗯？”黎苏不解。

时境迁把手伸进被子里，拿出来一个手机递过来。

黎苏明白了，手机没有拿出来，硌得他难受。她接过来，说：“好了，现在快睡吧。”

时境迁闭上眼睛，几乎是一秒入睡，看来是真的折腾得又累又困。

黎苏走出去，想着他晚上可能要起来上厕所，便没有关灯。

沙发挺大的，虽然她有一米七一，但是容下她也没什么问题。她把两个手机放到沙发上，刚坐下，时境迁的手机就响了。

黎苏拿过来一看，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她想了想，没有接，铃声响了一会自动断了。

沙发上叠着一条薄毯，黎苏拿过来盖上，又累又困的，差不多也是秒入睡。

睡意沉沉中，手机铃声响了，黎苏挣扎着睁开眼睛坐起来，是时境迁的手机，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会的那个号码。

不是本市的号码，两通来电间隔二十分钟，而且这大半夜的连续打电话，难道是时境迁工作那边的人打来的？黎苏想了一下，接起来。

“喂，你好。”

“小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电话两边的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