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宝珠一路上添油加醋：“明月，那李崇言定是一早就和那狐狸精好上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两从医院里面出来的。”

高明月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她认真看着蔡宝珠：“你确定？他们两从医院出来的？”

蔡宝珠连连点头：“那还能有假，他们两个看着没半点像是有病的样子，而且李崇言瞧着还心情极好的样子。”

语落，蔡宝珠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急急抓住高明月的胳膊，“明月，你说那个狐狸精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说完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捂住自己的嘴。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否则李崇言怎么就会和那女人从医院里一起出来，那个女人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瞧着穿着打扮也就是寻常，一定也不是什么多有家世背景的样子。

这般想着，她倒是有些同情起高明月来了，曾经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办？心里如此想着，蔡宝珠经不住幸灾乐祸。

蔡宝珠与高明月认识多年，蔡宝珠觉得，以往一直是高明月高傲张扬，待她更是犹如狗腿跟班，高明月性子委实不算好，有时候她在高明月面前，也得低声下气哄着她，谁让她家比自家父亲的官位高呢。

自小时候起，蔡宝珠就被家中教导，要和高明月搞好关系，要时刻捧着这位大小姐，从高明月的父亲被隔离调查，当初她可是高兴了好久，终于不用再跟着这位大小姐屁股后头了，可她父母不让，甚至还说高家定会安然无恙。

蔡宝珠无法，只能继续陪在高明月身边。所以这一次，她看到了李崇言和一个女人公然在医院出现，就迫不及待去向高明月告状，一方面可以在高明月身边卖个好，一方面也是想暗地里看高明月的笑话。

所以，她也不管嘴里说的是不是真的，一股脑儿地将那些猜测全都告诉高明月，还道：“我看那狐狸精定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没准儿她是故意让李崇言带着她招摇过市，好让省城里的人看你笑话呢。”

“明月，等到了那，你可一定不能让那狐狸精好过，敢跟你抢男人，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随着蔡宝珠的话语，高明月牙齿咬的咯咯响，此刻她心里就只有一件事，定要让那个勾引了崇言的狐狸精不好过。

“小姐，到了。”

黄包车夫出声，打断了高明月的思绪，她扔了几个钱丢在车座里，三步并作两步往西姆森西餐厅走去。

行到大门处时，蔡宝珠瞥见正坐在餐厅落地窗前的明仪，蔡宝珠像是有了大发现一样，指着落地窗那边的人，朝高明月努嘴：“喏，明月你看看，那狐狸精坐在那里呢，瞧她那副搔首弄姿的样儿。”

明仪此时也敏锐地发现了门口指着她的两人，因距离有些远，明仪听不到那两人说的什么，正奇怪对面的两人怎么一脸敌意看着自己，想要再去看清楚，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明仪微微摇头，暗道定是自己想多了，那两人与她素未谋面，又怎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崇言，你真的在这？”

一道娇声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高明月在看到李崇言的那一刻，打破了最后一丝幻想。

在她的心里，李崇言一直是个端方君子，和她在一起时也从没有过越矩之处。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李崇言和她定亲那么久，她何时见过他露出这般欣喜的神情来。

高明月锐利的目光射向明仪，看来这个狐狸精，确实有些狐媚人的手段，竟能把他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崇言，我听宝珠说，看到你在医院和一个女人一起出来，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瞒着我和别的女人约会，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高明月满眼受伤的望着李崇言，眼中带着委屈与祈求，想要李崇言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是这个女人缠着他的，又或者这是一个误会。

李崇言淡然地理理衣袖，在高明月眼中他的这番动作，仍旧好看的犹如谦谦君子。

“高小姐，别忘了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我和什么人一起吃饭，似乎与你无关。”

冰冷的话语，从李崇言口中一字一句吐出，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高明月的高傲和她的心。

高明月抬手指着明仪，尖声开口，“是她对不对，是她勾引你的对不对？你们去医院干什么了？是不是这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才这样对我？”

西姆森西餐厅作为省城数得着的西式餐厅，一向是以有格调和前卫著称，来这里的客人，也都是省城数一数二的体面人士。

虽然他们的阅历与教养，限制了他们不能如寻常看热闹的小市民一般过去凑这份热闹，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喜欢听八卦的心思。

明仪此刻就察觉到，无数暗地里朝她打量的不友好目光射来。

有些明目张胆的，甚至目光中毫不避讳对她的鄙夷不屑。

不知情的人，只怕已经将她当成了被正房捉奸的小三，明仪耳力上佳，左右前后之人暗地里嘀咕的话，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有人用着不小的声音，同自家男人说，这样的女人要是被我发现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抢别人家的男人。

高明月自然也是听到了这番话，得到了认同，她的气焰也更加嚣张起来。

恰好服务生端了一瓶红酒和两个红酒杯过来，高明月一见，夺过那瓶红酒，就往明仪的腹部丢去。

霎时间的动作，谁也无法预料到。明仪尽管动作极快用手挡住了红酒瓶子，手臂上冷不防地也被红酒瓶砸中。

明仪闷哼了一声，忍住疼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高明月的脸上。

“啊…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

高明月怒极骂道。

这辈子她还没有受过这种耻辱，她竟然被一个不知名姓的女人给打了。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用挑日子吗。”

明仪内心对于这种事，实在厌烦得很，说完她冰冷的目光射向李崇言。

她可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李崇言在明仪手臂被红酒瓶砸中的时候，就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

