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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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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濯收到消息后便迅速回屋,抓起剑,几乎是冲下了山。可山脚下却空无一人。他四下寻找,皆是找不到,只好放开声音去喊:

“师叔!”

可无人回答。雁然门的弟子们早就被魏涯山一个传音从酒楼里喊出来了。冲在最前面的便是祝鸣妤。她嘴唇发白,脸色也非常不好看,这种不安在看到只有方濯一人在此时彻底达到了巅峰。

“我师尊呢?”

她一路上山,没敢分神半分,却依旧没瞧见云婳婉的踪影。急急赶到山门前,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渺远的白雪。魏涯山令下得太迟,或是说,云婳婉走得太快。这时已经不见影子。

祝鸣妤望着这星星茫茫的空濛愣住了。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知应当继续找寻,还是掉头下山。

“师侄,别着急,”柳轻绮适时站在她身边,“既然掌门师兄叫我们来了,就说明他知道师姐的事情。咱们先回灵台门。”

“师叔,我听你的。”

难得祝鸣妤还有这么没主见的时候。方濯站在旁边,竟看到了祝鸣妤在转身时眼中一闪而过一道水光。那光亮像水晶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一点儿声息没留,叫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去灵台门的路上他有意往祝鸣妤那边挤了挤,看到她面色凝重,可双眼的确微红。

她要哭了。

意识到这点的方濯感觉到震惊无比。他抿紧嘴唇,怀着一种怪异的心情进入了骁澜殿。他固然担心云婳婉,可现在祝鸣妤的状态却更让他感到不安。他总觉得她会在无边的茫然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好像曾经的他一样,突然看到柳轻绮不告而别,哪怕只是去趟饭堂,他也会倏地惊醒,患得患失。

祝鸣妤向来是很机警的,可这次她并没有注意到方濯隐秘的打量。她甚至仰着头,完全不曾掩藏自己已经变得有些发红的眼圈,之前还跟在柳轻绮身后,可在进入骁澜殿后便越走越快,最后超越了他们所有人,大步朝着魏涯山走去,张口便喊:

“掌门——”

“鸣妤,你别急。”

魏涯山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他的周身环绕着一股冷峻的特殊气质,可神色却很平静。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不是那么吃惊,只是对着祝鸣妤说:

“若我今日便叫你雁然门随她的脚步驰援卫城,你们愿意吗?”

魏涯山语气平淡,不像是开玩笑。大家都吃了一惊。顾清霁与琼霜面面相对,为这个地名而感觉到惊讶。就连祝鸣妤这般焦急,也一时愣住了。惊愕在这副常年挂着寡淡神情的面容上是显得如此突兀。她愣了半天,才说:

“卫城……怎么是卫城?”

魏涯山叹了口气:“她提早便同我商量要走了,可我总不好让她一个人涉险,所以总是同她讲再等等,想等卫城来信来说。可拖着拖着,非但没等到卫城来求援,却反而将她的耐心消耗了个干净。我想,与其拦不住,不若便去助她。她此去卫城,用的是个人的名义。可若我们便紧随其后,说是护卫雁然门主,钻个空子,倒也不是不行。”

他话说得倒是明晰,只是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总显得颠三倒四,一头雾水。只有柳轻绮在旁听得专注。方濯全然不知为何云婳婉会突然跑去卫城,心想魏涯山应该也没闲心解释,便想着等散了之后单独拉着柳轻绮问一问。可祝鸣妤却没有他这样的心情。从听闻云婳婉不告而别的那一刻,她便陷入了一种无边无际的焦虑中。此刻这种躁动几乎将整颗心覆盖,浸湿了血管,堵在喉头。她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竟一反常态,主动问道:

“可师尊为何要去卫城?她此去突然,全然没有同任何人说过!难道是卫城城主加难于她了吗?”

“并不,”魏涯山摇摇头,眼神中却寒芒一闪,“因为卫城城主云钰是她的父亲。她此去不是代表振鹭山,而是作为一个未来的城主,去救她的家人与臣民。”

殿中突然陷入了一种可怖的寂静。大部分人都大为震惊,不敢相信,唯有柳轻绮还算冷静,似乎早便知晓。唯有祝鸣妤呆立在原地,脸上却慢慢浮现出某种了然般的神色。她后退两步,沉默无声到了柳轻绮身后,又恢复了守礼。方濯迅速与柳轻绮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许可后立即上前,朗声道:

“掌门师叔,弟子愿主动请缨,前往卫城相助雁然师叔!”

