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和小金不同，她的爹娘都是街上的人，因着家中艰难当初玉花只有七岁时被带出来打算卖掉。

李氏好心，遇上了这事。又见玉花和自家女儿差不了多少。便给了玉花爹娘一些钱把玉花带进了贺家。

因为没签什么契约合同，玉花每个月也会把贺家给的月薪都拿给她爹娘。

几年下来也没什么纠纷，可现在不同了，今年家里的菜都快死完了。玉花的两个兄弟也要娶媳妇，两人早早看上的姑娘家都给了最后通牒。

今年要是不来提亲，就要嫁给别人去。这不玉花兄弟着了急，催着玉花爹娘想办法。

玉花爹娘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女儿头上，镇上一个老爷要纳小妾。愿意给四个大洋，只要生下了儿子，还可以把她给扶正了。

玉花爹娘听了消息就要来找玉花。

明仪跟着小金到前院厅屋的时候，厅屋里已经站满了人。

贺老爷也被福叔叫人从学校里请了回来，此时玉花躲在福婶背后。玉花家的人义愤填膺地瞪着贺家人。

听他们话里的语气，还怪上了贺家，以为是贺家给玉花说了什么，才惯的她心这么的大，连父母做主的婚事都不愿意。

“要不是你们家的人和我妹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不愿意回家。今天要不就把我妹妹交出来，要不然就你们贺家拿钱出来。”

玉花爹也附和着：“对，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先生老爷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我女儿交出来要不然这事没完！”

福叔好说歹说玉花家里人都不答应，最后贺老爷叫上玉花自己做决定，是要留下还是回去。

玉花哭哭啼啼地说想留下。

此话一出口，就迎来了她兄弟两个的一顿乱拳，尽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也没有一丝顾及。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生为男人就比家中姐妹高人一等，不光是自己就是爹娘也是这么认为，街坊京邻居也是这么认为。

这根本就没什么错，打她自然也就不算错。谁叫她不听家里的话把自己嫁了给他们兄弟两娶媳妇。

福叔上去拉住兄弟俩，玉花爹开口道：“我今天就是要带走我女儿，谁说了也没用。我女儿是来你们家干活的，又不是卖给了你们家。你们拦着人不让走算什么？”

玉花娘也抹着眼泪，泪眼汪汪看着玉花：“花，跟娘回去吧，我们可是你亲爹娘，怎么也不会害你的。”

听了个全程的明仪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都要把自己十六岁的女儿送去给人家做妾室了还不算害她。

玉花只是一个劲的哭，不说走也不说留。贺老爷被这一家子吵的头疼，叹了口气：“玉花，既然你爹说我们家做不了你的主，你就回去吧。”

贺老爷也是没法了，要是玉花态度坚定要留下来。贺老爷还能强硬地把镇上的保长请来做这个主。

现在玉花一见她娘又犹犹豫豫。

玉花娘上来拉她，她也起身要一起跟着走了，明仪摇头，这都是什么事？

她还以为能看到一出民国果敢丫鬟与父母抗争不愿与人为妾的可歌可泣故事。

如果玉花真这么做了，她就算是拼着被贺老爷处罚也要把她那兄弟和爹娘轰出去。可现在玉花竟然就这么软弱的妥协了。

明仪伸手拉住玉花问：“玉花，你真决定要听你爹娘的话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了？”

玉花掩着帕子哭。

明仪道：“别哭了，哭又不能解决事情。只要你说你不愿意，我们一定能帮你的。”

“有你什么事？连你爹都不说话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管的着吗？”玉花大哥骂道。

“明仪，过来！”贺老爷也发了话。

明仪还是笔直地立在玉花身前，玉花被明仪说了一句，停下哭声道：“三小姐，这都是命。奴婢认了，能换来钱给兄弟们娶媳妇，也算是报答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什么命不命的，你的命是你自己决定的。”明仪还要再说，贺老爷过去拉起明仪走开了。

