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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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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玉之巅,衍天宗。

灵塔内檀香氤氲,长明灯火光闪烁,跳动不止。

谢无涯被三十六枚长钉钉在正中央的刑台上,污血从他身上的窟窿汩汩往下流,口里的黑血拖的老长,身上千疮百孔,依稀还能辩出那是件喜服。周遭布满各样诡异的红线和符文,脚下一洼黑狗血更是腥的叫人作呕。

化妖钉乃仙门至宝,妖魔至多扛过七枚,便会化为一摊血水。

可他身上已经钉满,千秋门开派立宗的控魂曲也弹了七天七夜,他却仍不断气。

各宗仙首气急,尤其千秋门首座灵梧子更是光火,亲自操琴三夜,最终摔琴而去。

月如寒冰,像穿在他琵琶骨上的两根玄铁勾,冷的叫人发颤。

不知几时,灵塔的门被推开。

寒凉刺骨的夜风携着一股熟悉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谢无涯艰难的抬起眼皮,脖颈上被烧红铁圈烫出的死皮耷拉在衣领上,他稍一动,铁圈下的焦肉便渗出绯红的血。

他挨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人来。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被剥去鳞片的脸泛起可怖又恶心的笑容。

灵塔高不可攀,长明灯空燃,层层叠叠,宛若银河。

萧莲舟在五步开外站定,跳动的火光倒映在冰冷死寂的眼眸中。雪色长袍如一株盛开在圣洁之地的雪莲,仿佛这世间污浊,都近不得半分。

“莲……舟……”

他迫不及待开口,四肢不受控制发颤,口里的黑血也往外翻涌,淌的衣襟上到处都是,看起来无比滑稽。

“为何还不就死?”萧莲舟直视他的眼睛,浅淡的眸色当中没有半分恻隐,“死了,就解脱了。”

空旷的大殿中,清冷平静的声音像断线的珍珠砸在地上,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他像一座矗立的冰山,浑身裹着凌厉寒气,直剜人的心窝。

谢无涯看着他,难以置信在他满是血污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面前的人距他不过五步之遥,这一刻,他恍惚觉得隔了千山万水。

半晌过后,谢无涯半哭半笑,欲哭还笑,浑浊的眼泪混着拔鳞酷刑下早就稀烂的半张脸直往下滚。

“你笑什么?”

“我笑……我是个傻子。”喉咙里响的像拉风箱,“我竟不知,是你……要我死。”

萧莲舟不为所动,如高山之巅不染尘埃的兰草:“正邪不两立,你身为妖邪,作恶多端,这是你应有的下场。”

心口像被刺了一剑,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从他喝下那杯合卺酒,掉入萧莲舟提前布好的诛妖法阵中,他一颗心就已经跌落在簇簇刀刃上。

“十六年,”谢无涯竭力维持着一口连贯的气,“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情义?”

“此话从何说起?”

谢无涯苦笑,却再难牵动嘴角:“那你还来做什么?”

“来告诉你三件事。”

谢无涯微微抬头,枯涸的眼睛里竟燃起久违的希冀。

“云水小筑已焚,安州小院已毁。”

谢无涯动了动乌黑龟裂的嘴唇,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他连自己这个人都不在意了,又岂会在意两处院子?

“谢潇和谢宛……”

谢无涯抬眼。

“也已经伏诛。”

瞳孔猛地一缩,他表情僵硬:“你……”

萧莲舟面色清冷,如一个审判者对他的囚徒宣判:“衍天宗宗规十,戒妄行诳语。”

挂啦一声,脖子上的铁环和四肢上的铁链瞬间崩紧,下一瞬,谢无涯整个人被猛地拽回去,砸在血迹斑斑的刑柱上。

血顺着石柱往下淌,谢无涯锥心难言,浑身铁链哗哗作响:“为什么……”

他喑哑嘶吼,急促的呼吸回荡在空寂的大殿。

“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不是!”谢无涯一声低吼,喑哑的声音如濒死的狼做最后的挣扎,“他们不是!”

“有千秋门、玉华宗、皓月阁三位仙首验明正身,何必狡辩?”

“萧莲舟!”铁链响动不止,手腕脚腕早已碾磨成碎肉的伤口猩红一片,“他们是人是妖,难道你不清楚?”

血泪如红烛燃尽,倾洒而下。

“我不清楚。”

“他们还是孩子啊!小时候,你还抱过他们,带他们放过风筝,买过糖糕,他们唤你一声爹爹!”

萧莲舟淡淡道:“他们难道不是你跟青楼女子所生的孽种?”

