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无比清晰，杨帆轻轻地走到儿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进来。”里面传来了儿子正在变声时的粗钝的声音，杨帆打开门，看见儿子坐在书桌面前，“儿子，作业做完了吗？”

“妈妈，我没有做作业，我在想爸爸的事情。”田乐山和杨帆之前一向很坦诚。

“嗯，那就不做了，妈妈和你老师解释一下，来，儿子，妈妈和你聊聊。”杨帆心想此刻儿子心中压着大山，要他静下心来写作业是不可能的。

杨帆从冰箱里面拿出三个苹果清洗干净，一个给了田乐山，一个自己抓在手里，一个放在碟子里。“来，乐山，吃了苹果就平平安安”

“妈妈，爸爸能回来吗？我刚刚看了新闻，说整曼城都失去了联系。”乐山一向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孩子，今天表现出的忧伤着实让人心疼。

“乐山，你是不是很害怕？，妈妈也害怕，但是妈妈相信爸爸会没事的。”杨帆这个时候尽量表现得很淡定，面对儿子的脆弱，作为一个妈妈会从本能上会表现得很勇敢，即使内心是煎熬的。

“乐山，你很小的时候，妈妈总会对你说，“山山有妈妈在，不要怕”，你慢慢地也会跟着说，“妈妈在，山山不怕”；现在乐山长大了，你也同样要相信，有妈妈在，山山不要怕，很多时候我们的恐惧来自于未知，我们对于曼城的情况一无所知，加上我们对于爸爸的关心，这样我们对于整个事情真相的推断就会失真，极有可能会做出比现实情况更坏的判断。”

“妈妈，我知道了，但是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我怕爸爸出事。”乐山低落的情绪有些好转。

“嗯嗯，从目前的报导看来，事情还可控范围之内；现在科技发达如斯，医学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的疾病。”杨帆企图用专业知识来说服儿子，同时也在说服自己。但是她明白，如果是一般问题，是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封城的，其中一定有特殊之处，至于是什么特殊之处，她不得而知。

“嗯，妈妈，我相信爸爸不会有事的。”田乐山懂事地点了点头。

“乐山。”杨帆摸了摸儿子的头，“今天晚上你看看山下久的漫画就睡觉吧，妈妈的经验就是有心事的时候，是很难静下心来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慢慢地心情就会平复，然后睡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转的。”

“好的，妈妈。”毕竟还是个孩子，乐山的心情大部分平复了，“妈妈，我洗完澡看看书就去睡觉了，妈妈也早点睡觉吧，晚安，妈妈。”这样的儿子真是让人暖心。

“去吧。”杨帆的神态慈祥平和，在这沉静温柔的夜色中，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地平和，每一个母亲，都竭尽全力地给自己的孩子营造一个平和的环境，即使自身处于兵荒马乱之中。

杨帆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地冲了个凉，换下睡衣，半躺在床上，她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的全息投影，搜□□城新闻，正在进行国内支援团队的直播，打开直播，刚好是韩秉之说话，他大概介绍了医疗队伍的情况，同时也表达了必胜的决心。

接下来是子虚国国家医疗资源队队长，国家疾病控制中心科长黄毅的讲话，“对于曼城目前遭受的一切我们感到深深地同情，子虚国与M国一向守望相助，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本着对于兄弟国家的深情厚谊，我们国家迅速地组建了医疗救助队，我们将乘坐洲际穿梭机出发；今天晚上凌晨到达。同时这次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接回每一个滞留在曼城的子虚公民，请国内的民众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接回你们的亲人。”讲话的内容激动人心，也抚慰人心。“真的庆幸自己生在子虚国，有这么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一方一定马上就能平安归来。”杨帆内心想道。

“滴，你的好友已上线。”杨帆的耳机里面传来古早的铃声，“嗯，看来是下了手术台了。”。她划了一下手机，苏清莲硕大的人脸就出现在眼前，额头上服帖的头发和脸上泛起的油光都显示这个女人刚刚做了一台大手术。