“不,你别去,我来,”顾清霁眉头轻锁,略带犹豫地看他一眼,“师弟你身份特殊……还是先不要去了。雁然门的事,自然是雁然门冲锋在前。”她转头向魏涯山一拱手,语气变得坚决,“请掌门师叔赐下掌门令,弟子愿带门下师妹们前赴卫城,援助师尊!”

“好,就等你这句话。”魏涯山忽一转身,将桌上早已写好的掌门令往下一掷,沉声说道,“雁然门下听令。今有雁然门主云婳婉私自下山而不请报,已犯我振鹭派山规。由于掌门不便下山,故由我雁然门下大弟子顾清霁代劳,率雁然门众前往缉拿,即日出发!”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若雁然门主却有难言之隐,自可酌情宽限几日,助她平了是非。不过切记,出格之事绝不可做。如有难时,即刻回山。”

“弟子领命。”

顾清霁即刻听令。身后两位师妹也毫不犹豫,随她拜下。魏涯山亲自上前将她扶起,神色凝重而严肃,像一块固而不化的寒冰。他的声音也如同坚冰那般确切、稳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的决心。

“修真界本不许未出师弟子单独离开门派,我振鹭山既为其中,自也不可免俗。故而今日,我以掌门之名予你特令,特许你今日出师雁然门,自此后不再受师尊管控,行处自由。”

“另外,我拨数十回风门与德音门弟子与你同行。路上他们听你的,到了云城与你师尊回合后,便统一听她的。凡事切莫贸进,以自身安危为先。”

他紧紧握住顾清霁的手腕,眼神分外专注,压低了声音:“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师弟师妹。”

声音虽沉,却嘱托真切,格外珍重,令顾清霁重重点一点头。她不再耽误时间,只最后深深看了魏涯山一眼,转身离去。方濯便在原地目送她们远去,心里颤动不停,血液都凝成了一把滚烫的热剑狠狠剜着血肉,却苦于无出口可宣泄。他的心里充斥着沸腾的血液,咕嘟咕嘟直冒泡,几乎要将所有理智淹没。骨子里深藏着的好战习性渐渐浮出,又被他生生压下。眼底翻滚着隐秘的波涛,近几年各种各样的磨炼却已经能让他在别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欲望,转过头来时,眼底悸动已平息,似乎没有半分变动过,一派平和。

他一句话也不说,乖乖站在柳轻绮旁边。魏涯山的目光始终盯着殿门,这会儿才收回来,收身回座,随手放开桌上一本书案,口中道:

“不问我为什么不用你?”

“师叔是掌门,掌门自有掌门的打算,弟子无权僭越。”

方濯答得很恭敬。语罢,他用余光瞥见柳轻绮嘴唇轻勾,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即刻,他看见魏涯山也抬起头,目光有些惊讶,可接着便变作了赞许。

“我们阿濯原来真的长大了。”

他说得直接,没半分虚与委蛇。方濯又忍不住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分了一半给柳轻绮,心想,长大的含义就这么简单吗?

可没想完,手便被牵住了。指尖骤然包裹的温度令方濯微微瞪了瞪眼。他下意识看一看魏涯山,想把手抽出来,柳轻绮却握得更紧。他丝毫没有顾虑,魏涯山也是仿佛没看到,只从桌上翻出一份文书来,交给他。

方濯疑惑地接过文书,翻开第一眼却已了然。

他这下是真的惊异万分:“这,这是……”

魏涯山这时说道:“阿濯,我希望你始终牢记,此生你都是我振鹭山的弟子。如今天下已乱,你的身份终有暴露的一天,但只要你不逾矩,不做亏良心的事,振鹭山便能一直保着你。”

方濯扑通一声跪下:“若无振鹭山便无今日方濯,弟子必将此生谨记宗门恩情。振鹭山要我做剑我便做剑,要我为盾我便为盾,除此之外别无二心,一切全听掌门调遣!”