谢无涯欲辩无言,只是盯着他,双目猩红,睚眦欲裂,一双眼睛仿佛要盯出眼眶,他咬牙问他:“你当真是介意此事,还是要斩草除根?”

“你说呢?”声音如毒蛇吐信,接着“叮叮”两声,两枚长命锁砸在他脚边。

谢无涯盯着地上两枚小小的银锁,滔天怨愤仇恨伴着这些年的委屈不甘在血脉里横冲直撞。

“萧莲舟,”他怒吼,铁链震动,哗哗作响,“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待我?我谢无涯对你一心一意,为你生,为你死,到底!到底是哪里碍了你的眼?就算我果真为妖,这些年我可曾伤过你一根毫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凭什么信你一只妖?”

谢无涯争辩:“一日夫妻百日恩……”

“忘了告诉你,”萧莲舟平静回应,菩萨般的面孔温煦清润,“我要成婚了,未婚妻是上修界临渊门宗主之女,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谢无涯错愕的看着他:“未婚妻?临渊门?”

“临渊门乃上修界四大仙门之一,地位尊崇,世所不及。所谓良配,当是如此。”

谢无涯震惊:“临渊门瑶华仙子未婚而孕,乃当世丑闻……”

“我便是孩子父亲。”

谢无涯一震:“你说……什么?”

“若非如此,元澈宗主如何会同意这门婚事?只要娶了她,便能借临渊门跻身上修界,岂比苦苦修炼来的轻松?这法子还是你启发了我。”

“无——耻——”

萧莲舟道:“无耻?我花了十余年才成为下修界之主,不想再耗费更长的时间。现如今有一条捷径摆在面前,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谢无涯佩服他的厚颜无耻。

萧莲舟道:“你虽为妖,这些年也的确帮了我不少。可你如今名声尽毁,顽疾缠身,对我再没有半点助力,而我却不能就此止步,也绝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想到自己就是那个污点,谢无涯苦笑:“……这才是我非死不可的原因?但凡我还有一丝利用价值,你都不会杀我。”

萧莲舟看了一眼,淡语道:“你要知足,你虽扶持我到如今,但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早就两清了。”

听他如此形容这十六年的感情,谢无涯心如刀割,痛不能言。

他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是钱货两讫。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可笑的事情吗?

他绝望、悲愤、不甘,眼睛充血,但更多的却是希望破灭:“那我……算什么?床伴还是姘头?”

“盟友。”

“哈哈哈哈……人人都说萧莲舟如玉君子,高不可攀,世人仰其华而从不生亵渎之心,可今日,却是这般不堪。”

谢无涯欲哭无泪:“你堂堂仙君,就因此委身于我一低贱之躯?”

萧莲舟面不改色:“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谢无涯喃喃苦笑。

他自小在青楼摸爬滚打长大,本知世人薄情寡义,人心反复无常,却总以为自己看透一切,无畏俗世。

青楼的老妈子时常告诫那些新来的姐儿倌儿们,沾什么都别沾感情,那玩意儿杀人不见血。

当时只觉得那老妈子心眼忒坏,如今才知道这是实话。

想他一个青楼伙计,本跟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君八竿子也打不着,可偏偏他对这个人一见钟情,凭着一腔痴心妄想,竟也挤进白壁林立的仙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走向今日之结局。

都是他自作自受。

悲悯世人乃是仙君必备之修养,他却误以为天可见怜,赐他良人。

冲破重重阻碍,趟过无边泥泞,蓬头垢面走到他跟前,祈望仙君垂爱。

犹记得,天殊三年,新任仙盟主仇千翼无端身亡,仙盟崩裂,杀伐不休,从此开始长达八年的仙盟内乱。

天殊五年,为护他无恙,他于战乱中为他连挡三箭,自此落下不治心疾。

天殊八年,为重铸封魔塔,仙盟暂时止戈,他自废修为,代他为质昊天宗,受尽□□。

……

重安二年,美人疫蔓延,他为他前往东洲合仙岛取药,断一臂。

重安四年,南疆出大妖,他深入妖穴被困,灵台为蛇妖所污,自此半人半妖。

……

重安八年……

重安八年,他助他登上仙盟主之位,成为下修界之主。

同年大婚,新婚之夜饮下他亲手递过来的合卺酒,于仙门百家跟前化妖,为诛妖阵囚困,锁入灵塔,受尽折磨。

……

他自以为用情至深,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算计。

良久,他绝望而无力的吐出一句话:“我宁愿……你在新婚之夜一杯酒毒死我……”

