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韬有一身的腱子肉，他体力很好，还精通格斗，不然也不会在末世多次外出觅食还存活至今，他后来更是觉醒了异能，只可惜，这些都不敌面具男的轻轻一挥手。
面具男嘴角噙着一抹笑，吐出的语句却冰冷到无以复加——“你说，我是先割了你的舌头好，还是先砍了你的手脚好？”
李成韬脸色灰败，面具男正欲上前，沈思安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沈思安被裹在层层叠叠的裙子里，走过来时身体摇摇晃晃，似一朵将败的花。
他说：“能不能不要杀死他？”
沈思安不敢直视面具男的眼睛，说出他的请求后垂着头静静等待面具男定夺。
面具男脚步一顿，难以置信道：“你有病？”
“他……救过我的命。”
“病得不轻！”
沈思安被骂后就没再说话，说实话，他确实也觉得自己病了。
明明李成韬是欺辱他最深的人，可他的大脑却轻易过滤掉那些最惨痛的过往，反而一些少有的，称不上美好的记忆却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例如李成韬在丧尸爆发初期拉着他躲进这家女装店，例如在丧尸环伺，他最恐惧的深夜，李成韬外出寻觅食物回来后分给他一星半点，又例如李成韬一次次在他耳边夸他乖巧懂事不吵闹……
在沈思安每次想反抗想说不时，这些记忆都会出现，捆绑他，阻挠他，催眠他，指责他不该破坏这鲜少的温情时刻，告诉他两人的关系实际上是对等的爱情而非强迫，最后将他从自我唾弃和否定的泥潭中挖出来。
所以，在此刻，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请求面具男放过李成韬，因为他的大脑，短暂地相信了他爱他。
沈思安无法理解自己，面具男就更无法洞悉他的脑回路了，他像掸苍蝇似的用手一挥，沈思安一个踉跄，被他拨到了一旁。
地上的李成韬惊恐的看着面具男一步步向他走来，身子拼了命地往后缩。
面具男的步调刻意放缓，在李成韬的眼中，宛如死神降临。
纤尘不染的私人订制皮鞋停在李成韬前方半米不到的距离，面具男抬起脚，用力踩在了李成韬的脸上，固定住了他挣扎摇摆的脑袋。
李成韬忍着手臂骨折的剧痛，奋力一摆，面具男的裤脚蹿起了火苗，不过，这火苗很小，噗噗两下又被他熄灭。
“不自量力！”
踩在李成韬脸上的脚用力碾了两下，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脑袋会被对方压碎。
李成韬自认为没做过什么错事，更不存在得罪这位异能者的可能，他想分辩，可他此刻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面具男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说：“李成韬，这个名字可真土，土得掉渣！不过，配人渣刚好。”
说完，他便对准李成韬的脑袋，猛地踢了他一下。
李成韬像个垃圾般被他踹飞，落入大门被震碎后散落的玻璃渣里。
他身上多处骨折，浑身是伤，已经半死不活，毫无反抗之力，鲜血从李成韬身上喷涌而出，这无疑会吸引来很多丧尸。
可面具男不在乎，他毫不在意丧尸将这里淹没，看样子，他反而还乐见其成，他无比期待这一幕发生，甚至探头看向街外，疑惑丧尸为何还没发现这个宝地。
就在面具男不满意丧尸赶来的速度预备闹出更大的动静吸引丧尸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锐利的风刃划破他黑色大衣的一角，将他吹了个趔趄。
面具男立刻警觉，他迅敏地扶住门框，对抗这突如其来的狂风。
他很快发现这风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身旁的沈思安就连衣摆都没有被吹动分毫，而他的黑色大衣，已经快被锐利的风刃割地四分五裂了。
不，与其说这是风，不如说这是某种磁力，攀扯着他，极力想将他吸入隐形的旋涡之中。
面具男愤恨地瞪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刚才他对李成韬的报复消耗了他不少元气，以至于他现在对这强大力量的拉扯无计可施，也不知道这股神秘力量要带他去到哪里……
不过，面具男绽开一个笑来，他已经听到了丧尸的脚步声，大仇得报，不管要被带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面具男的身体被拉入隐形的旋涡，倏地消失在了女装店内。
比起人渣李成韬，沈思安更畏惧神秘莫测的面具男。
也许是因为他无比清楚李成韬的手段，只要不惹怒他，自己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面具男，更像是个清醒的疯子，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大开杀戒。