“小帆，还好吗？。”苏清莲的声音明亮清脆。

“哎，等待消息的心情，不知等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杨帆在苏清莲面前时脆弱的。

“肯定是好消息，小帆这么人美心善”苏清莲试图缓解杨帆的紧张心情，“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我随时在线。”

“嗯，我知道的，你先回去吧；看你一身油腻，回去洗洗，陪陪小希，她正好是需要你的时候。”

“好的，我去洗澡了，记住我随时在线。”苏清莲再次叮嘱

“快去，快去。”杨帆一脸嫌弃，正准备去挂手机，突然好想被什么击中，“那个，清莲，如果，我说如果有什么，乐山，乐山就托付给你了。”说完她就挂了手机。

一秒不到那个古早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杨帆，你说什么蠢话，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电话里面传来了苏清莲愤怒地声音。

“没有什么，哎，可能是年龄大了，忧患意识强了，你去洗澡吧，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杨帆连忙解释，“没什么就好，我下线了，再说一次，有事找我。”说完后，苏清莲放心地挂了电话。

杨帆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一个作弊的学生差点被老师发现的那种紧张。她把手机转到刚刚地直播，把画面定格在医疗志愿队的集体镜头处，“胡南，果真是胡南。”杨帆的心不由地一颤；她看着面前的镜头，左起第五个，梳着整齐地头发，穿着白色的衬衫，青色的西裤，除了青丝中夹杂着几根白发和更显成熟的脸，他还是一如当年；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医疗救助队伍当中；看来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有什么不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呢，杨帆竭力自己安慰自己，这个时候她很像自己的母亲的，在她印象中母亲总是处变不惊；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没有母亲的那份定力；杨帆想到这里，便将手机放下，脑海里想着自己的家乡：沧海。耳朵里面传来了虫鸣溪潺，在大自然的声音中，杨帆让自己慢慢地平静。

在半梦半醒之间，杨帆突然惊醒，她看了了看表，正是凌晨零点过五分；医疗救助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达了曼城；杨帆拨通韩北山的电话，显示的是用户已关机；她赶紧打开新闻页，发现关于医疗队的新闻停留在出发前的记者会；网络上已经有了很多关于医疗队没有根据既定事件公布行程的各种猜测。杨帆的心突然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她看向窗外黢黑的夜觉得不知所措；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苏清莲；她接通手机，里面的人沉默了几秒，“杨帆，还好吗？”。杨帆不知道怎么回到，也只是沉默。

“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听，你要相信一方一定能够回来的，他是那么爱你，爱乐山。”苏清莲应该是搜肠刮肚地想着词来安慰杨帆。

“清莲，谢谢你；这么多年过来，得亏你一直在我身边。”杨帆的声音显得十分地低沉。“你放心，我有乐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为了他我也会撑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在在我身后支持我，还有宇姐，叶子。她们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只要无需要，她们随时会出现。”

“清莲，你听，能听到夜的呼吸声吗？以前值夜班的时候，特别怕电话声音响起，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这么困，怎么睡也睡不足；后来不要值夜班了，以为能睡上好觉了，谁知道却难以入眠了，想着总在外面出差的田一方，想着母亲，想着……就是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堆事情；清莲，这么多年一方仿佛老是在出差，在夜里我老是在想啊，一方这么忙忙碌碌，一年到头跟着队伍出去比赛，也挣不了几两碎银子，也救治不了几个病人，不如回家来，我们相守在一起多好。”

“杨帆，事情都有两面性，看我和老刘，天天见面都生厌了，还不如你们，次次有惊喜，久别胜新婚。”

“嗯，清莲，不要为我担心；你睡吧，我挂了，免得把孩子吵醒了。”杨帆没等苏清莲回应，就挂了电话。她从床上起来，没有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倒了一杯热水，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下的城市，路边昏黄的路灯不知道在为谁不知疲倦地亮着灯，万家灯火几乎都熄了，除了那么一两家在深夜依然亮着，是谁家的孩子夜哭，还是哪个深夜辗转反侧的人？自己和田一方自结婚以来，真真正正相守的时候虽然不足三分之一；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两人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退；她一直相信自己和田一方可以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这一夜有多少人在美梦中沉沉入睡，又有多少人熬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