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楚齐昭指尖顿时流出血珠。

他刚触了赤色小鸟的腹部羽毛，不出意料被啄了手指。

小鸟身上还受着伤，恹恹窝在软毯里，楚齐昭怕这样弱小又美丽的生命突然消逝，便时刻关注他，时不时碰他一下，看他有没有活着。

他觉得这个小鸟十分有灵性，像人般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且只吃甜滋滋的果子，别的一概不吃，十分挑剔。

楚齐昭为了照顾好他花了不少心思。

他没事常对小鸟自语。

直到某天，小鸟突然发出少年一般清冽嗓音：

“聒噪的人类。”

楚齐昭瞪大眼睛，“是你在说话吗？”

小鸟哼了声，“蠢。”

楚齐昭顿时把小鸟捧在手上，眼睛亮晶晶道：“太厉害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凤凰高贵地瞥了他一眼，“师峙雪。”

“那我就叫你小雪了！原来你是雄性的小鸟啊，怪不得羽毛这么漂亮，应该很吸引雌性吧。”

师峙雪不想被他评价，索性化成人形。

楚齐昭只感觉手一空，一位容貌秾丽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狭长眼眸不屑藐他，肌肤白胜雪，乌黑发丝如同绸缎垂落至腰间。

“小雪？”

少年蹙起眉头，“谁准你这么叫我。”

楚齐昭已经习惯他小鸟时的爱搭不理，动不动就啄他的行为，倒不在意他的脾气。

人类对于漂亮和可爱的人和动物有着充足的宽容心。

楚齐昭笑道：“叫小雪多可爱。”

师峙雪已跟他签订契约，冷笑道：“我迟早会杀了你，你也觉得可爱？”

他忘不掉祁神山的血，凤凰一族被人类陷害而只剩他活下来。

这样虚伪的、无情的、狡猾的......人类。

楚齐昭瞪大眼睛，“你这小鸟怎么有这么危险想法？”

师峙雪不想搭理他。

虽然楚齐昭救了他，他可以暂且放他一命，但他仍憎恶人类。

楚齐昭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伸手勾起他一把柔顺乌黑的发丝，“你看，你变成人多好看，如果头发再倒腾一下就更好看了。”

师峙雪当然知道自己好看，凤凰一族本来就重视外貌，他看了楚齐昭一眼，勉强算他说的对。

但也只是油嘴滑舌罢了。

楚齐昭拿出了自己攒下的私房钱，去山下逛集市时买下了精致的银环配饰。

要知道他自己的簪子都还是木制的，偏给小凤凰花了一大笔的积蓄。

如果出门，小凤凰常常窝在他衣襟里，别人看着他胸膛就是鼓囊囊的一团，实在有些滑稽。

曾经楚齐昭还想过买一个鸟笼带着他出门，但在师峙雪冰冷的目光下作罢。

而小凤凰变成人形好看得过分，他这张脸在，任他如何低调也低调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他讨厌人类，又爱干净，就把楚齐昭当跑腿工具使用。

......

师峙雪讨厌闻锦清。

不是因为他同样是个相貌出众的雄性，也不是因为他是人类，而是他看向楚齐昭的目光让人实在有些厌烦。

他虽不在乎楚齐昭与谁亲近，可也不想自己每天便捷工具被人以温柔深情目光盯着，这令人看不过眼。

他自然不在乎楚齐昭与谁关系好，且楚齐昭这愚钝之人没有一点心眼，就算是死了也对他没有一点损失，毕竟他定的契约可是单方面的。

对的，他才不在乎。

他不快拍开楚齐昭的手，他为他编着鬓边的辫子一下子散开，愣着看他。

然后无奈问他：“你又生什么气了？”

师峙雪才没有生气，他只是看不过眼他总跟那个道貌岸然的师弟在一块说话罢了。

听说楚齐昭以前还跟闻锦清说了许多年的故事，真是好笑。

他又冷面了好几天。

楚齐昭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去哄他。

日子便一天又一天过去，转眼便到了比试大会。

比试场上，楚齐昭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获胜，得到去秘境的机会。

然后他听闻，陈决洲在比试大会上一鸣惊人，击败了修仙界第一门派的元浩门的人，作为黑马横空出世。

可惜他当时没去看他的比试。

他本想庆祝陈决洲一番，可回想这些年明面都无交流，若是在他名声鹊起之际寻他，倒显得他像在攀附。

于是作罢。

......