玉花也被爹娘给带走了。

明仪经此一事，不仅被贺老爷给骂了一顿。更是对这个社会女子的不易又多了一层了解。

怎么说玉花也是照顾了元仪多年的人，明仪还想要再帮帮她。

一天下午，她支开小金一个人去了玉花家附近。

玉花被关在家里防止她逃跑，她爹和兄弟去了码头上做工，她娘也去了河边洗东西。

明仪悄悄进了玉花家，见到被锁着的玉花问她：“玉花，我帮你离开这里吧，我攒了点钱。给你带着逃出去，只要你离开了这里，你爹娘找不到你自然没办法再抓你去做妾了。”

玉花摇摇头，心如死灰的模样再次震撼了明仪。

“我不想逃，三小姐多谢你的好意。我活着也就是为了给兄弟们做牛做马的。我娘劝了我许多，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大不了就是做妾，只要能过好日子，给兄弟们挣来银钱做什么不是做呢？”

“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自己有手有脚自己挣不来钱关你什么事。你还有大把好日子过，做什么要为了他们毁了自己的人生。”

玉花没说别的，一直说着：“这都是命，这就是我们生来做女孩的命。”

明仪最后又问了一遍：“你要是想逃走，我帮你。”，玉花还是没有答应。

才过了半个月，明仪便听小金说了玉花已经被她爹给卖了，那个镇上的老爷没过几天就生了病，自然没有心情纳什么小妾。

玉花家急等着用钱，听说她哥哥连孩子都跟人家弄出来了，只能把她给卖了换钱回来娶亲。

最后玉花是被卖给了一个来上宝街做生意的行商，那人买下玉花的第二日就搭船离开了。

元仪感慨了一番，希望玉花能遇上一个好人家。少受些苦，明仪和小金心里也不太好受。

十一月底，天气越来越冷。

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会看天象的街面上的老人都说今年这个年，怕是不好过的。

恐怕会有大灾降下，果不其然。

不出几天，雪下的越来越大。一直不见停，街上已经听说过好几起的人家有人摔跤不幸去世的消息。

欧阳氏叮嘱明仪姐妹俩没事都在房里待着，不要出来走动。

明仪的锻炼之路也只能在房中进行了，家里每天都要除雪，贺老爷的学校也已经放了假，福叔每天带着请的下人一起撒楼梯上屋顶上清理厚厚的雪。

就怕哪天雪下的太大太厚了，会把屋顶压塌了。下街上的人家屋子修的没有这样牢固，听说已经塌了好几家的屋顶了。

不光是安全问题，如今就连街面上的各个铺子东西价格都疯涨了起来。

尤其是米面粮油，蜡烛灯油，取暖的煤炭这些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贺家这边的东西倒是都不缺，家里都是一个季度定下所有的东西，因着上次买的时候欧阳氏想着过年前东西都要涨价，所以便把出了年的东西都给买了下来。

所有倒是不太着急。

明仪每天听着小金说外头的店家，东西是一天一个价的往上涨，外面还到处都是等着买东西的百姓。

心里也有些担忧，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夜里，一家人一起吃饭。

欧阳氏说起了现在下这么大的雪，怕是过年明柏也回不了家。

“既然回不来，就在大哥家里住下也行。反正都不是外人！”贺老爷说道

欧阳氏点头。

贺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可那些下街上的人家就没那么好过了。

听说有些人家已经买不起米面，都饿到了在上街这边到处讨饭的地步了。

福婶也说近来到家里要饭的人越来越多了，问欧阳氏该怎么办才好。

欧阳氏道：“以后要是再有人上门要饭，别给那么多了。还有一天只给一次，就说我们家也没那么多粮了，自己都快吃不饱饭。”

欧阳氏以前也是穷过的，自然知道没有吃的的时候，那些人对于吃食有多么的疯狂。

她要是善心大发，那等再过段日子雪还继续下，没有吃的的人家保不齐就会成为饿急眼的劫匪闯进贺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