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魔皆有偏见,我会设法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男人抬头说道,眉间的神印发出七彩霞光。
徐梦虽看见神印乍然变脸,这是天景族才有的神印。
“你和那些老迂腐是一伙的?”
徐梦虽以手化爪,抬手间倾天柳顺势缠绕过来,“我今天就先拿你当开胃菜,看天景族的人能把我怎么样。”
男人面色平静,把手里的酒掷向大石堡。
啪——
是酒罐掉在大石堡上的声音,酒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升腾着氤氲的雾气,一点一点的透过裂痕渲染到群神飞天图上。
不知是幻觉还是想象,徐梦虽清晰的看到,女天神的眼角流下一行血泪。
周身朦胧,强劲的吸力化成旋风直冲徐梦虽面门,陈国天上的大雨都受到旋风的影响,惊雷乍响。
徐梦虽面容闪过雷电的光影,双手结出一套复杂的上古咒印,手向后蓄力朝男人掷去。
“灵木听诏,镇扶摇”,少女带着杀意的诏令降临,森林的树拔高千丈,旋风受到枝干的阻拦,徐梦虽身上的吸力减小。
树木转而攻击男人,摧枯拉朽般拔地而起,树根为脚,枝干为手,呼哧呼哧变成一个个行走的凶怪。
男人只是看着她摇头,“一酒惊觉,万年纵横,闻酒生异,异满逆天。”
男人捻指开阵,以他为中心结出蛋壳似的屏障,树怪一拥而上敲打屏障。
徐梦虽冷眼看着男人念咒,面前的人不受魔息侵蚀,神力也坚不可摧,天景族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真是难缠!
男人的咒语显灵,旋风变成之前的两倍不止,徐梦虽聚灵阻挡吸力,但是她刚觉醒神力,还没回上古神界恢复神躯。
凡人之躯顶不住摧残,人界灵气稀薄,旋风一遍遍冲击徐梦虽的肉身,她吐出一口鲜血。
倾天柳是她炼化的灵器,与她血肉相连,她还有一把桃木剑名叫夭彩,夭彩神器没在身边,收拾人都麻烦。
徐梦虽赤着眼冲男人喝道:“你们天景族的神官屡屡坏我好事,杀身之仇已经有一次,如今要来杀我第二次吗!”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徐梦虽抹掉嘴角的血渍,“天道肯容忍你们杀我,为何我不能杀回去,我要你们都死。”
寻常的天景族她仅凭树妖就能制服,眼前人虽棘手,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算凡人之躯,我徐梦虽要杀谁,谁能拦我”,徐梦虽手腕出窜出柳条,柳叶宛如刀刃。
男人念咒声打断,屏障裂开,树妖和柳条一拥而上。
男人被迫后退,看向徐梦虽的目光依然不变,他重新念咒,七十二只仙鹤化作白鸟帮男人抵御攻击。
“天地绵亘,叩开天门”,男人嘴里的咒语不绝,手张开一周抱圆又回归胸前结印,眉心的神印大亮。
徐梦虽顿然感受到灵魂剥离体外的痛,比在上古神界被那帮天神肢解时还要痛。
“啊!——”
男人和徐梦虽脚下出现彩色圆阵,两人同时升到半空中,雷电降下,二人身上电流蹦出电花。
“我叫楚灿,以后别再忘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
徐梦虽痛晕前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浓烈的酒香混着泥土的湿气,又是一道天雷,黑夜中电光一闪,悬浮在空中的两人消失。
......
......
热,如蒸如煮,火辣辣的痛传递到四肢百骸。
血液从身体中流出,脑仁嗡嗡嗡的想要炸裂。
厚重的祭坛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烈火之中,年轻的少女低垂脑袋。
她全身弥漫着灰沉沉的死气,衣衫破烂不堪,青紫遍布全身,气若游丝。
祭坛上方,一位少年吊儿郎当的靠在石椅上,用小刀不紧不慢的削着绿皮核桃。
少年长相白净,面色红润,粉红色的轻纱袍子下踩着一双五彩的小靴。
散着头发,耳畔别一串花枝,桃花眼中动荡着不拘的玩味狠辣与戾气。
一看就是个花花绿绿妖孽的主儿。
“娆词,你到底交不交出灵木,交出灵木,生,不交灵木,死。你看着办,赶紧你选一个”,夜赤不耐烦地说明。
他削核桃的动作动作优美炫丽,恰有赏心悦目的滋味。
冷冷的把话说完,夜赤仰脖把削好的核桃扔到嘴里。
绿色的核桃皮被削成两半,松绿和均,很是对称。
色如白脂的蜡手轻轻捻起石桌上的白纱布,一遍遍地对着削过核桃的小刀擦拭。
细心执着,仿佛自成一境。
不知过了多久,祭坛上的烟雾没过人影,夜赤把小刀收进怀里,摇摇头:“你若肯早些时候就交了,拖到现在,看来是想以死明志了。”
话毕,不闻有回应声。
夜赤低低的哑笑,似是无可奈何又似可怜,转身拂袖就想离去。
“等等...”,沙哑嘲哳的女声传到夜赤耳朵里。
少年眼睛一亮,回眸。
“你..过来..”,徐梦虽拼着力气呼唤,苍白的嘴唇崩裂。
眼袋沉重,说完这句话,徐梦虽已是筋疲力尽的枯竭之状。
周身的温度降下去,应是夜赤挥手把烈火扑灭。
“甚好”,夜赤飞身到祭坛上。
他蹲到徐梦虽身边,伸手到徐梦虽的额头处输送神力,自言自语道:“等我拿到你的灵木献给魔界楚灿,威风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少年的身体清凉,像是流水一样的浮动。
淡淡的凉意散发出来,徐梦虽身上的疼痛稍减。
缓了些力气,徐梦虽冲着身旁的夜赤出手。
啪!