某日，有数个凡人寻到青启门求见掌门。

楚齐昭与许多弟子去围观，见一名女子为自证食人肉之事，撞死于青启门前。

她为剩下孩子换取一条生路。

青启掌门动容，让他们吃过饭菜后下山居住。

那些孩子边哭边吃下饭菜，知道活下去机会对他们而言极不容易，他们需得珍惜。

楚齐昭心情复杂，他本以为自个命运已算波折，可实际在战争下的人，都是同样的命运。

他刚穿进这个世界就认识到了残酷。

......

转眼又过了多年。

他好不容易修炼至辟谷期巅峰，却无论如何都结不了金丹。

楚齐昭能感受到，每当他想凝聚起灵力聚丹，丹田处的灵力都如同一盘散沙无法聚起。

他根本没有凝聚灵力化金丹的能力。

他几次试图强行聚起灵力，可结果都是失败。

他也询问过医者，可寻常医者也不清楚他的情况。

最后兜兜转转，还是闻锦清发现他的魂魄虚散，完全不同于一般人。

起初楚齐昭也不清楚魂魄虚散意味着什么，但经过闻锦清描述，他明白了。

寻常人的魂魄是凝实的整体，便是脱体而出也不会即刻散去，能去到往生界进行投胎。

而他的，就像是分裂的魂魄注入了如今的躯壳里，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楚齐昭不自觉想到，如果他的躯壳死亡，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无投胎的机会，而是魂魄直接四散于天地间？

此时的闻锦清已是圣子，他要顾及圣城之事，忙碌程度跟他这种小人物自然不同。

让楚齐昭感动的是，闻锦清说会帮忙寻办法看能不能让他的魂魄重新凝合。

但他清楚没什么希望，因他经历过穿越，魂魄应是在穿过时空洪流中变得虚散，天底下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他这样的人。

楚齐昭因为此迟迟无法凝出金丹，恍然间与陈决洲地位似是互换，有些爱看笑话的人开始对他进行指点。

而陈决洲修为速度几乎是妖孽般增长，比之前修炼速度还要恐怖。

不过他轻易不动剑决斗，也少于与外人交流，他性情一直没怎么变过。

正是他这样一直无波无澜，恪守本心之人才能走得长久，道心永固。

也是被人嘲笑后，楚齐昭体会被人瞧不起的感觉，不自觉会想起当初的陈决洲，他或许也是这种心情？

许是不会，因为陈决洲情绪掌控能力之强是他远不能及的。

但楚齐昭慢慢少于身边交好之人交流，因在这实力为尊的修仙界，大家观念都是无法修炼既是废人，他怕牵连至旁人一同被瞧不起。

不过好歹他是辟谷期，虽然可惜他原先的修炼速度，但他也没有一定要飞升的想法，觉得在青启门也不错，至少可以常常炸鱼。

是了，他就算到了辟谷期也没戒掉炸鱼的习惯。

既然修道无法寸进，他便转练了体去，后来有所小成甚至能与金丹期的修士一战。

想起倒会惋惜天赋，可楚齐昭并不是喜欢缅怀过去之人，过好今日就是一日。

因为心境开阔，楚齐昭无所谓中伤他的话。

一日，他与陈决洲在门内遇见。

他如小时一般，笑着叫他：“陈师兄。”

陈决洲修为他已是看不穿，如今的高度也是他高攀不起的关系，他甚至想着他会不会记得他这个人。

青年抱着长剑，无论在外取得多大名声也未改变自己穿着，仍是青启门传统青衫，墨色发丝仅用发带绑起，如深潭无波眼睛看他。

“嗯。”

今是元浩掌门执掌第12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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