看到明仪回了一个巴掌给高明月，他的眼神逐渐温和透着追忆，这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贺明仪，一言不合就怼人，那么小的时候就敢帮着自家姐姐暴打前未婚夫，也正是因为那时的她有趣又可爱。

他才会那么些年，一直念念不忘。

李崇言当然知道，在这近期几次的接触中明仪对他有多么的冷淡，如今见到明仪不再是对他客气又疏离的态度，李崇言甚至觉得，就连她冷着脸瞪自己的样子，也比冷冷淡淡看他的样子，要可爱亲切一百倍。

可爱到他现在觉得高明月在这地方，无比的碍眼起来。

“高小姐，你要撒泼尽管回你家去，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我要同什么人来往，以后又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这都是我的事情，我也真诚的祝你早日遇见心仪的人。”

高明月崩溃的情绪逐渐失控，她指着明仪，质问李崇言：“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你没有看见她刚刚怎么对我？你要维护这个女人，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愿。”

说着，高明月对同来的蔡宝珠道：“宝珠，你来帮我，一定不能让这贱人好过。”

蔡宝珠看了看李崇言，又见明仪冷着脸一言不发，她直觉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刚刚见她直接打了高明月一巴掌，她就能看出来，这女人要不就是仗着李崇言的宠爱有恃无恐，要不就是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蔡宝珠犹犹豫豫不想动作，她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不管是高明月的热闹，还是李崇言和那个女人的，可现在高明月让她动手，她一点也不想去。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你就不怕…”高明月威胁的话语吐出，对于蔡宝珠来说，原本还在犹豫的动作，立即变成抓住明仪的动作。

这样的事情，高明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吩咐她去做，蔡宝珠一下子就明白了高明月的意图。

高明月见蔡宝珠也一同过去，不再迟疑，试图用尖利的指甲，抓花明仪那张脸。

明仪一推一挡之间，将两个人的手钳制住，又用力一掼，二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随着哎呦哎呦的声音，高明月和蔡宝珠二人，趴在了地板上，很久没有爬起来。

明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真是不应该出门。她又瞪了李崇言一眼，在看到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时，火气登时不可抑制地发了出来。

“李崇言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这时候你还笑的出来，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收拾吧。”

说完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刚开始出声说要是自己不会轻易放过的女人，见明仪准备离开，站起身来阻拦道：“这位小姐，你将别人打了，就这么走掉不太好吧。”

她将手挡在明仪面前，一副做好事，绝不放明仪离开的模样，明仪顿时气笑了。

转身坐回位置，说道：“既然不让我离开，那我坐着就是。只是话要说清楚了，这两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我，还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往我身上泼脏水，怎么就不见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她这话问得有些人不好意思起来，高明月这时候爬起来，说道：“你说谎，我的女伴明明看到你和崇言一起从医院里面出来，你还说不是怀孕，你们都一起出来约会吃西餐了，青年男女要不是那种关系，怎么会单独出来约会。”

明仪随着高明月的指控，看向蔡宝珠：“哦，你说看到我们从医院出现，所以你就认为我就是怀孕了？你又有什么证据？”

蔡宝珠原本就是凭空猜测，又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被明仪笃定的语气和坚定的神情一问，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明仪瞥向一边老神在在的李崇言，“你还不出来说句话，是想看着我被别人冤枉死吗？”

李崇言方才淡然出声道：“明月，别再闹了。我们已经解除婚约，而且这与贺小姐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也只是恰巧，我邀请贺小姐一同吃饭而已，

你大家小姐的教养，如今怎么荡然无存了。而且你应该问问你的女伴，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不要没有证据就冤枉了人，我和贺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

高明月听了这话，既羞且怒，“我会这样，都是为了谁？”

说完这话，她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射向蔡宝珠，都是她，害了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丑，她那副样子，谁看不出来之前的话都是撒谎。

“无论你为了谁成了这样，也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的理由，今日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不要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放在眼里。”

她说完这话，刚好医院新来的一名女医生也走进了餐厅，看到她率先和她打了声招呼：“贺医生，你也过来吃饭呀？”

明仪看了过去，发现是认识的人，点了点头平缓了语气：“是啊，过来吃饭。”

有那好事的悄声打听明仪是谁，怎么说话做事如此的厉害，那名女医生这才发现明仪这一桌的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周围也有暗地里议论的人在看着。

她看了看明仪用眼神询问她，明仪微点了点头。

便将明仪的姓名职位等说了出来。

私下里议论的人一听，现如今都提倡新社会，新气象。所以省城里也来了洋人，开了洋医院，而湘雅医院的贺医生，这几年倒是凭着一身医术，在这个洋人开办的医院里面能够被重点培养，在省城也很有些名气，有真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特别是医者，谁也保不齐哪天自己的命，就捏在人家的手里了，这般想着，

众人纷纷开口：“原来是湘雅医院的贺医生，难怪气势这般足。”

“都说湘雅医院有个全科医生姓贺，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救治过好多省城的大人物，原来就是她呀，年轻有为又医术精湛，难怪她这般生气了，要是换了我被这样冤枉，我也要发火的。”

“是啊，贺医生要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怎么也不至于和一个有婚约的男人私下来往，还造谣说人家怀了孩子，真是无稽之谈。”

高明月与蔡宝珠听了众人的议论，头低得都快埋进胸口，狼狈的拖着蔡宝珠离开了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