一巴掌抽到少年脸上,夜赤捂着脸瞳仁一颤,嘴张大下巴险些脱臼。
“鳖龟孙...”,徐梦虽深吸一口气,眸中迸出一道刀锋般锋利的光,“你活腻了是不是。”
“我活腻了?”夜赤几秒钟被徐梦虽吓两回,不确定的问出这一句。
“我还能说错不成”,徐梦虽强撑着从祭坛上站起来,她先是环顾四周。
两侧是冰冷的石壁,刻着千姿百态的浮雕,都是些飞天巨兽或祭祀的画面。
这里是石骷洞,一万年没回来过,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娆词,死到临头还敢戏耍我,今日本少主让你知道花为什么这样红”,夜赤回过劲儿大怒,右手张开一条银色的小蛇显形。
“蛇网,毒水罩”,夜赤粉红色纱衣的袖口大张,袖子里不断飞出毒丝,鬓角的花枝徒然变色。
少年拿了耳畔的七星海棠花枝对准徐梦虽,毒丝缠绵汇聚到徐梦虽头顶,七星海棠的毒气慢慢渗透到空气里。
徐梦虽看着夜赤狂妄的叫嚣扯了扯嘴角,身体上的疼痛还在一阵阵的拍打着徐梦虽的灵魂。
天火的灼烧异常强悍,徐梦虽身在上古,力量回巢不少,她抬头看了眼不断变大的毒网。
看夜赤的目光犹如看一死人,“夭彩!”
此话一出,石骷洞淅淅沥沥掉下石头碎屑,大地颤三颤,洞口传来呼呼的风声。
徐梦虽伸手准备迎接她的夭彩,洞口飞来一团灰色的雾气。
“夜赤,放了娆词。”
人未到声先至,灰色的雾气在徐梦虽眼前化成人形,雨君把徐梦虽护在身后,手拿着一口宝蓝色的锦囊抵在夜赤面前。
“敢动我们天景族的阿词,今日找得到你,本姑娘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徐梦虽眼底划过一丝波澜,手指在身后比划了一个圈,到达洞口的夭彩重新遁于虚空。
是她...
上古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诛杀她的女神官。
神族娆词,灵木,雨君。结合刚刚夜赤对自己的态度,突如其来的回忆在徐梦虽脑中展开。
那会儿是她刚刚从群魔中厮杀出来成为魔神,妖族的夜赤拿着灵木投诚,有了灵木助力徐梦虽魔力大涨,后来天景族打上门,口口声声说天景族唯一的小仙女就是被她派人杀死在石骷洞。
徐梦虽当时不忿天景族血口喷人,出手极狠,天景族派来的天兵只剩下了刚出师的雨君。
为什么剩下雨君,徐梦虽记不清了,只记得夜赤召唤妖物啃食战场上的尸体,雨君跌坐在魔域的乱石上。
嘴唇被自己咬出血,回去之后就哑了,以后再也没说过话。
“赋水”,现实中雨君撒开锦囊,宝蓝色的水汽冲刷过毒网。
徐梦虽头顶的毒网摇摇欲坠,她低头看向自己掌心,肌肤娇嫩,光滑如玉,手腕的毒疤和掌心的虫印全无。
徐梦虽透过悬浮在脸前的大水珠看她的脸,受到天火灼烧憔悴不少,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不像她那般妖艳,娆词长得馨甜,像小狐狸一般,睫毛细长,水汪汪的大眼,脸色少了点红润,乌黑浸汗的发丝贴在额前。
真虚,仙气少,魔气更少。
徐梦虽嫌弃的点评,那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在雷雨天启动混元大阵,趁她还是凡人之躯强行交换天命。
现在她成了天景族半命的小仙女,他成了魔域的魔神。
好一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徐梦虽冷笑。
不过是觊觎我高贵的魔界之主的身份,也配劝我回头,可笑。
毒网破裂,夜赤脸色发青,开始化七星海棠花枝为匕首,默念道:“神离七窍。”
匕首以一变七,架起刀阵卷土重来。
雨君又要施法,徐梦虽不耐的抓住雨君的肩膀回扯,咒语也没念。
“揍他”
少女漫不经心,昂首挺胸的七星刀闻言一个急转头奔向夜赤。
铛铛铛铛铛铛铛,七枚匕首沿着夜赤的身形钉到石壁。
夜赤捂着胸口才喘口气,七枚匕首忽又从石壁上出来,照着夜赤身上捅。
“收收收,快收神通”,夜赤慌不择言,捂着被刺了一刀的屁股上蹿下跳。
雨君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捂不住嘴,“阿词好样的,几日不见,功法精进不少,你何时学会的这招,威风极了!”
徐梦虽没工夫和雨君姐妹情深,念着从前的主仆情谊,徐梦虽对夜赤小惩大诫。
她的御物术已是登峰造极,够夜赤好好和这七把刀玩上十天半个月。
现在最重要的一是找到楚灿,杀!
二是干翻天景族,一一把肢解她的神找出来,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