他抬起头,眼眶微红,竟有水光依稀,颤声道:“只是、只是世事固然无常,可又何必如此……”

魏涯山没说话,只用眼睛轻轻一瞥柳轻绮。这始终不发一言的人终于上前,蹲在方濯身旁,重新拉起他的手。

“阿濯,你别怪掌门师兄。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

方濯眼眶微湿,凝望着他。眼前已是水雾一片,看不清他的脸,唯能听见声音如同柳絮拂面一般引导、搀扶着他:

“这不是定论。阿濯,别太着急。只是大战在即,什么准备都得做好。这份文书只是个凭证,并非结局。掌门师兄肯同意,是信任你,也是信任我……”

方濯紧紧拉住他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手背,感觉泪水濡湿了面颊。手中的文书已被握得起了褶皱,柳轻绮用手掌从他的额头一路抚摸下去,轻轻擦过他的脸侧。他微笑道:

“之前总喜欢哭就算了,可是阿濯,掌门师兄都说你已经长大了。”

声音里是无奈?是惆怅,亦或是压抑着的眷恋?可能都不是。他一直是个复杂的人,没有人能简单地描述清楚他的性格究竟如何,他的人生都曾经经历过什么。他未来会怎么选择,他的结局是否已在此定格。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曾经抗争过,但是无济于事。最终落脚点只是一片飘飘荡荡永无止境的虚无,面向那与霞光共沉沦的雪山,一步一步走,却始终在原地,逃不出也摆不脱。

那份文书如柳轻绮所说,的确是他写的。笔锋温润却不乏棱角,写得很认真。洋洋洒洒一篇,可主旨只有最后一句话:

若我殒命,观微门门主之位则即刻由大弟子方濯继承,以此书为证。

而再翻一页,是不同的笔迹,不同的内容,看起来是魏涯山写的。但目的同样只有一个:

允他出师。

出师这件事,方濯以前提到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真的为了离开他。他因为自己的血统而感觉到痛苦,或因自己身上永远也去除不掉的魔息惴惴不安。他想出师,并非出自自由的念想,而是因为爱火灼烧的纠结与痛苦,他不敢让观微门为他处理那些未知的后果,也不忍让振鹭山面对可能众叛亲离的未来,尽管它们还没有到来,可惨痛已至。他爱他,爱观微门,也爱振鹭山。爱到甚至不惜从此与他们一刀两断,所有的后果都自己扛。仿佛那永无天光的黑暗景象已渐渐逼近,而他束手无策,只得作此念想。但柳轻绮却制止了他,告诉他,无论如何振鹭山都是他的家,而他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但现在这久而不提的无奈之举却终于成了真。这也与正常的修行历程无关,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的人生终于兜兜转转走到了那个痛苦的拐角。尽管有意规避,尽管千般准备,可命运在即,已不可阻挡。

耳旁嗡嗡作响,像野火燃烧,让整具躯壳都跟着颤抖个不停,热血在胸腔一层一层地冲击、攀上,恍惚间眼皮一跳,双眼竟又有了那刀剜针刺一般的感受。疼痛让他一时不顾有魏涯山在场,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膝行两步上前,将脸紧紧藏在他的脖颈间,痛得一个劲儿打颤,却又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师尊,我、我遵命,”他的声音从牙缝里逼出,额头冷汗直冒,尽力坚持开口,“你让我去,我便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万不可让这份文书成真。我会留着它,一直留到大战结束,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那时候我再拿它给你看,师尊……那时候我再拿着它读给你听,行不行?”

一股灵息悄悄涌入经脉,如同一汪泉水骤然一冲,倏地将他浑身打个激灵,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是以言语难以形容的舒适与放松,宛如一只手轻轻按摩着他的脊背。方濯弓起的身形慢慢放了下去,眼睛的疼痛也开始减轻,被这杯水一样的灵息安抚下来。但手指却依旧发麻,腿软得站不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爱已经无声地发展到了什么境地:竟连想到也许不久后柳轻绮会永远离开他他都受不了,一时体内灵魔混杂直往外冲,有了失控的征兆。

好在他虽格外重视自己的感情,却也没有就此抛弃责任。他也明白这些决定对于此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尽管一时接受不了,他也立即运动气息尝试压下那口浊气,将前兆于失控前彻底切断。他尽力压抑着感情,可心跳却难以平衡,依旧仿佛要冲出胸腔。无奈之下,他只得抬头向柳轻绮求助,人却被他拉了起来按在座子上,将那份文书仔仔细细叠好,放进他的衣襟中。

方濯盯着他,泪眼朦胧。在这时他终于发觉了那平和沉默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坚定。他忘了他从来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

劝没用,拦也没用。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结局必死,只要他认定了要做,便绝不会回头。

