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松躺在飘窗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飘落的雨丝。

路灯的光被雨丝打散，散落在周围，晕染出模糊的光晕。

也许是因为太入神，在恍惚之中，雨滴仿佛越来越近，要透过窗户滴落在他的瞳孔上。

宋松眨了下眼睛，太久没眨眼的酸涩感一下子让他闭上眼睛。

待酸涩感缓解一些，他坐起身捡起丢在一边的课本抿了抿嘴。

怎么找话题啊……

和不知道如何在班群里说话一样，他也不知道如何在网络上和一个陌生的人寻找话题。

那些一见如故的人都是怎么聊天的？

快来教教我。

对面的那位似乎有些忙，在打完招呼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宋松苦恼地用有些粗暴的手法翻开了数学课本，翻到了自己要复习的那部分。

学习使我快乐，谁想要找人聊天了。

嗯，函数。

嗯……函数。

嗯……

宋松放下课本，拿起手机。

果然和数学比起来，什么都不是难题了呢。

“你喜欢……”

删掉。

“你多大了……”

删掉。

“哈哈，你平时玩什么游……”

删掉

……

在反复的删删减减之后，宋松终于点击了发送。

在历经了多种选择之后——他选择了最干巴巴了那条。

“我们这里下雨了，下的特别特别大。”

“你们那里呢？”

宋松瘫在被子上，手机落在胸口旁。

原本以为要等一会才能等来回复，但没过一分钟手机就叮了响了一声。

胸口旁微微的振动带动出微微的麻痹感。

心脏也因此快了两拍。

“也在下雨。”

宋松嘴角飞快翘起。

好巧，好巧。

这雨真会下。

有了第一句之后，接下来的交流似乎不是那么难了。

“现在在你在干什么？”

“看书。”

宋松脑补出一个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同龄人形象。

嗯……更巧了。

都在和学习做艰苦的斗争。

先入为主的他根本没考虑对面也许不是在看课本的可能。

外面的大雨依旧稀里哗啦从天空倾泻而下，他打开旁边暖色的台灯，把课本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如果再来一杯热茶就更惬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宋松写完边看书边写完大半张数学试卷，准备休息一下时，才发现班群的信息已经99＋了。

“耶！又可以多睡一天懒觉了！”

“太棒了，今天不写作业了。快来个人陪爷玩游戏。”

……

宋松退出去，再点开班级群——

“因为最近的暴雨天气，开学延期一天。于六月七号开学，请学生做好开学准备……”

宋松嘴角刚刚翘起，就看到信息栏里又冒出了一条信息：“延迟那天的假期作业如下：数学练习册第97页，以及……”

翘起的嘴角立马放下，宋松向旁边的被子堆里倒去。

天……原本的作业还没有写完，怎么又多了一堆？

宋松快速打开软件，点开聊天框：“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想知道哪一个？”

对面好像看书看的很入迷，过了很久才回：“好消息。”

宋松飞快地打字回道：“端午的假期因为下暴雨，多了一天！”

“恭喜。”

宋松愤愤地打字道：“这延迟的一天假期还布置了作业……”

“你是高中生？”

宋松抿了一下嘴。“是的，不过我已经19了。”

这个软件注册有年龄限制，必须成年了才行

对面应该怕他是未成年。

他的确已经19岁了，虽然他才高二而已。

当初父母离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想用他从对方嘴巴里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当年闹了很大一场。

自己也被影响到了学业，迫不得已休学一年。

父母很不体面地分开之后，飞快地重组了新的家庭。

离婚时的许诺几乎再没有人提起。

除了打钱以外，他们再也没有多管过自己。

宋松并没有太多的生活常识，勉勉强强，磕磕绊绊地开始学习怎么照顾自己。

后来的他学会了自己做饭，自己修理东西，自己去看病，能很好的照顾好自己，几乎没有再因为日常生活而焦头烂额过。

“叮。”

宋松回过神，打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

“那你作业写多少了？”

“数学还差一点没写完，最后的大题太难了！！”

说完火速把没做完的试卷拍发了过去。

这一次，宋松等了十分钟还没等来熟悉的——“叮”。

另一边季玉有些懒散地靠在床边，单手拿着手机。

他望着结尾这两个感叹号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

点开图片一看，对面的小网友这是把自己的数学作业拍过来了。

正在季玉想放大，具体看一下题目时，突然看到了试卷下角的小字——y市第一中学。

季玉挑了挑眉，因为酒精而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明了些。

一中是他的母校，也是季朗现在就读的学校。

而一中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自己编写试卷，并且不允许外传。

看起来很巧，这位名叫松鼠的网友，应该还是自己的学弟，季朗的同学。

季玉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在纸上写下了这两道题目的详细答案，发送了过去。

世界真是小啊。季玉喝着手边的热茶，这样感叹道。

“！”

“！！”

小网友激动地打了两排感叹号。

这题目是一中自己编写的，想在网上搜题都搜不到答案。

对他来说，这真是刚刚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太棒了，我还以为只能空着了！”

后面跟了一个宋松从班群里搜罗来的“跪谢”的表情包。

季玉望着这个表情包上的豆豆眼看了两秒，无声地笑了一下:“没事。”

然后随手存了表情包。

他喝了口茶，庆幸地想还好高中那点知识，自己学的还不赖。

说学的不赖，其实是太自谦了。

当年的他在学校里堪堪得了个学神的称号，每次考试的总分总能与第二名拉开不小的差距。

第二名与第五名的分差都没有和他的大。

即使是现在，一中的老师在面对恨铁不成钢的学生时，也总是把他的事迹拿出来对比。

这些对比总是以：“当初我们一中有个特聪明的学生……”开头。

这样的成绩说是学的不赖，着实是谦虚过了头。

另一边——

宋松望着“学的不赖”网友所写的解题过程挠了挠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五步开始就直接可以直接跳出a点坐标，也不知道后面的同理可得同的是哪一个理，更不知道最后的答案到底跳了几步，让他摸不着头脑。

对他来说这份答案有点像老师发的答案的超级超级进阶版，从“略”进阶到了“简略版”。

啊啊啊啊！

宋松趴在桌子上，苦中作乐地想，起码自己看懂了一半。

盯着屏幕上那条“有不会的可以问问我。”

宋松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不会的去问的话，是不是有点显得不太聪明？

不对……

最开始这两道题目不会的样子，和现在看了解析只会一半相比好像都聪明不到哪里去。

想清楚的之后，他飞快拍了图，在上面认认真真标出了没看懂的地方：“可以再问一下这里吗？这里没看懂。”

再装个可怜吧。

宋松一边想着，一边加上和“跪谢”一起搜罗来的表情包——“泪目”。

对面可能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好。”

让我们来看一眼宋松问的问题——

第二小问提出问题1：第二步怎么求得的第三步？

第三小问提出问题2：这个同理可得，同的是什么理？

……

第四小问提出问题5：从第一步就没能看得懂。

季玉扶了下额。

对面也许也知道自己这样不算是在“问一下”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又发了一次那个“泪目”的表情包。

季玉无奈拿起笔，打算实现自己的承诺。

“叮。”

季玉微微抬头望了眼手机——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连麦教我吗？”

后面依旧跟着那个豆豆眼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