“你要死的名正言顺。”

谢无涯绝望阖眼,逼他化妖,诱困围杀,真是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

陆陆续续有弟子抬着冰桶进来,他浑身一颤,眉眼间肉眼可见的生出斑斑寒霜。

所有的希望尽皆湮于尘埃,所有的不甘也都随风消散。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为他变成半人半妖,却让他诛杀之举师出有名。

他为他寒毒入体,却让他把住自己的死穴。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言。

这些日子,他曾在绝望之中幻想过无数次重见的场景,所有可能的情形,他都已经预料过了。

唯独没料到今日这种。

曾经,就算这个人伤害他一千次,他也能为他找出一千零一个借口。

这是偏爱,是他承认并纵容了十余年的偏爱。

他一次次挽回,一次次修复,一次次舍弃尊严,甚至舍弃这条命,这副身躯,去维护这份可笑的感情,终究他从没得到过他的心。

他从不知道,这个温文尔雅、冰清玉洁的君子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心狠手辣。

也从不知道,那张如玉面孔下有着这样深不可测的城府。

他曾以为,那双冰肌玉骨的手,除了抚琴拈花,再不会沾染其他……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茫然。

这十六年,他倾心相付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与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是从何时开始算计他?还是说一开始,他就只是一枚棋子。

他浑身如抽空,许是这控魂曲当真起了作用,此时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似乎身心魂灵,全都奄奄一息,如枯涸的泉眼,再不会生出新泉。

“莲舟……”他眉眼冰封,于刑柱上奄奄一息。虽是亲耳听到,可他仍不愿相信这一切,“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瞬?”

“你以为呢?”

“爱过。这么多年,饶是座冰山,我谢无涯也将它捂化了。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再说,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

萧莲舟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启唇:“逢场作戏而已,何必认真?你听好了,你与本君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若非本君看重你一身本事,你岂有近身的机会?”

口里流出的黑血涌出冰碴,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冒着森森寒气,他意识混沌,血色冰凌在他脸上开出霜花。

“这么多年,每一次与你接触,本君都觉得无比恶心,可你竟不自知。”

谢无涯苦笑:“恶心……”

萧莲舟目中寒意渐生:“本君生来高贵,理当与日月星辰同辉,如何能与你这污泥为伍?”

“……”

血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地上,终于,所有流淌着的都被寒冰冻住。

“莲……莲舟……”声音仿佛也被寒冰裹住,吐出每个字都无比艰难。他伸出僵硬的手想要抓住面前这个人。

他本无所畏惧,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个人会离他而去。

“我可以不在意发生过的事情,再给……给我一点时间,我也可以助你去上修界,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取来给你。”

周围一片死寂,连血滴落的声音也异常清晰。萧莲舟只是看着他,那双如冰雪纯澈浅淡的眼眸里只剩漫不经心的淡漠:

“谢无涯,我要的,你给不起。”

他濒死之际依然倔强固执:“我……可以!”

默了一瞬,萧莲舟缓缓启唇:“那便拿你的内丹给瑶华安胎吧。”

“……”

毫无预兆,一柄剔透银剑赫然穿过他的心窝。

所有希望与幻想,如海上的泡沫,阳光一照,竞相破灭。

这一刻,他才看清一切,也才彻底看清面前这个人。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当年那个素衣雪袍的仙君从天而降,披光而来,救他出泥泞。

这个人曾是他唯一的光。

他照亮了自己的全世界,所以余生他便什么都由他了。

可这一刻,前尘过往不过是刻意为他编织的一场春秋大梦。他从未走出过黑暗,也从未抽身于泥泞。

“是我错了……“他喃喃悔悟,彻底心死。

他误以为这十六年,失了一切,总算还得了一倾心相伴之人……

原来,所谓情深,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他哭笑不成,面目狼狈至极,“云泽仙君……”

这是这些年,他第一次唤他的仙号。

“都说仙道无情,你这般薄情寡义,真是修仙的上上之姿。我谢无涯祝你早日大道得成,与天齐寿,仙、福、永、享。”

话落,那颗摇摇欲坠的脑袋突然重重一垂,惨白的寒霜瞬间从他心窝窜出三尺之厚,浑身骨骼肌肉长出寸寸寒冰,霎时蔓延铺陈,直将他整个人彻底包裹……

你恨过一个人吗?

恨到若能重来一次,宁愿永坠黑暗,永沉泥泞。

恨到,只愿毁绝情根,永世无心无爱。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文,谢谢大家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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