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小珠子悬浮在阿依菲儿的手中。
那颗珠子,原本是名为“彼列”的一切的发源之地。
彼列的神魂已经消散,有关她的一切都停止在了几秒之前。
但是,彼列的存在并未彻底毁灭。
那金色的光球,似乎在最后一瞬间,避开了彼列。
彼列已经死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而那里留下的深红色的珠子,其性质更像一种“种子”。
这个深红色的珠子,里面蕴含着【孕育一个神】的全部潜能,只要播种者稍加恩爱,给予养分,浇灌雨水,那么这颗果实就能成长为【神】。
这个新神的神明会与之前的彼列有种种相似之地,可是……彼列依旧再也不会回来了。
“唉。”
阿依菲儿缓缓叹了口气。
直到最后,彼列也未曾相信过自己会去拯救人类。
——但是其实,这个猜测也并非算得上错误。
如果不是彼列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人类的生存,阿依菲儿不会去拯救人类。
阿依菲儿摊开手掌,让那颗有些温热的球体在自己的手掌上肆意滚动。
虽然这是用信仰力捏出来的外壳,但是阿依菲儿并未觉得与自己的真身有任何区别。
而伴随着这小球滚动时在手上留下的舒适触感,阿依菲儿能感受到,这颗小珠子内涌动的能量。
天空中天蓝色的花纹已经缓缓褪去,人们的内心也早已安定了下来。
丝萝按着胸口的手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这个习惯,丝萝本人都不知道。
那从心底内响起的声音,丝萝听得如梦似幻,但又真真切切。
——神并未抛弃我们……
这样想着的她,内心中的慌乱感已经彻底消失。
回顾四周,人们的脸上都挂满了满足,欣喜的笑容。
也是在这时候,丝萝恰巧看向天空。
森兰的月光温柔地抚慰着万物,原本笼罩石之都的乌云彻底散去。
“——暴风雨,已经停了呢。”
丝萝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而同样喜悦的微笑也挂上她的嘴边。
……
金色的神域内,此地激荡的一切魔能与神力的来源与归宿的,那位至尊,此时也凝重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
就在刚刚,能彻底将人类世界摧毁的攻击,被分解了。
而且并非是通过蛮力抵消,而是——
像对砂糖内注入水一样,自己的攻击被微不足道的【什么东西】给化解了。
当那天蓝色的花纹布满整个天空时,真祖龙曾试图去探寻这力量的来源,可是,它甚至连跟这股能量产生感应都做不到。
天空的纹路,确实存在,并非什么幻术,而那纹路的能量来源,自己却连感知都感知不到。
仿佛,是整个世界主动地显示出那花纹,并未受任何驱动。
——仿佛是把世界都欺骗,让世界显示出这样的光辉……——
想到这里,巨龙金色的瞳孔内闪烁出不确定的惊讶。
——不,那个家伙,是会为一切毁灭与苦难欢呼的存在,不会做出任何与拯救有关的事情……——
虽然如此想着,但是真祖龙依旧不能确定。
接着,它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再次向月之龙的神域中飞去。
……
——拉·鲁德拉·米丝丽琼德,你应该已经看见了——
真祖龙再次出现在无边的草原之中。
——是的,那真让我惊讶,恩·索力尔特·由隆——
月之龙用自己的念语与真祖龙交流。
——看起来,人类能免于毁灭了——
——不过……那漫天天蓝色的光辉……——
月之龙通透的瞳孔微微缩紧。
——或许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插手人类内的事情,以防事情变得更加令我们不快——
——我怀疑,是历·耶斯达·德姆多(Les escrocs du monde)做的事情——
真祖龙并没有顺着月之龙的提议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
——即使对方已经陷入永眠如此之久,你如今依旧怀疑它?——
——或许,是那个家伙从那时起就在欺骗我们——
真祖龙目光扭转,正当它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它金色的眸子内,倒映出了一个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影。
注意到真祖龙的停顿,月之龙也意识到了什么,它回头,顺着真祖龙的视线看过去——
草原边缘,断崖之上,月光之下,洁白的存在。
“这个地方很美,将如此美好的东西藏起来仅供自己欣赏——我并不会指责这种行为。”
似乎是注意到两头巨龙都把视线投到这边,阿依菲儿转身,平淡地说道。
“因为,换做是我的话,说不定会做出相同的事情。”
那声音不大,而且再加上此时龙与她的距离过大,这个声音,本来不该被双龙听见才对。
可是,不知为何,那淡淡的声音确实响彻双龙的脑内。
阿依菲儿缓缓地向前走着,在巨龙的映衬之下,她显得相当渺小,如果想要看向巨龙,则必须要抬起头——而她确实这么做了。
仰视别人的家伙一定没有俯视他人的人尊贵,这是不知何时起,就写入真祖龙的记忆中的习俗。
可是,此时,那种习俗却显得那么可笑。
——凭借自己力量进入我的领域的存在,你来到这里为何目的?——
