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是陆寅一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同学。

初中一开始两人还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大家围着年龄较大的陆寅一嘲笑时他会站在最后抱着胳膊看热闹而已。

两人有交集的契机是在初一的暑假前夕，班级大扫除，两人被分配到一组了，叶云把所有的工作都扔给陆寅一后自己跑去打篮球。

陆寅一为了省去不必要的争吵也就都干了。

篮球场那边的欢声笑语对陆寅一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但欢声笑语渐渐变成了争吵，一声尖叫引得陆寅一抬起了头，伴随着叫骂声，叶云朝他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

叶云的鼻子不断地往下流血，身后的人每一个都气势汹汹。

心中的一个声音命令着陆寅一。

“不要多管闲事。”

但陆寅一被人打过，被人羞辱过，这些很不好受。他不想让身边的任何没有伤害过他的人感受这样的痛苦。

而且看着叶云，可以感受到他的视线中带着求助…

陆寅一毫不犹豫的抄起旁边的拖布踩断，向叶云的方向冲了过去。

叶云看见陆寅一想自己奔来，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陆寅一挡在叶云的身前，手握拖布杆挥舞着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力度控制在了能威吓到对方的程度。

但无济于事，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学生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性子。

陆寅一放弃了，他不想伤害别人给现在的家里添麻烦，于是放下了棍子。

一直以来的承受的所有屈辱的集合全部接踵而来，叫骂声和嘲笑声好像尖刀，比起打在身上的力道，这些更让陆寅一痛苦。

陆寅一一边护着脑袋一边用尽力气去偷看叶云有没有跑走。

叶云躲在墙后惊恐的看着这边，两人隔着众多学生完成了一次对视。这个目光就像带刺一般，叶云闪躲着狼狈的逃开。

跑了就好。陆寅一安心的想到。

在昏迷前，陆寅一恍惚间想起了刚刚心里的声音，他自嘲的敲起了嘴角喃喃“确实是多管闲事吧。”

等陆寅一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养父母在看到他醒后好像松了一口气。

陆影绘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陆寅一醒后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教我不要被欺负然后自己被打成这样！你教我的东西自己怎么不用！”

说完就又哭了起来。

养父指责陆影绘：“小影，在医院不许这么大喊！”

紧接着转过头看向陆寅一：“寅寅，当时为什么不还手啊，基础的正当防卫是没关系的。”

养母抹去眼角的泪水“对啊寅寅，把你打成这样我们很心疼的。”

说罢一只手轻抚着陆寅一脸上的伤，一只手把小影拉到身边帮他擦眼泪…

“我…我害怕给家里添麻烦…”陆寅一用手握住枕边断掉的项链，不争气的哭了“我害怕把他们打伤，我害怕身边的人受伤…我…我…”

因为伤的原因陆寅一说话很费力，再加上耗费心神的大哭，慢慢的就睡着了。

之后回到学校陆寅一被通报批评，但由于成绩优异，平时没有做什么错事，所以宽大处理了。

而叶云由于被发现的时候不在现场，鼻血和脸上的伤被随口找的借口搪塞过去后，就被略过了。

至于班主任那边他自然是批评了两人，值日的时候不认真，去滋事什么的。

叶云不想主动承认又怕被告状所以一直很紧张。

陆寅一也懒得解释，事件也就这么过去了，而事件之后叶云就给陆寅一起了个外号叫一傻子。

初二开始，叶云就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去找陆寅一的麻烦。

把陆寅一的鞋子和午饭抢走然后把午饭倒在鞋子里还给他，或是找三两个人在课间的时候口头警告之类的，就像是很幼稚的男生才会做的事情。

直到初三。

初三的一天，放学后叶云把陆寅一拎到了学校操场边上的一个小胡同里，周围还有总跟着他的那三个人。

叶云把陆寅一逼到墙角“一傻子，你脾气真好，三年了一次都不生气。傻了吗？”

“我不傻…你为什么…”

没等说完一拳打在了陆寅一的脸上。

光头怒斥“云哥让你说话了吗？”

叶云一直在找陆寅一麻烦，但从来没有让人打过自己。他抬头诧异的看向叶云，叶云用他细长的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光头后又转头盯着陆寅一“你说啊，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就没想过要报复我吗！”

“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不想报复，因为报复了也没用”陆寅一揉着脸解释道。

叶云大吼“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也会…”

陆寅一打断了他，也用大吼的方式回答“你以为我想吗？当时如果不是…”

又是一拳，这一次是叶云打的。

“来啊！你那么讨厌我你他妈倒是还手啊！”叶云怒吼着又推了陆寅一一下。

“还手！”又推了一下。

“快他妈还手！”