亲眼看见面具男消失后，沈思安松了一口气，可很快他便又提起了心，因为他同样听见了丧尸杂乱的脚步声。
沈思安下意识将昏死过去的李成韬拖进了另一个试衣间，然后关上了门。
他听见不止一只丧尸进入了店内，这动静，沈思安几乎可以想象它们被外面的鲜血吸引，然后因视力不佳而去啃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塑胶模特的样子。
在这个试衣间里，沈思安看到老板娘和女顾客的尸体相互依偎在一起，女顾客的脖子上有青紫的掐痕，而老板娘的半张脸已被烧得焦黑。
“砰砰砰！”
与沈思安狂跳的心脏响应的，是丧尸拍打试衣间门的声音，沈思安的后背靠在门上，门的振动便清晰地传递到了他这里，唤醒了深深凝视着两具尸体的沈思安，让他的大脑再无法编织虚假的幻象麻痹自己。
试衣间的门砰砰作响，显然无法长时间抵御丧尸，沈思安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他想，也许被丧尸咬死终究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可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店门口呼啸而过，转移了门外丧尸们的注意力。
丧尸们都被飞驰的摩托车吸引走了，沈思安看着狭小试衣间内两位女性的尸体以及血流如注的李成韬，只觉得恍如隔世。
摩托车似乎是从几条街外驰来的，它时快时慢，引起了丧尸们巨大的骚动。
沈思安调整自己的呼吸，在摩托车第三次驶过店门口时，他退出试衣间，冲出女装店，飞奔着，去追逐那辆疾驰的摩托车。
大批丧尸们远远地缀在身后，从未与丧尸正面交锋过的沈思安惊奇地发现自己能轻易跑过那些形态骇人的怪物。
跑动时的风穿过沈思安的发间，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可浑身沸腾的血液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力量。
他想不通，他之前怎么会甘愿待在狭小的试衣间内等待时有时无的投喂呢？
是他把丧尸想得太可怖，又把自己想得太弱小了吗？
“哥！”白遇川拍拍季煜的肩，“后面好像有个人。”
季煜瞥了眼后视镜，眉头紧皱。
确实有个人在追着他们跑，对方穿着一层又一层单薄的衣服，看样子像个学生，整个人瘦削得厉害，而他的身后，是被摩托车的轰鸣声引来的千军万马。
那边的沈思安再次落入险境，这边的面具男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面具男的双手死死抵在床的边沿对抗强大的吸力，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被神秘力量吸入旋涡，再睁开眼后，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床上的男人双目紧闭，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头盖着浸水的帕子。
面具男的衣服被无形的力量割破，皮鞋更是因其屈膝的姿势产生了褶皱，不过，他的面具还牢牢覆盖在他脸上，如同焊上去一般，轻易不会掉落。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生病昏迷的傅新云，他享受了白新星几天无微不至的照料，将小病硬生生拖成了大病，连身体也更虚弱了，恍惚中，他总觉得有人在呼唤他。
“新云……”
“患者脊柱受到严重撞击，颅内血肿较大，即使做了开颅手术，情况也并不乐观，有很大概率会再也醒不过来……”
“新云……”
“新云……”
不止一个人在呼唤他。
他想醒过来，可意识沉沦，无法清醒。
……
白新星端着水杯进卧室的时候，就直面了令他怒上心头的一幕——不请自来的面具男俯趴在他主人床边，整个人都几乎要栽进主人的身体里。
“咚！”
白新星手中的玻璃杯滑落，滚烫的开水洒了一地。
他快步上前，一把揪起面具男的领子，抬手就对着他的脸给了一拳，也算是回敬当初自己还是狗狗时，面具男踢来的那一脚。
正当白新星想要质问面具男要对自己的主人做什么时，对方严丝合缝的面具滑落，露出他原本的模样来。
那是一张五官同傅新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苍白些，更瘦削些，因被他打了一拳，脸上有些红肿。
除此之外，他的眼周还有几条黑色的纹路，像是丧尸初期覆盖在身上黑色血管，只是没有丧尸的那种狰狞，倒是给他添了几分危险气息。
白新星看得一怔，他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床上的主人，碧绿的眼睛冒火，咬牙切齿道：“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