月之龙的念,传入了阿依菲儿。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阿依菲儿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四处看看,确认自己脚底下的草地是干净的之后,就那样屈膝而坐,她随意地将脸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纯白的眸子看向的则是一旁没有被它们两个巨大的身体遮掩的景色。
“……其实,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你们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缓缓地,这样淡淡的字眼被阿依菲儿说出。
两头龙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或者是……
“破坏世界,这应该是你们所担心的事情。”
看到两龙长久为做出任何回答,阿依菲儿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是因为那种事情而毁灭人类,那么我向你们保证,这样的可能性会彻底抹除。”
——我如何能相信你,未知的存在?——
真祖龙的金色龙眸注视着地上渺小的一点。
“……”
阿依菲儿缓缓起身,抬头对上真祖龙的目光。
“怀疑,对任何存在来说,都是可憎的东西呢……”
阿依菲儿嘴唇轻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接着,她伸出右手,微微向空中一划——
天空中凝固的星辰快速流转,原本亘古不变的月色迅速与日光交替,周围草原的草叶枯萎,新生……
一瞬之后,这片原来已经破碎,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碎片,完好如初地被修复入世界内。
“就算是世界完全毁灭了,我也有让它恢复如初的能力。”
阿依菲儿继续说着。
“这句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
“而且,我也并非来这里请求你们。”
阿依菲儿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位巨龙。
“倘若你们依旧试图毁灭人类,那么我就会在你们产生那个念想的瞬间毁灭你们,然后,再让世界恢复成人类没有被毁灭的样子。”
“——这句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
说完这句话,阿依菲儿缓缓地消失在原地。
……
艾宁好像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很久远,太久远了以至于艾宁连那个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艾宁只是依稀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快要窒息了,在甜美的空气内窒息。
这种话显得相当矛盾,不是吗?虽然很可笑,但是艾宁确实有这样的感受。
深红的雾气笼罩着自己,这样迷茫的自己在一直向前走着,也全然分不清自己到底要去往何方。
即使是想要回头看去,那边也不存在有任何痕迹。
而且仅仅是回头看这个瞬间,艾宁就忘却了自己为何要回头看去。
就这样迷茫地被困惑本身所困惑,艾宁来拿忘却本身都将忘却。
而就在这时候——
不知道是何时,不知道是何处,但是眼前的深红色世界终于出现了一丝变换。
深红色缓缓褪去,洁白,令人安心的柔光吸引着如同行尸走肉的艾宁。
在那柔光之中,一个淡淡的身影逐渐显现。
那个身影缓缓侧过头——
“睁开眼睛,艾宁·海勒·纳赫特。”
深红的世界豁然崩解,一切浓雾彻底消散。
艾宁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艾尔希的脸庞。
“——艾尔希?”
艾宁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
“——欢迎回来。”
看到醒来的艾宁,艾尔希疲倦地一笑。
“我好像,睡了好久……”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个趴在床边的小小的家伙也探出了头。
“艾宁姐姐,你醒了?”
此时那个小家伙还有点睡眼朦胧,可是看到了已经醒来的艾宁,她依旧问了一句。
“嗯,刚刚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小泽娜,我会高兴一整天的。”
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孩,艾宁微微笑道。
此时,终于团聚的三人正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木屋内。
天刚刚亮,任谁也想不到,昨晚竟然是暴风雨之夜。
温柔的晨光透过木板的缝隙,铺在三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加尔斯梅特:诶?诶诶?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