他每推一下陆寅一都会撞击后面的墙壁一次，这种双重疼痛感让他愤怒又恐惧，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但即使这样，陆寅一依旧只是抬着头惊恐的看他。

叶云气的咬牙切齿的说“你…你！！”

叶云气的发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的光头冷哼一声招呼着其他人围住陆寅一。

陆寅一本能的想跑，但孤儿院的经历让他腿软。顺势坐了下去，等待着这场单方面打斗的结束…

拳头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陆寅一蜷缩着身体希望早点结束。

余光中看着三个人身后的叶云，他的脸上写满了心疼和无奈，和刚才的愤怒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陆寅一想不透，也没有时间去想。

光头和其他人像是象征性的重打了几下后就都退了回去，叶云恢复了之前的愤怒，但是脸上还有一丝无奈，所以表情变得很奇怪“你们先走吧，我再跟他说两句。”

他下完命令后其他三人就离开了，叶云蹲了下来“你弟弟一会就到了，你好好想清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那次之后，直到毕业叶云都没有再找过陆寅一麻烦。

高一时两人再次相遇，叶云依旧一副小混混模样，但看见陆寅一时视线总是不经意的掠过，除了其他人找陆寅一麻烦时他在最后面叫走所有人外，就没有其他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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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

“呃…”

“同学？别睡了，快起来。”温柔的声音叫醒了睡着的陆寅一。

“嗯？”陆寅一睡得迷糊，坐起来喃喃“我没有欺负人…我只是…”

“哈哈哈，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睡糊涂了吧。”男老师轻笑道。

陆寅一恢复了精神，四周环顾一圈后红了脸。

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在看着自己，面前还有个精英状，面容好看的男老师盯着自己微笑。

“老…老师！”陆寅一喊完后自己也忍不住一懵。

这是老师？

“我在点名，你叫…叶云？”男老师轻声问道。

“不，我叫陆寅一，现代文学系。”陆寅一回答道。

“你就是陆寅一吗？我看过你的毕业设计，撰写的文章很出彩。”男老师赞扬到“我姓顾，叫顾因，是文学院与附近剧场的对接教师。”

陆寅一红着脸盯着桌子上的一条划痕。

这个缝不错，能钻进去吗？

“顺便问一下，你毕业打算是什么，我做个调查。”顾因拿出笔记本问道。

“那个剧场的几个剧本就是我写的，毕业后应该是直接入职了。”陆寅一挠头回答。

“这样啊，那以后我们还是同事呢。”顾因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陆寅一想把头塞进书桌里。

刚才那个缝一定可以钻！我要进去！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陆寅一四周看了看，同班同系的同学要么实习去了，要么搞论文去了，真正来上课的没几个，作为逃课大户的叶云更是没了身影。

而来上课的都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交头接耳，唯独自己是孤身一人。

以前因为年龄比其他人大，被孤立已经是常事，陆寅一也习惯了。

熬过这节课，陆寅一没急着出门，而是坐在教室里盯着手机看，没一会，陆影绘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小影！”

“老哥，我在你学校门口呢，快点出来吧。”

“你下班了？”

“还没有，我有几个文件在家里的电脑上，跟领导说了一声，破例让我回家办公也可以。”

“这样啊，那就校门口见吧，先挂了。”

陆寅一放下电话后，拎着包往外走，走到拐角，陆寅一没看路脚下一抖把包扔了出去，刚好砸到人。

“对不起，我太急…”陆寅一咽下刚才的话。

叶云愠怒的捂着胸口“没长眼…”

叶云也楞住。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叶云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包丢给陆寅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

陆寅一提着的一口气松下，逃命一般跑走了。刚跑到外面准备平复心情，仿佛什么东西冲进了脑中。

“叫我云逸就好。”

“你愿意为我诊脉一生吗？”

“是我…错过了你…”

陆寅一捂着头靠在墙上，痛苦的皱着眉。

“什么…”

“我叫钟铭一，是个名医吧。”

“病的有些重，我试试看为你配药可好？”

“是在那？云逸？呵呵…原来如此…”

陆寅一呼吸变得急促，他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随时都可能晕倒一般摇摇晃晃。

“一傻子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喂！你怎么了？”

陆寅一循着声音缓慢转身，没等看清声音的主人便随着身体向前倾倒，但心里大概也清楚对方是谁。

“小心！”叶云冲上前眼神无措的扶住陆寅一，“怎么了？贫血还是…”

“我…头晕…”陆寅一虚弱的说到，“可能…要晕过去…”

“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小一？小一！啧…”

…

“因果轮回，无边无止，尔为何人，皆在梦中。”

神秘的声音空灵的回响在陆寅一的耳畔，他缓缓起身面对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喃喃：“我是…钟…铭一…”

“…”

“既如此，那便是钟铭一罢…”声音有些失望的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进入第一段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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