方濯的眼泪慢慢收回去了。脸上泪痕仍在,但在淌下这最后一滴之后,眼眶干涸到已流不出一点泪水。他静静地与柳轻绮对视,终于意识到此事再无可转圜。他爱的人眼中回荡着他的倒影,像风剖开水底的月亮,漾出滚滚波涛。时光好似一只套杯,一圈圈将他环绕,终点永远就在前方却无所触及,可身遭斑驳的墙壁与突出的石头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从那无边际的爱和绵云似的痛苦之中脱出,心上空了一角,责任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一霎便将他整个人彻底填满。

柳轻绮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什么话都还没说,方濯便说:

“好。”

他凝望着他的眼睛,任由自己在那不见底的深潭中沉沦,沉声道:

“好。”

他转头看向魏涯山,扶着扶手站起来,在起身的一瞬方才的脆弱便仿佛已彻底消失:

“掌门师叔,那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能做些什么?”

魏涯山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但也明白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纾解他:“你也想去卫城吗?”

“看您。不过,我更想师尊在哪我在哪,”方濯道,“如果死不可避免,那死也要死在一起。”

心中纠结痛苦不可知,可他确实是在一瞬间接受了现实,做了决定。只是魏涯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脸色严峻,沉声说道:

“但是,你不能死。”

“时至今日,真相已尽,柳一枕既然真的没死,那么我们与魔教的一战便不可避免。今时不同往日,燕应叹的剑已经直指振鹭山,甚至无从转移战场,必然在此处有一战。但是你不能出手。你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除非我们已经掌握了战局。”

方濯的呼吸有些困难,但他还是不发一声。他用尽了浑身力量不让自己去看柳轻绮,怕望他一眼,他的勇气就会消失殆尽。

魏涯山说完,又拿了一封信给他。方濯三两下拆开,却见是云城城主的求助信。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但在下一秒便突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云城此前明确表示它是和卫城城主有仇,但究竟是什么仇,他是一直不知晓的。而如今终于知道了云婳婉的出身,再结合对之前祁城怪异行径的回想,答案明显已然浮现:

云钰不向振鹭山求助,是对云婳婉的暗示。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导致云婳婉将近二十年不曾回家,而现在云钰作为城主竟然依旧放不下面子,要求云婳婉主动驰援,向他低头。

而如今云城城主来信便已说明,这个矛盾一定与于朗清有关。

云婳婉与于朗清差不多岁数,能有什么矛盾想必也在那几种之间。再加上都知道云婳婉来途不明,方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魏涯山耐心等他看完全文后方问道:“若你是这个掌门,你认为应当如何?”

方濯抿抿嘴唇,低声道:“依弟子拙见,云城的求助我们不能应,却又不能不应。”

魏涯山扬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方濯道:“这不是简单的民间纷争。云城与祁城已经涉及到通魔的问题,修真界于情于理,都不能相助于云城。”

“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云城这封信应当就是前来逼雁然师叔下山的,师叔必然会相救于卫城,只要她一去,不说是代表个人还是振鹭山,咱们都必须给个立场交代。而拒绝了云城,云城也就有了理由借此来向振鹭山发难,它既然已经与魔教攀上了关系,那么也许会再度公布当年师祖疑团真相。到那时……无论我们下不下场,都无法掌握先机了。”

“所以……”

方濯迅速瞥了柳轻绮一眼,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信上稳住。告诉云城我们可以出兵,但需要调查清楚它是否通魔。而在这期间,雁然师叔与诸位同门想必已经到了卫城,卫城一旦反击,云城必然会中止对我们的求助,并且对我们表现出仇视。所以我们虽说要去云城,实则应当尽快在一个地方落脚,在魔教出手之前借称被云城截杀,迅速发难,抢占先机。而这个地方,只有一个。”

“蔓城。”

言语至此,他已彻底明白了魏涯山到底是什么意思。略带忐忑地抬眼,可心底已是一片坦然,似乎将对所将到一切而宽容待之。魏涯山撑着头,听他讲完,略略点一点。殿内陷入一阵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足有半柱香后,他才说:

“所以,你认为现在,谁才是这个‘抢占先机’的最佳人选?”

方濯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他沉默了一阵,说:

“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但不多久又睁开,向着柳轻绮的方向望去。两人目光一相碰瞬间,便读懂了隐藏在平静下的惊涛骇浪。方濯轻轻勾勾嘴唇,有些疲倦地笑了一下。他心想,还好,还好。还好柳轻绮也早就明白,分别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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